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心只觉得身子腾空已被他拦腰抱起,身子一挣他却拥的更紧,这句话,语意冷淡并不温柔,可却还是轻柔如水那般滴进了她的心里。心思百转间,淡声说道:“皇上还是放臣妾下来吧,臣妾衣衫污浊以免。。”
“无妨。”还未说完已被李元忆打断,语中带着不容抗拒,抱着她向御辇走去。
御辇一旁,宫女撑着的油纸伞下站着一袭紫色宫装的辰昭仪,李元忆走至她面前,柔声道:“辰儿,婕妤她受了轻伤。。”
“忆郎不必多说,辰儿明白。”轻婉女声响起,含有些许温柔的笑意。
在李元忆抱着她转身走向御辇时,眼角的余光便已触到那抹紫色,慕容心忙侧首向他胸前靠去,假意闭上眼眸昏睡着。在那样一个绝色女子面前,她从来都是自卑的,淋漓大雨中,听见那声“忆郎”,能感觉到心一怔,似停止了跳动般久久回不过神来。
曾经是谁无比温柔在她耳边说道:“在这周朝也唯有你一人能唤朕的名字。”,可阖宫之中,他却独许了她一人,唤他“忆郎”。
耳边雨声渐小,龙涎香的味道萦绕在鼻端比他身上的浓郁很多,慕容心感觉到,他抱着她上了御辇,将她放置在舒适的褥子之上,却还是假意熟睡着,不愿睁开眼眸。从何时开始,她不愿意在面对他,甚至害怕遇见他。
身上玄色袍子的衣襟似被人拉开,慕容心睁开眼眸,身子向后一缩,颦了眉道:“皇上”
他坐于一侧,修长的手指正解开她身上的衣襟,被她这一唤,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住,一脸平静道:“朕还以为你会继续装下去。”
并未应他,脸上有些许热意传来,素手忙将敞开的衣襟胡乱系好。
李元忆将手收回,目光掠过一旁放着的干净裙裳,淡道:“朕已命人将你的裙裳拿来,先将身上的衣衫换下来。”
慕容心只是一动不动坐着,素手紧紧抓住身上的衣襟,并未动,只觉得浑身冰冷身子瑟瑟发抖,一阵晕眩之感传来终是逼退了心中的涩意。
她并未动,他只是沉默着,一时间空气中有些许冷寂与几分尴尬之意。
“顺子,传太医,让她身边宫人来伺候着。”他朗声吩咐完这句,未再看她一眼起身径直下了御辇。
慕容心抬起眼眸,御辇中的鎏金香炉中还熏着龙涎香,那抹明黄已掀开帐惟下了御辇,留给她的依然是如昔日一般的背影。为何今日还是和曾经一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还是舍不得移开眼眸。
因是帝王的御辇,除了他以外自是无人敢进辇,待太医处理好伤口退了出去,行云便服侍她换上那身干净裙裳,顿时舒服不少。目光掠过那沾有血迹的湖水蓝锦帕,便记起了那个目如朗星的男子,出声吩咐道:“行云,这锦帕你务必要保留好,日后还是要还给长信侯的。”
“是。”
外面沥沥雨声传来,慕容心将身子完全裹在那锦被之内,还是抵不住身上传来阵阵凉意,忍不住伸手掀开那帐惟透着茜纱窗看去,外面雨渐大,而他应是会回来这御辇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轻浅安睡间本是发冷的身子传来阵阵燥热,随手就将身上的锦被悉数扯下扔置一旁,可又有人将那锦被拿起裹在她的身上。一阵燥热传来手不安分的想要去扯开那锦被,触到一股温热素手被牢牢握住,再不得动弹。
“热。”身上愈发难受起来,忍不住呻吟出声。
一阵凉意自额上传来恰到好处,柔软、冰凉,让她觉得很是舒服,身子也不由向前蹭了蹭想要更贴近这股凉意,想要睁开眼眸,晕眩之感传来只是沉重,依稀可见有一人影还有那明黄之色,想要看清那人影,却终是无力的。御辇一应都是明黄之色,那人影定是行云吧,思绪终由着那晕眩陷入浑浑噩噩的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意识清醒时,映入眼帘的是那素白的帐幔已不是那明黄之色,稍稍缓过神来,略转过头透过帐惟望去,隐隐可见殿内布置清幽雅致,行云坐在地上倚着床榻睡的正熟,轻唤一声:“行云”,只觉得嗓子也是干涩难耐。
“娘娘,你醒了。”一惊喜的声音响起,正是掀开水晶帘由外而进的吟月。
“嗯。”只是点头应道。
因她这一惊唤,行云倒也醒了,欣喜说道:“娘娘,你总算醒了。”
倚着软垫靠在床榻之上,慕容心看着行云,眼眸下都是一圈乌青,神色中满是倦意,想必是衣不解带照顾她才这般辛劳的,心中不禁一阵暖意,忙让她下去歇着,留了吟月在身边伺候。
吟月立于床榻前,见她眸华环顾四周,启唇道:“娘娘,这是昌德行宫中的柔仪殿,澜贵妃说你受了轻伤又染了风寒需要静养,便特地将你安置在此处静养,皇上还指了院正大人过来为娘娘诊治,梁太医随时偏殿候着,娘娘醒了可否要梁太医前来请脉?”
“不必了,倒觉得还是累得很,扶我躺下吧。”慕容心轻摇首道,只觉得身子还是软绵无力,头也是昏昏沉沉。
“是,”吟月听她说来,忙取了软垫扶了她躺下,手轻抚上她的额头一探,笑着道:“娘娘的高热退了,睡一觉起来人就会有精神了。”
这柔软的触感,令些许模糊的景象自脑海中涌出,慕容心口中不由轻喃出声道:“会是他吗?”
“娘娘可是在想皇上?”
见她神色一怔并未言语,吟月轻声低语道:“娘娘因淋了雨发了高热,退了热又因那伤口感染所致昏睡了几日,今日已是来行宫的第五日了,这几日来,皇上身边的望春姑姑来看了娘娘几次,想来也定是皇上吩咐的,若皇上知道娘娘醒了,定会很快就来看你,奴婢这就让小德子前去传话。”
“不要去。”听见这句,慕容心忙出声制止,原来她已病了五日,而他从未来过。头又有些隐隐作痛,不愿再多想侧身向里侧睡去,也不知何时睡去,只觉得睡的并不安稳。
在床榻上躺了几日,终是大好了,这日醒来,只见春日的阳光透过轩窗照射进来,阳光洒在案几上汝窑白瓷瓶中插着的几支新折的淡粉桃花中,连那桃花似也泛出些许光芒,想到外面春意盎然不禁也想漫步其中。
只是去庭院中走走自是可随意些,理顺青丝只用那淡粉的发带束在身后,随意穿了那雁锦长裙,未施脂粉,穿过那水晶帘只见殿门轻掩,慕容心正欲向外走去,门口骤然传来吟月略有些抱怨的声音:“本来以为澜贵妃是一片好心,为了让咱们娘娘好好静养才安排了这么个好地方,可却不知她存了这样的心思,特意将咱们娘娘安排在柔仪殿,皇上又怎会来看望娘娘。”
小德子的声音响起,说道:“可不是嘛,昨日我随着梁太医去了趟药房顺便打听清楚了,随圣驾来的几位娘娘都住在离皇上所住的永乾宫最近的几座宫里,澜贵妃借机却将娘娘安排在柔仪殿。”
行云轻声低语道:“小点声,娘娘还在睡着,这柔仪殿我看着倒也挺好,娘娘也喜欢这清幽雅致的好地方。”
“行云姐姐你是不知道,这柔仪殿是当年先帝最为宠爱的柔贵妃所建,因柔贵妃极爱清静,不喜奢华,先帝特意在远离宫殿区以北为她修建了这柔仪殿,每年来行宫之时,先帝都是陪柔贵妃住在这柔仪殿。是清幽雅致却也太过偏远了。”
慕容心这才知道,柔仪殿是先帝为安王的母妃柔贵妃所建,她曾听过无数人说起柔贵妃,那个一选入宫便被封为贵妃,得到了先帝所有的倾心爱恋,和她一样最喜桃花的女子,却在产下安王的当夜便薨了。而澜贵妃将她安排在柔仪殿,心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行云正欲推门而进,见她站在此处失了神,心下有些担忧唤道:“娘娘。”
“在榻上躺了许久今日天气甚好,便想出去转转。”淡淡一笑,道出这句便出了殿门,身后脚步声传来几人已跟在她的身后,已出了宫,又远离宫殿区,难得有这般自在,她无缘由的不想让人跟着,慕容心回首看向几人道:“今日谁都不许跟着,我只是去这柔仪殿外走走,很快便回来。若有人敢跟着定重重罚他。”
几人均是一脸的不放心却也不敢在劝,只好应道:“是。”
出了柔仪殿映入慕容心眼中的便是宛如画中的绝美之景,甬道两旁都遍植桃花此时正是桃花漫天,而她是最喜桃花的,漫步其中沿着那甬道走向曲径通幽的小径深处,因贪看那如画春色一路行去,转过那湖泊上的九曲桥,兜兜转转渐渐走的有些远了。四周已不似先前那般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竟是郁郁匆匆的树木,也不知走到了何处竟来到一片小树林中,林中似还有潺潺溪水流过的声音。
只知道行宫里的山岳中有狩猎围场,慕容心没想到此处竟有一片小树林,不由的心中一喜朝那小溪边走去,与那红墙高瓦相比,她还是更喜欢活在这青山绿水间。
正向前走了不远,忽然听见随着潺潺溪水声一并传来的似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似有男子的低语声,慕容心忙藏身在一棵刚好能够遮住她身子的大树后,偷偷向前望去,这个位置望去那男子恰巧被一棵大树遮挡,只能看见一袭竹青色宫女服饰的女子与他并肩而立。却看不清那女子的长相,望着那女子的背影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记不起是何人。
只那短短的一瞥,慕容心忙收回眸华身子靠在那树干上,只想着如何快些离开,此处如此偏僻那二人却相约在此,定是有着不能为人知的秘密,而她不愿知道任何人的秘密,虽然什么也没听到,可若被那二人发现也定会要了她的命。
“偷听够了,还不出来。”一男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语音轻柔如春风拂面。
躲在树后的慕容心,心随着那声音响起怦然停止了跳动,身子僵硬一动不动,一瞬间,她竟觉得那如春分拂面的轻柔声音中,竟带了几分阴沉清冷,即便那日在马车上生死一线,心也没有此刻这么惊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