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只愿此生未识君(一)
落云心2020-08-02 11:593,128

  待李元贞下马,一声高喝响起:“安王殿下到”

  围观的百姓皆自动分开两边,法场护卫的官兵皆是跪地行礼:“参见安王殿下”

  他一双眸子只凝神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眸中尽是痛楚,迈步朝她而去,周围似还传来百姓的叫骂声,陡然扬声凌厉说道:“若再有人敢辱骂慕容氏半句,本王今日便要他全族为慕容氏陪葬。”

  或许这便是皇家男子的威仪,噪杂、混乱的法场顿时寂静下来,四周的百姓只是静默看着这一切再无人敢言语。

  端坐于法场监斩台上的便是当今皇后的父亲、丞相萧文远与长信候李湛,作为监斩官的萧文远看着这一幕,适时出声道:“长信候、百姓群情激憤、未免减少不必要的事端,时辰也差不多还是下令准备行刑,本相也好与你回宫向皇上复命。”

  长信候李湛听闻收回目光,低眸,沉声下令道:“准备行刑”

  话落,法场中已有官兵击起了行刑鼓,慕容心终于为双亲擦拭去脸上的血渍、秽物,那无比熟悉的脸落入眼中,只看到她的父亲突然笑了:“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遗臭万年又怎样,有你和谨儿这一双儿女,我此生无憾。”

  “心儿,你怀有身孕还是快些离开,终究是我们连累了你。”母亲柳氏带着手铐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她手心布满伤痕,再也感觉不到昔日她手心的柔软,“心儿,答应母亲好好活着,你哥哥或许早已死在了赫岭,你姓慕容,你要替我们好好活着,定要记住那些害我们的人。”

  昔日娴静、端庄的母亲说出这句,蓦地抬眸望向端坐监斩台上的二人,眸中有的只是无尽的怨恨与憤怒。

  慕容心随着母亲的目光,定定望向监斩台上的二人,这次她看的清楚、一人是当朝丞相、自小她称为姨丈的人、一人是他最为信任的臣子长信候。

  “求王爷带小女离开,老夫感激不尽。”

  耳边似传来父亲的声音,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欲将她带离,目光直直盯着监斩台上的二人,步子木然被他拽着跟着往后退去,直至裙裾被一双手紧紧攥住,一女子苦苦苦求道:“心儿,就当婶婶求你了,你叔叔受不住刑已经走了,你救救致文,救救他,他不过是八岁的孩子。”

  慕容心缓缓低首,目光触到抓住她裙裾的那手,那女子身旁八岁的孩童一脸的稚气,本应有着无忧的童年,现在身穿囚衣带着冰冷沉重的手铐脚镣跪立于侧,只定定望着她,怯怯出声唤道:“心姐姐”

  那是她叔父最为疼爱的孩子,依稀记得,他以前很喜欢追在她的后面,要她和阿锦陪他一起玩耍,稚嫩的声音唤着她:“心姐姐”,是那样的天真无邪,他果真这般狠心,诛杀慕容氏全族竟连八岁的孩童也不放过。

  “心儿,求求你救救他,他是你叔父唯一仅存的血脉,救救他。”

  面对她苦苦哀求的目光,慕容心唇角微动终只是静默,此刻的她,还能承诺给她什么。

  “准备行刑”一声高呼响起,击鼓声渐密,似一下下重重击打在她的心间,慕容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甩开紧抓住她胳膊的手朝前奔去,径直跪立于最前面,目光望向长信候:“求候爷暂缓行刑,容我入宫面圣,慕容府。。”

  “皇上圣谕已昭告天下,又岂能暂缓行刑,本相奉皇上圣谕亲自监斩又岂能容你扰乱法场,来人将她拿下。”端坐于监斩台上的萧文远,厉声打断她的话语,语中是难以抑制的怒意。

  “有本王在此,又有谁敢伤她分毫。”李元贞不知何时已伫立在她身后,厉声喝道,只听见刀剑出鞘的声音,方才保护她的几名护卫皆已上前护在她左右,与本欲上前的官兵形成对峙之势。

  “慕容谨守城不力,通敌叛国论罪当诛,本相奉圣谕与长信候监斩逆贼慕容氏,安王殿下公然违逆圣命阻止行刑,莫不是王爷也有谋逆之心,还请王爷速速离开。”

  “放肆,本王乃是皇上的皇弟,又岂会有谋逆之心,慕容谨是否通敌叛国,你心中自知,圣谕已下本王自知无法转圜,萧相又何必如此步步紧逼。”

  “圣谕已下本王自知无法转圜”自李元贞口中说出这句,慕容心缓缓低首,只凝着阳光照射下自己跪立于地的身影,心里唯一的一丝侥幸期望皆在此刻破灭,她知道纵若还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他定会尽力保她一族周全,一纸圣谕已昭告天下诛杀慕容氏全族,除了那人只怕普天之下再无人能够保她家族始宁,可答案已是昭然若揭,诛杀慕容氏全族、亲下圣谕将她废黜来换取他一世英明,又怎会为了她而失信于天下人,罢了,既已无法转圜,她又何必再去求,一日之内,她失去一切,独留她一人活于世上,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去承受这些。

  “微臣李湛参见元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蓦地,长信候冰冷到无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玄色的袍子映入眼角,他跪立于她面前行礼。

  “皇上已亲下圣谕废黜她贵妃之位,如今她只是逆贼之后一介罪妇,长信候又何必屈尊向她行礼。”萧文远冷笑一声,满是讽意。

  “贵妃尚未接旨,君臣之礼自是不可少。”李湛淡定地起身,回道,旋即只听他淡淡说道:“微臣奉皇上口谕,待慕容氏一族行刑之后便前往清莲寺传旨,娘娘既已回京,便请跪接圣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大理寺卿慕容贤之子慕容谨守城不力、通敌叛国,依律全族生徒当诛,今废黜未央宫慕容氏贵妃之位,念其知晓大义,身怀皇嗣,故免其死罪,特准永脱父族,暂居未央宫待产下皇嗣再做发落,钦此”

  “请娘娘。。”话方出口,只听他又改口道:“请慕容姑娘接旨谢恩”李湛淡淡出声,将手中那明黄色卷轴递与她。

  慕容心怔怔听完,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手中明黄色卷轴,如一汪深潭死水深不见底,波澜不惊到似有巨石坠落其中也再泛不起任何涟漪。

  “请慕容姑娘接旨谢恩”李湛再次出声提醒,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她是该谢恩,谢谢他的夫君因她腹中孩子留她一命,慕容心听闻只是木然忍痛起身,转身一步一步朝着慕容氏夫妇走去“你回去告诉他,我自请与慕容氏一族一同赴死,此生我只姓慕容,此生只愿从未识他。”

  “不要”身后传来李元贞的声音,满是痛惜。

  慕容心浅浅地一笑,步子并未停下,此生,有他待她如此,已足矣。

  “嗖”的一声天空传来一声巨响,慕容心脸上笑意凝注尚未回过神来,耳边已骤然传来厮杀声,“有人劫法场,快跑啊”惊呼声响起,围观的百姓如潮水般向四周涌去,正欲转身回头望去,手腕已被身后之人紧紧抓住握于手心,心中一惊,她惶急出声:“王爷,此举等同谋逆。”

  话音未落,转过身来一双明媚如春光的眼眸直直落入她的眼中,尽管他有面巾遮面,只那一眼她便认出她来,来人是凤初辰。

  慕容心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凤初辰举起手中长剑已斩断父亲与母亲戴着的手铐脚镣,焦灼出声道:“快走”,正欲迈步,小腹疼痛加剧,令她颦了眉生生止住步子。

  “慕容氏通敌叛国乃是重犯,万不能让其逃脱,弓箭手准备,将逆贼悉数诛杀。”李湛冰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嗜血的残忍,厮杀声中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她闻声望去,只见许多身穿兵甲的弓箭手已从两面涌出已成包围之势,正与护卫官兵厮杀的数十名护卫见状纷纷持剑退至他们身前将凤初辰团团护住。

  “大胆长信候,若伤了贵妃腹中皇嗣又岂是你可以担待的。”李元贞见状,手中长剑直指于他,语中已有了不可抑制的怒意,步子渐渐后退朝他们而来。

  慕容心见状忙对着凤初辰说道:“快带着我爹娘和你的人离开,今日之情我永记于心。”

  “这一次,我决不会丢下你。”凤初辰凝着她,抓住她手腕的手一紧,无比坚定的声音透着无限柔意。

  “快带他们走,以后好好待她。”手持长剑已退至他们前方的李元贞,并未回头只朗声说出这句。

  “此生定不负所托,走”凤初辰一声令下,数十名护卫护着他们往法场外围退去。

  就在此时,阵阵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阳光照射在禁军身穿的玄铁兵甲上泛出凛然寒光令人不敢直视,自四面涌来的禁军将整个法场已重重围住,已是无路可退。

  内饰尖利的通报声远远响起:“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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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朝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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