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甚少见她有如此神色,忙止住步子和那宫女将沈惜言扶起。
澜贵妃和如昭媛也反应过来忙跑到慕容心面前,欲伸手来扶她,见状慕容心胳膊向后一缩,道:“娘娘别动,臣妾胳膊被烫伤了不小心触到会更疼。”
二人一听纷纷立在原地也不敢贸然上前来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那抹明黄之色已朝这边走来,慕容心躺在地上,甚是狼狈语意哽咽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昨日不该让皇上送臣妾回宫,臣妾下次再也不敢了。还望贵妃娘娘息怒。”
澜贵妃并不知她语中深意,目光冷冷看着她,有些不悦道:“婕妤这话是何意?方才可是你自己不小心从阶梯上滚下来的,恰巧又碰到这个莽撞的奴婢,与本宫可并无关系。”
“心儿”一男子低唤声响起打断她的,一抹明黄之色已疾步走至她面前,李元忆俯身在她面前,神色中满是心疼与怜惜,正欲伸手将她抱起,刚触到她的胳膊,慕容心颦了眉,轻吐出一个字道:“疼。”
李元忆极轻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挽起袖子一看,如玉藕般的胳膊上一片绯红,她这才看到自己真的也被烫伤了,动作轻柔将她从地上抱入怀里,直起身子,神色骤然暗沉,看向立于一旁的澜贵妃与如昭媛,冰冷目光自二人面上拂过,一如冬日寒霜般冷冽:“是谁伤了她?”
二人触到他的目光忙跪倒在地,澜贵妃几乎从未看见一向温润如玉的李元忆有如此骇人的神色,轻言辩解道:“回皇上,不关臣妾的事,是元婕妤自己不小心才会从阶梯上摔了下来。”伸手指着一旁跪着的宫女道:“是如昭媛身边的宫女烫伤了元婕妤。”
那宫女连忙跪下哭诉道:“都是奴婢的错,求皇上饶命,方才奴婢见昭媛娘娘准备回宫便将水壶收了,进亭子里收拾茶具,谁知道脚下一滑便有了方才之祸还伤到了娘娘与沈贵人,求皇上饶命。”
方才明明是那宫女故意将手中的水壶朝她扔了过来,此时还竟这样狡辩,慕容心看见一旁沈惜言脸上的痛意,真想从地上起来抽她几巴掌,忍着那怒意,微一侧首紧紧靠在他的胸前,颤声道:“求皇上不要在追究此事,一切就如娘娘所说的那样都是臣妾自己不小心之过。”
自回宫后她便从来不会主动亲近他,拥她在怀里能感觉她的身子还在颤抖,李元忆手中轻柔力道更紧了几分,眉心微蹙,看了向行云冷声道:“你是她身边贴身伺候的,到底发生了何事?”
行云忙跪地哭诉道:“回皇上,娘娘本来带了奴婢来逛御花园,在路上遇见了如昭媛与澜贵妃,如昭媛便邀娘娘一同去煕春亭赏花品茗,后来澜贵妃说她的绢帕不见了便让奴婢和她身边的宫人一同去寻,贵妃娘娘开了口,娘娘又怎敢不从,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赶回来就看见娘娘从阶梯上摔了下来,还差点被那贱婢伤到,方才若不是沈贵人护住娘娘,那一壶滚烫的开水便会砸到娘娘身上。”
沈惜言终于耐不住,忍着痛意道:“皇上明鉴,嫔妾与身边的宫人都看见,那贱婢明明是故意将手中的水壶朝元婕妤扔了过去。”
慕容心倏然出声,似是自言自语:“求贵妃娘娘开恩,臣妾下次再也不敢了。”
澜贵妃面色清冷,傲然抬首看向她道:“元婕妤,你在胡言乱语污蔑本宫,本宫定要按已宫规处置你。”
李元忆沉郁面色上,愈发厌恶看向她,厉声喝道:“住口,自她入宫以来你屡次刁难于她,朕念在贵妃伴朕多年并未与你计较,可你越发不知收敛,如此心机深沉,手段狠毒,又如何能位居四妃之首。”
听得此言,澜贵妃脸上煞白,跪行至他面前,哭诉道:“求皇上明鉴,臣妾从未想过要加害元婕妤,一切都与臣妾无关。”忽然惊起,指着跪在一旁的如昭媛,辩解道:“臣妾看见是如昭媛身旁的盼夏踩住了元婕妤的裙裾才令她摔了下来,差点烫伤元婕妤的人也是如昭媛的宫女。”
如昭媛显然没料到方才那一幕,竟被澜贵妃看见,身子一怔正欲出声,盼夏已从后面冲上来跪倒在地,不停跪地磕头道:“求皇上饶命,奴婢方才只是一时不小心才会踩住娘娘的裙摆……”
“来人,将这两个贱婢拖下去杖毙。”夹杂着怒火道出这句,即刻有禁卫军上前将二人拖了下去,李元忆目光冰冷扫过二人,冷声道:“顺子,传朕口谕,贵妃御前失仪,降为贵嫔,如昭媛褫夺封号,降为修容,无诏不得觐见。”
澜贵妃身子瘫软在地,垂泪道:“皇上,你居然为了她废了臣妾的贵妃之位,臣妾在你还是太子之时便陪伴在侧,在你的心里竟真的比不上她分毫吗?”
李元忆垂眸看向怀里之人,清朗语意中已是柔声:“在朕眼中,任何女子都及不上她分毫。”
如昭媛看着被他温柔抱在怀里的女子,眸中的嫉妒已被那羡慕之意掩了下去,一抹凄楚笑意淡淡在唇边绽开,泪已不经意间滑落至脸颊。
慕容心静静靠在他怀里,纤长羽睫轻垂遮住眸华,“在朕眼中,任何女子都比不上她分毫。”如此温柔一句话落入耳中,只让她觉得有些可笑,有些悲凉,心里平静到没有丝毫涟漪。
“顺子,传太医为沈贵人诊治,太医院院正即刻到未央宫。”道完这句,李元忆抱着她径直离去,唯有此刻她才会这样静静在他的怀里,多想就这样抱她在怀里,可一想到她身上的伤,仍是疾步向未央宫行去。
待回去宫内,太医院院正梁彦早已在宫内候着,一番诊治过后,他自药箱中拿出一白瓷药瓶禀道:“回皇上,娘娘胳膊上的烫伤并不严重,白瓷药瓶中的清露膏专用医治烫伤,每日两次涂抹于伤口处,不出五日定会完好如初。脚踝处的伤也并无大碍,微臣开个方子给娘娘服下,三日之后便可下床走动了。”
“把药放着,退下吧。”
慕容心只是一言不发倚在床榻之上,见他遣了众人下去,坐在一旁拿着那白瓷瓶要为她上药,低语道:“不敢劳烦皇上,还是让行云来为臣妾上药便好了。”
李元忆挽起她的衣袖,点了那药膏,手势极轻的为她涂抹在伤口之上,只道:“无妨,朕怕她手势太重,会弄疼了你。”
那清露膏涂在伤口上一阵清凉之感袭来,顿时便感觉不到疼,可肩上还有一处也是火辣辣的疼,定要宽衣才能上药的,她又如何能开口告诉他,沉吟间,他的手似要抚上她的脸颊,慕容心微一颦眉,脸自他手中向后缩去。
他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滑过完美的弧度旋即他的手落在她的肩上,恰好触到肩上的伤口,“啊”慕容心抑制不住吃痛出声来,肩膀向后一缩。
李元忆忙将放在她肩上的手拿下来,一连声问道:“是不是肩上也受了伤?让朕看看。”
见他伸手就要来为她宽衣,慕容心低垂下脸,道:“皇上,还是让行云来为臣妾上药。”
李元忆自是明白她语中何意,可若不亲眼看看她的伤势,他又如何能安心,轻柔低语道:“朕是你的夫君,自是不必要顾忌的,朕定是要亲眼看到你伤势无碍,才能放心。”
“朕是你的夫君,”慕容心听见这句,只觉得心顿时乱了,所有的委屈与恨意都在顷刻间涌上心头,原来他也知道他是她的夫,可为何还忍心如此对她?一次次利用她,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将她推给别的男人,忍不住的想要出声质问他,话已到唇边可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慕容心仰首看向他,眉心舒展看来,嫣然一笑:“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自是无需顾忌的,可臣妾怕皇上看了会被吓到。”
话音甫落,含笑看向他,素手轻扬褪去身上的轻薄宫装,身上只余一件淡粉肚兜,莹白似雪的肌肤上两处淡粉色的伤痕落入李元忆眼中,竟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朕伤你如此,你恨朕是应该的。”李元忆的手颤抖着轻轻抚过那伤痕,语中溢出难掩的痛楚。
“臣妾不恨皇上”
“你原谅朕了?”他的语中有抑制不住的欣喜,慕容心脸上只是坦然:“有爱才会有恨,臣妾无心,已是不爱了,又怎会还会有恨。”
“你当真已经不爱朕?”问出这句,他眸底的落寞清晰刻入她的眼中,原以为能像方才那般坦然说她不爱了,亦不敢再爱了,可看见他这样的神情,还是无法说出那句不爱了。
李元忆眸华微转,看见她雪白香肩上些许绯红之色,黯然出声道:“朕来为你上药。”
慕容心垂下眼帘不愿再看,他眸底的落寞亦让她不敢直视,害怕所有的坚硬伪装在他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害怕看到他脸上的痛楚,她的心会疼。
李元忆修长手指点了药膏轻轻为她涂抹在伤口上,触到她肌肤的那瞬,闻着她身上淡淡体香,竟让他心里一阵躁动,他素来不是纵欲的君王,对于情欲这种事自认也控制的极好,她不会知道自在昌德行宫失去她的消息,他便没有宠幸过其它的女子,回宫后为了平衡前朝后宫为数不多的几次翻牌子,也都是独自歇在了昭阳殿内,可此刻心里渐深的欲望,若不是她身上有伤,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的强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