元忆坐于主位似并未在意这一幕,只道:“素闻祈国国主精通音律,有国主萧曲相和,朕更加期待这惊世之舞。”
乐声起,一缕清澈雅润的萧曲传来,她广袖轻扬人也翩然而舞,足尖用力一跃腰肢柔软如拂柳一个旋舞,眸华恰好望于那方主位,虽未看清他的眼眸,心还是一颤险些失了神,她从小习舞时,母亲便曾告诉过她起舞时,要发自内心真正的愉悦才能舞出它的美,此刻她的心里并不愉悦,却还是想作好这一舞。瞬间记起,母亲曾对她说过,她习成此舞后,初次在梅林中起舞便遇见了父亲,便与之共度一生。舞动间,嘴角微扬浮起些许笑意,只是那笑却隐隐含有些许悲凉,她注定不是如母亲那般幸运的女子。
未在多想只用心去舞着,几个回旋舞步过后,身穿白纱舞裙的淮南王郡主舞步已有些凌乱,练这凌波舞回旋舞步颇多,她也是练了十年方能一气呵成习成此舞,身子一个轻柔回旋,广袖如风轻扬间那落樱纷飞的景象似就在眼前,萧音一转,已不是《凌波舞》的调子是首她从未听过的萧曲,婉转悠扬间似还有淡淡忧伤,和着她的舞步却也是相得益彰,殿中乐师,所奏琴音却合不上这曲子,琴音戛然而止,耳畔只传来那萧曲。
莲足轻点一个跃起落地,乍听萧曲已到高潮原地一个回旋,裙摆飞扬回旋舞步连贯有序旋转开去,有多久没舞得这般欢愉了,合着那萧曲尽兴而舞,一个转身一个回旋皆是用尽全力,气息还是平稳有序,待萧曲尾音响绝之际,双足旋转更疾以一连九个回旋舞步欲结束这一舞。
一个跃起悠然落下,纤腰微俯间只听见一声低唤:“小心。”
还未反应过来,随着一股淡幽清香袭来,只觉眼前有人影闪过已被一人拥在怀里,猛烈的撞击声传入她的耳中,一并传来的还有辰昭仪的惊呼声“皇兄”。
惊愕莫名间,慕容心侧首看去护住她的人竟然是祈国国主,见她凝着他,他的神情中死有一丝吃痛的表情,瞬间恢复如初,拥住她的手并未松开,低不可闻的声音唤道:“嫱儿”
“嫱儿”这定是那个与她长着一样的脸,他心里念念不忘的女子吧。
身子正欲挣开他的,辰昭仪已疾步走至他身侧,伸手扶住他,语中有些担忧问道:“皇兄,你可有受伤?”
“孤并无大碍。”语意平和,他拥住她的手倏然松开。
整个殿中,一片寂静无声,慕容心这才看见,正殿之中高高悬挂而起,那盏偌大的牡丹花宫灯不知何故落下便砸在他的身上,一切来的如此突然,未容她细想,寂静无声中,元忆的声音自面前不远处响起:“顺子,即刻传御医为国主诊治。”
她闻声看去,只见元忆已由龙椅上起身迈下金阶走至她面前不远处,脸上神情自若,语气平静到无一丝波澜,目光并未看她,望向辰昭仪与祈国国主。
“孤不胜酒力,先行告退,皇上与诸位随意。”祈国国主启唇说出这句,未待元忆应他,胳膊不着痕迹的自辰昭仪相扶的手中抽离,转身自殿外走去。
下意识向外望去,他依旧身姿清华,昂然迈步向外行去,可慕容心知道,纵然他身怀武功,因方才那猛烈撞击也定是被伤到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竟觉得他看起来也不似昨日那般讨厌了。
“皇上,臣妾想。。”辰昭仪一声轻唤,还未说完。
元忆出声打断她,语意淡然:“辰昭仪替朕去看看祈国国主。”
“臣妾遵旨。”辰昭仪行礼过后,带着宫人疾步离去。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心理作用,明显觉得辰昭仪转身的瞬间,看向她的目光并不和善,眸华下意识的避开她的,若因救她,她的皇兄因此而受伤,她的心里对她定是有怨的。
见元忆迈开步子缓缓朝她走来,慕容心不自然低垂眸华,淡淡龙涎香的味道袭来,明黄色袍裾自她面前而过未做半分停留,微侧首望去,看见的便是他走向她的背影,淮南王郡主一身白纱舞裙站在她身旁不远处,眸华凝着他。
她不想看,可还是忍不住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她,仅知道,他每走一步,她的心便隐隐作痛,元忆步子伫立在她面前,语意轻柔道:“方才之事令郡主受惊了。”
只见她嫣然含笑道:“皇上言重了,臣女想要皇上亲手为臣女摘下这面纱。”
“好。”他语音轻起,修长的手指取下那掩面的薄纱。
灵动透亮的美眸更衬得她脸颊白皙如玉,樱唇不点而赤,桃腮含笑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那种高雅之美让人看着都是一种享受,她的容颜,再没有丝毫的遮掩尽显在众人面前,尽显在他的眼底。
她低首行礼道:“臣女凌斯乔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元忆背对着她,他的神情自是看不到,但那灿若星辰的眸底,定是有着明媚如春光的柔意,只看见他伸手将她扶起,柔声道:“郡主不必多礼。”
慕容心收回眸华不愿再看,端然走回自己的席案,甫坐下,行云端上那茶盏放置于桌案,低语道:“娘娘方才跳了许久,定是累了,奴婢已为你备好了热茶。”
这一句低语,让她心里平添了一丝暖意,原来真正在意她,关心她的也只有她而已,并未喝那热茶,淡淡一笑道:“替本宫倒樱花酿。”
身后手捧白玉壶的宫女上前,为她斟满那酒樽,素手刚执起那酒樽,只见淮南王由席案起身说道:“皇上,这便是小女斯乔,当年皇上还是太子之时曾去淮南视察军务,小女曾有幸见过皇上一面,如今吾家有女初长成,微臣便只好随了小女的心愿,微臣不求其它赏赐,只求皇上能如臣之所愿。”
元忆执起她的手,牵着她走于主位,坐于他的身侧,对着殿中众人道:“传朕旨意,淮南王郡主凌斯乔,毓质名门,秉性安和,才姿出众,册尔为从二品昭媛,赐封号:如,美人如斯,甚得朕心。”
“甚得朕心”,这四个字清晰落入耳中,慕容心素手一怔间执起那樱花酿一饮而尽,不愧是宫中御酒,唇齿间余下幽幽酒香,册她一个昭媛之位,便安了淮南王的心,今晚过后,如昭媛便是他的新宠,她连那恩宠甚浓的虚名也不必再担着,的确是好的。
澜贵妃由席案起身,执起酒樽走至主位前,笑语盈盈道:“臣妾敬皇上一杯,恭贺皇上新得佳人。”
“贵妃之言甚好。”元忆语中似龙心大悦,执起酒樽,一饮而尽。
朝内战事已平,安了淮南王的心,又有美人拥入怀,所以,他定是乐意看到今晚的结果的,心里也定是欢喜的。
紧接着便是陆昭媛敬酒,他也是一饮而尽,今晚他饮的已不少,却未见醉意,果真是这樱花酿并不醉人,一个眼神示意,身后那宫女为她斟满那酒樽,素手执起正欲饮,坐于她上首的陆昭媛看向她,笑着道:“婕妤妹妹,按位分也该你向皇上敬酒了。”
终究是躲不过的,她自席案起身执起酒樽,朝那主位走去,一抹明黄之色身侧坐着一身白纱舞裙的如昭媛,曾是谁在她耳畔轻声道:她穿这白色才是最美的。”,每一步都尽量让自己走的仪态万千,只有心里明白一步步走的是数不尽的酸涩惆怅。
走的再慢还是会到的,执起酒樽,慕容心望于主位,脸上已是如花的笑靥,樱唇亲启道:“臣妾敬皇上,恭贺皇上新得佳人在侧,祝皇上与如昭媛永结同心。”
竭力忍着那涩意道出这句,她明显看见他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只那一瞥,眸华低垂凝着手中的酒樽,却未料到,元忆手执酒樽自主位起身,迈下三层金阶走至她面前,他手执酒樽伫立在她面前,龙涎香与酒香袭来萦绕在鼻端,慕容心只觉得自己似要醉了一般,殿中众人看见的便是,他面带笑意,俯身在她耳边轻柔低语,然却是听不到他低语间说了什么。
元忆极自然的俯身,身上似有酒香袭来,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炙热的气息轻拂过面颊:“朕的婕妤不仅容颜绝美,舞姿也是倾国倾城,难免能让祈国国主为了你不惜以身相护。”
面带笑意的脸上,他的余光瞥向她,眸中已是冰冷,轻柔低语间骤然也是冷冽,执着酒樽的手因这句,微一晃有点点冰凉洒至手背之上,那冰凉之意似要传至全身,她含笑轻语道:“臣妾舞姿又岂能和如昭媛相比,令皇上一舞倾心。”
“愿真如婕妤所言,朕与如昭媛永结同心。”元忆直起身子,看着她,面含些许笑意朗声说出这句,语毕,执起酒樽一饮而尽。
殿中无人饮酒,目光皆在她与元忆身上,慕容心面含笑意,执起酒樽,广袖轻掩,一气饮尽,掩袖的瞬间,一滴晶莹咻然落入酒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