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心猛的挣脱他的手,毫无方向的向前奔去,即便再难走前面的路注定只能她一个人走下去,他绝不是她可以依靠的人,就这样奔着,步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身子重重摔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疼的她直想掉眼泪,竭力咬着唇仍是将那眼泪逼了回去,若连这点痛都承受不了,以后的路她又该如何走下去?
“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
见凤初辰正欲伸手来扶她,忙从地上爬起身,膝盖处传来些许的疼痛,忍着痛意一脸平静道:“我没事。”
“我们回去吧。”他道完这句,径直转身向前走去。
她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终还是迈开了步子,刚迈出步子那疼痛加剧让她忍不住颦了眉,手抚上膝盖处,只听他出声问道:“可是刚才摔到了?”
慕容心未料到他会忽然回身,忙将手缩回去直起身子,眉心舒展开来:“一点小伤,我真的没事。”
凤初辰回身走至她面前,语意虽轻,却略有些责备的口吻:“何时才能保护好自己?”
目光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膝盖处的纱裙上已些许血渍,骤然间,身子腾空已被他打横抱起,慕容心微仰起脸,看着他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凤初辰眸华低垂,凝着她的脸:“你确定你还能从这里走回去?”
四目相对间,慕容心一怔眸华忙避开他的,也并未应他,眼角的余光触到周围许多人纷纷驻足看着这一幕,毕竟是在京城中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即便是民间的夫妻也断然不会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他似乎并不在意,恢复常态抱着她迈步离去,穿过那繁华热闹的街道,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凤初辰语意悠然中透着坚定:“三日后,我便要离开大周回祈国,跟我回祈国,我会给你新的身份,许你一世自由。”
“许她一世自由”多么动人的一句话,心一颤,百感交集中,她记起曾经也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何尝不想要那一世自由,可为了慕容府,为了被诛杀的余氏一族,她早已没了退路,她何尝不知道,他待她这般好,只因这张与嫱儿一样的脸。薄唇轻启道:“我是大周后妃,是他亲封的婕妤,又怎能跟你去祈国。”
他淡笑道:“以后你只是我的嫱儿,李元忆欠你的我自会为你讨回来。”
果真还是因为嫱儿,暗叹一声,慕容心语音清冷,语中透着一股浅浅的倔强:“他欠我的我自会自己去讨,我不会跟你离开。”心里有太多是她放不下的,放不下慕容府,放不下十六年前被诛杀的余氏一族,放不下柔仪殿中真心待她好的那几人。
“相信我,你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凤初辰轻言说出这句,伸手点了她的睡穴,更紧的搂她入怀让她沉沉睡去。看着她的睡颜,不禁低语出声:“我不愿勉强你,可又如何放心把你留在一个对你只有利用的男人身边。”
行至一条僻静无人经过的小巷,一辆马车驶来停在他身旁,片刻,驾车的老仆猛抽马鞭,在这月光皎洁的夜里,马车往城门方向狂奔而去。
承宣二年三月二十一日,祈国国主凤初辰由昌德行宫启程回祈国,承宣帝亲送之。而这一日,那辆马车早已到了远离上京百里之外的定州。
慕容心醒来之时才发现是在马车里,马车里陪着她的便是三娘,不知何故身上没有一点力气连说话也是困难的,她没想到凤初辰会用这种方式带她回祈国,心里说不怨他是假的。他这样带她离开,殊不知她要背负的又是什么?
直至马车里的光线愈发暗沉下了,终于停了下来,慕容心早已是精疲力尽了,三娘在她身上轻点两下,身上便不像之前软绵无力。扶着她下了马车,外面已是天色朦胧,马车外随行的大约也就十几人左右,皆是做普通随从的打扮。
三娘搀扶着她向前面不远处的一户人家走去,柔声说道:“姑娘,今晚我们就在此处歇息一晚。”
她趁机打量起四周,放眼望去荒山野岭间也只有前面不远处一户人家,道路狭窄,想必定是没有走官道,心一沉,暗暗悲叹一声,未走官道在这荒山野岭,她又要如何才能离开?
早已有人前去敲门,那户人家住着一对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妇,想来平日里也甚少见到这么多人,为人很是淳朴热情,简单的用过吃食过后便将仅有的一间里屋留给了她休息,除了一张床与一张桌子与两把椅子外再无其他的摆设,门口处也仅用了帘子相隔。
“姑娘,你身上的伤口该换药了。”,三娘掀开帘子拿着药箱进来,见她不说话,自顾为她宽衣上药,出声说道:“这几日舟车劳顿辛确实有些辛苦,姑娘暂且在忍耐几天,你不要怪少爷,他做这一切也只因太在乎姑娘。”
“他是在乎我,还是在乎我这张脸?”有些自嘲的问出声来,他想法设法要将她带回祈国,不过就是因为她有着与嫱儿一样的脸,又怎会是因为真正在乎她。
三娘为她整理好衣襟,唇角缓缓展开,平静道:“姑娘以为我家少爷是如此肤浅的男子,我相信若是他真正爱哪个女子,即便她容颜不复,他对她也会情意也定不会变。”
慕容心语中有一丝的羡滟,低语道:“即便他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女子也只会是嫱儿。”
三娘本在整理药箱,听见这句动作一滞,沉吟片刻道:“嫱儿是少爷心里无法放下的伤痛,姑娘切记,以后不要在他面前随意提起这个名字。”
原来三娘也是知道的嫱儿的,她正想开口去问,三娘拿起药箱说道:“姑娘还是早些歇着,明日一早还要早起赶路。”说完这句,便掀了帘子出去。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慕容心早已是筋疲力尽了,她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暗暗告诫自己只睡一小会就好,待到夜深人静时,她便要起来找机会逃走,她可不愿意呆在祈国成为别人的替身。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听见三娘语意急切将她叫醒:“姑娘快点起来,我们要离开这。”
慕容心顿时睡意全无,急忙起身问道:“三娘,怎么了?”
三娘一手持剑一手拉着她急步往外走去道:“别问了,快点跟我走。”
待打开门刚出了那屋子,只阵阵脚步声响起,借着那皎洁月光,依稀可以看见不知从何处涌出了数十位黑衣人手持大刀正朝他们杀来,随行护卫的十几人持剑将她与三娘护在身后,大有奋力一搏之势。
三娘拉着她朝屋后奔去,大声说道:“挡住他们。”
霎时间,激烈的打斗声,厮杀声回荡在这本是宁静的夜晚,自身后隐隐传来一男子冷硬的声音:“快去追,一定要将那个女的抓回来。”
慕容心一惊,难道这些黑衣人和在行宫外面杀她的几名黑衣人是一伙的,这次也是来杀她的,可她已经离了上京,又是谁这么有势力竟还能找到她?还是事情远没有她想的这般简单。
三娘拉着她朝屋后的林间深处奔去,林子里树木茂密遮住了月光,林中漆黑一片躲在那杂草中倒也不容易被发现,二人躲在一较深的杂草丛里,过了许久见四周并无任何动静,三娘低声安抚道:“姑娘别怕,这里暂时应该安全了。”
“你可知道他们是何人?”
三娘沉思片刻,摇头道:“我们并未走官道除了身边随行护卫之人,定是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若我没猜错应该我们身边有了敌人安插的奸细将我们的行踪透露出去,姑娘放心,无论他们是何人我定不会让他们伤了你。”
“我,”还未说完,三娘拉着她俯低了身子,低声道:“别说话,应是他们找来了。”
透过杂草依稀看见有零星火光进了这树林,前面不远处一男子冷硬的声音中夹杂了几分杀戮,在这密林中听了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给我仔细的找,一定不能让人跑了。”
幸好天还未亮,即便有火把照着看的倒也并不清晰,几位黑衣人自她们前面不远处搜寻一番后朝另一边走去。
“姑娘,记着我的话一定要告诉少爷,我们身边有了敌人安插的奸细,要让他小心防范。”待几位黑衣人刚走,三娘突然低声在她耳边说出这句。
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她看着她,有些诧异问道:“三娘,你为何突然跟我说这些?”
三娘淡淡一笑,伸手握住她的:“答应我,好好待在这里不要出去,天亮之时少爷应该就能赶来了,他来了你就安全了。”
她这才明白过来,这些时日来三娘对她是很好的,她怎么能为了自己活命而让她去冒险,何况这并不值得,她的手反握住她的紧紧抓住:“三娘,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相信我,我们肯定都会没事的。”
三娘用力挣开她的,声音重了几分道:“随行保护你的十几个护卫都已经死了,他们是为了保护你死的,你若不好好保护好你这条命,又如何对得起他们?给我好好呆在这里。”
说完这句趁她不备,三娘未在看她就从草丛中冲了出去,朝另一个方向往前奔去,她只听到有人喊道:“在这边给我追。”纷杂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
慕容心捂住嘴巴,害怕自己会哭,可为何眼眸中似还是有了些许热意,她不值得,不值得他们用命来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