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落走出去了之后,一人人落寞的站在水塘边。
孤寂深夜,月光皎洁,她的倩影映照在水池里,格外灵动。可云绮落的整个人都死气沉沉。
她现在投河的心都有。
如今情况严峻,凌浅寒属于一筹莫展,难度此关,谁人都看得出来凌仕和李绪到底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设了这个局来引凌浅寒入局。
与凌浅寒不同的是,云绮落现在想明白了元宁与自己同行的目的,更知道毒气的来源……瘟疫或许就是元宁的手笔……
他手中的毒小兽很有可能就是瘟疫进一步扩散的罪魁祸首。
自己,只不过是个全然不知真相的入局人。
云绮落现在就在想,是不是从一开始顾淮中了尸毒就是个圈套?回想起来,顾淮是见过元宁,就在自己在崆峒之渊受伤的那次……
只不过是这件事时隔太久了,又没什么指向性,从未注意罢了。
元宁的计划,其余的不说,还搭上了无辜者顾淮的一条性命。
元宁啊……元宁……
云绮落的这双眼睛第一次彻彻底底的看错了人。
如今的她,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原因是凌浅寒的猜忌。
第一个猜忌的,竟然是自己……
云绮落无奈,甚至想要一走了之,可后来这么一想,凌浅寒的猜忌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对于他的不相信,云绮落心里就是不好受。他在心底应该还是不信任自己的吧?
她是真心的,可是却发现真心难换真心。每一次的孤注一掷和一往无前换来的竟是他绝无仅有的猜疑,这让云绮落迟疑了,他到底几时真正相信过自己?
云绮落的心很乱。
她似乎比一般的常人更加讨厌猜忌,更加敏感猜忌。
云绮落前世是一个特工,潜伏于各种危险的环境之中,敌方的猜忌对她来说是危险,本方的猜忌更加意味着她卧底工作的尽头。
猜忌注定让她沦为弃子,所以当自己全心全意付出之时,她恨凌浅寒的不信任。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能放弃,要将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极致。
她深深的叹了一声气,灵动的美目不再闪烁,尽显着的是无尽的惆怅。
王府书房。
“殿下,您是怎么想的,也好和明杀说一说,属下怎么觉得殿下的样子倒像是有些不争不抢了?”
“本王这次其实已经算是进退两难,哪里会有好的办法呢?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北府,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现在寸步难行。”
凌浅寒不能放弃北府,若是轻易放弃的话,他所争夺拼取而得来的东西就已经失去了一大半。
凌仕已经把凌浅寒逼入了绝境,只要凌浅寒踏出一步,凌仕就早就等不及抓他个现形。
“明杀,你现在去打探一下情况,只要是从王府出去的手下,路分东西南北,往不同的路径去走,迂回而行,别走得太远,只是试探一下尾随的人,看看他们盯着王府到底盯到了什么程度。”
“明杀明白了,。可是在这之后殿下要怎么做?王爷怀疑北府有奸细,那北府那边自然也不会放过的。”
“走一步看一步。趁着这个机会要是能够拔出北府的奸细也好。”
明杀想来想去,总觉得殿下的心思不在此处:“殿下,这一次属下总觉得您是在得过且过,难道任由旁人往您设计您?毁您前途吗?”
“其实本王如今可以反,哪怕是堵不住这些悠悠众口,本王依旧能当这个皇帝,只是……本王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解决,不想这件事就这么了结。”凌浅寒像是被明杀说到了心坎里他的确是在被动之中没有一丝主动的意思,这其中的原因,难言出口。
明杀问:“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凌浅寒垂下眼眸,勾唇一笑:“说来也是没出息了,这次的事,一来是难寻转机,二来是本王心中有了不成熟的打算。本王竟然想要一走了之,江山霸业都不要了。”
他争了这么多年的天下之版图,刚刚见了起色,如今却能如此随意的将“不要了”三个字说出口……
“殿下……您……”凌浅寒的话,却让明杀也为之动容。
“本王在想,我若不争了,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没有这么多的凶险了呢?”
“依属下看,殿下不是不想争这天下了,而是寻觅到了比天下更重要的东西了吧?”
他哼笑了一声,心难静的看向了别处:“算是吧。”
“可殿下真的相信她吗?”
“三分疑,七分情。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本王这次……认了……也许不是她。也许她不知晓,又也许是她……本王都认了。”
明杀也不该怎么来接凌浅寒说过的话,吞吞吐吐:“殿下,其实这件事,会有转机,只要咱们按兵不动,王爷放弃北府,他们也奈何不了咱们,要么……找个替罪羊将这件事担下……”
“如果有人想要铁了心的针对本王,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明杀,你先按照本王说的去做,暂且不要考虑其他事情。”凌浅寒明确的告知了明杀。
明杀点点头:“明白了,殿下。”
他知明杀懂他,但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王府的周围都是眼线,有李绪的,有凌仕的。只要王府有人进出,就直接尾随,并且与京城各处的眼线进行联络,一个传一个,绝不漏下一点细节,轻易错过监视每一个王府出来的人。
……
在王府中,原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木焕清和云绮落两个人,背着所有人,来到了一处角落。
“事情就是这样,但是现在我需要知道的是,到底能不能相信你。”木焕清和云绮落言明了事实,却对于云绮落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相信。
“相不相信是你们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如果在你们眼中,我是元宁那边的人,那此行一去就当是告别了,若不是,你们就当舍掉我一个人前去北府,告知北府现在情况,让北府不要轻举妄动,这劫也就躲过去一半了。反正凌仕他们抓的不就是现形吗?”
“你确定你不会在北府被李绪的人逮到?”木焕清还是不放心。
“大不了就是一死,怕什么?放心,就算是我被逮到了,我也有办法让我自己尸骨无存,绝对不会沦为李绪等人的把柄。”云绮落轻飘飘且冷淡的说着。
她想明白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北府封闭,很有可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北府果真有奸细,那岌岌可危的不光是凌浅寒,还有北府。
那么现在就需要有一个人为此献身。
“你若是为了取得凌浅寒的信任,大可不必这么做,你这么做了,我又怎么和他交代?”木焕清劝阻道。
“无需交代,而且我也不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在如此紧迫的形势之下,他都没忘记怀疑我,以此证明他的信任其实对于我来说早就已经一文不值,何须提起。”云绮落的眼中,一摊死水。
是遗憾,还是失望?
“可他不会让你去的,你可知他……”木焕清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抢先一步说着:“他很喜欢我,对吗?但是相比于你们来说,相比于他的雄图霸业来说,对于我的这种喜欢可以说是不值一提。如果我没有回来,改变的不过是一个陪在他身边的女人有所不同而已,难道不是么?”
云绮落自己都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境。她做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更改。
既然云绮落如此坚持,木焕清只能默许。
在他的心中又似有些震撼……
凌浅寒会不会知道,天底下曾经有个女人这般爱他。
事不宜迟,云绮落自己回去收拾了下东西。
错。
不是收拾。
她的行为举止更像是想要秘密的抹掉自己曾经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深夜里,她躲避开了所有人。
顾宇舜不知,如桑和小卓更是不知。
她又恢复了以往的果决机敏,身手利落且麻利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衣裳,器物,配饰……等等等等的东西全部扔了,要不就是烧了。匕首,鞭子,银针这一类的东西待在身上。
最后,她偷偷的去清竹殿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凌浅寒。
“凌浅寒,我不会回来了,不管是死是活,都不会回来了,过客匆匆,有始无终,后会无期。”
云绮落累了,其实早就不想再继续这段有始却无终的感情,只不过就是借着这个由头罢了。
她转身之际放轻了脚步,一滴不为人知的泪划过了脸颊……
云绮落没有换便装,而是打扮成了个丫鬟的样子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果真是有人在后面尾随,跟的特别紧。这种盯梢的,云绮落一眼便能识破,至于摆脱这些人,倒是也容易。
已然是深夜里,街集的上人烟稀少,小商小贩也都收了摊儿。这个时候只有繁华街道的大酒楼和妓院青楼还没有打烊。
女人去妓院实在是太突兀,云绮落一下子钻进了人流复杂的酒楼里,她背后跟着的人也跟着进了去。
酒楼人杂,刚一进去就不见了云绮落的踪迹。
跟踪的人开始在酒楼里来来回回的巡视,却不见人……
一个推着酒楼残渣粪水垃圾车,衣衫褴褛的驼背老人就这么与他们擦肩而过。
她樱唇一瞥:“小瘪三,想当初老娘盯梢儿的时候,你们还尿裤子呢吧?”
云绮落推着车,大步流星的快步走,走到了附近最大的马市买了匹马,一路快马加鞭。
争取在这些人追来之前,顺利到达北府。
只怕到了北府附近,会更加的艰难。
翌日。
“殿下,王妃娘娘不见了,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如桑一大早上发现异常,赶紧前来禀报。不明真相的凌浅寒以为她是走了,嘴角泛起了苦涩的一笑:“知道了,下去吧。”
如桑不理解凌浅寒的平静以待,:“殿下。……”
“下去吧。”
接着,凌浅寒起了身,内有悲伤,却又如释重负,他最在乎的人终于走了。
他想了一天一夜,终而做出了决定。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逃避逊于对抗。就算成为天下口中人人诛之的反贼又如何?这趟北府,他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