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绪绝不会放过这个女人,哪怕是将整个灵秀山都翻遍了,这一次,绝无可能功亏一篑。
云绮落找了一个山洞,暂且在此停留下,之后再考虑该怎么走出灵秀山。
断箭留在血肉里,不断地渗出血液,从手臂间划过。云绮落需要赶紧处理一下。
她准备好了需要的药膏放置在了一旁,接着看了眼手臂上的断箭,想着该怎么才能将其拔出。
箭插的很深,像是穿过了血肉,钉死在了骨头上,当云绮落鼓起勇气握住箭柄的时候,只觉得疼痛已经麻痹了所有的理智,她心一横,活生生的将箭拔了出来,伴随着箭头而出的是手臂伤口处的翻出的肉芽,还有喷发而出鲜红的血液。
“啊啊啊。”
云绮落不自觉的哀嚎……
接着,将药膏倒在了伤处,扯出一块破布,将伤口缠绕得严严实实,即便是这样,疼痛非但没有缓解,还在进一步的扩散开来,细密的汗珠分布于额头间,粗喘着气息。
对于云绮落来说,这些疼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安全的走出灵秀山。
凌浅寒已经召集了他的兵马,兵分两路,一路去清骏沿,一路包围清歌城。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策略可言,这个反贼凌浅寒当定了。
临行之前,凌浅寒并未理会亲自登门的黎晏清……
“爹,女儿不明白,您为何执意要见阿浅,他现在自身难保,您身体不好,又何必掺和这些?”黎洛羽是真心担心自己父亲的身体。
黎晏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佝偻着身子,逐日可见的消瘦,蜡黄色的脸已经证明了他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走……走!趁着没有下朝。赶紧去皇宫!”黎晏清颤颤巍巍的扶住了黎洛羽的手,黎洛羽还不知父亲到底要干什么。
“爹,您这个样子上朝干什么?赶紧回府吧!女儿知道您要帮阿浅,可是凭您的能力,现在救不了他的。”
黎洛羽自私的说着。
这几日经历了这么多,黎洛羽自己在府中自我催眠,告诉自己凌浅寒遭遇的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把凌浅寒引到了清骏沿,才有了后续的事情,绝对不是!
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她想救凌浅寒,可是没有办法。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事情,为父也不知为何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儿。”黎晏清嘴里说着,心中更是无限的懊恼。
自己女儿的所做所为,黎晏清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只是没曾想,连带着的事情会把翊王牵扯至深,难以脱身。一切的一切都源自自己娇惯的女儿。
黎洛羽看着父亲濒临垂危之际还提着一口气来教训自己,心中自是不满,更是不解……
父亲真的知道自己做过的那些错事吗?
黎洛羽有些心虚:“爹……咱们回去好不好……回去好不好……”
黎晏清铆足了劲儿抡起手掌打在了黎洛羽的脸上:“你还敢说回去?要不是你不懂事,这件事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吗?”
黎洛羽脸颊红肿,黎晏清咳喘不止……
她眼里含着泪,捂着脸:“爹……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想到李绪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而且就算我不做,李绪也是会利用叔叔们把阿浅引到那里去的……”
黎洛羽至今都不觉得自己错了,黎晏清真是不知为何自己教出了这样的一个女儿,他咳喘得厉害,手哆哆嗦嗦的抬起来,指着黎洛羽:“真不怪翊王不喜欢你,你为何如此愚蠢又执迷不悟?”
“父亲!”
“我要去朝堂!我要去朝堂!”黎晏清必须要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为凌浅寒顶罪,当着所有臣子的面上,将罪责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
只要证据充足,形成一条完整的锁链,就算是凌仕故意设的圈套给凌浅寒,凌仕可以扭曲事实,但是他却不能扭曲朝臣多数人的心!
只有将所有的罪过都扛下来,这件事才能够烟消云散。
也只有这样,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才能永远得到翊王的照顾。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黎洛羽在得知了父亲的意思之后,百般阻挠,跪在地上,痛哭着:“爹,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喜欢凌浅寒了,我只要你爹。”
“我能陪你到何?你杀了你两个叔叔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你爹我活不久了吗?难道不是吗?”黎晏清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不是滋味……
教育女儿,他是失败的,但那也改变不了她是自己女儿的事实。
这件事,必须付出代价。
“孩子,这件事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这么办,父亲不能陪你走更远了,接下来的路,就看你自己的了。”黎晏清不知不觉中,老泪纵横。
“爹……”黎洛羽痛哭流涕的跪在他的面前,这一刻才知道什么是代价。
如果自己不那么自私,早些告知凌浅寒李绪的存在,凌浅寒有所警惕之后便不会有今天之事了。
可她就是敢做不敢认啊……
她怕极了,就怕凌浅寒真的厌弃了自己,哪怕问到了她头上,她都选择了矢口否认。
都说悬崖勒马尚且一线生机,可黎洛羽真的想过回头吗?不过是一直都在维护着一己私欲而为所欲为罢了。
黎晏清公然在朝堂上认下了这件事情。
凌仕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是黎晏清所为,他更加厌烦并在意于黎晏清这块绊脚石为何突然跑了出来。
黎晏清是朝中老臣,说出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自己命不久矣,唯恐黎家格局因双黎而改变,只能暗中夺取兵符在手。接着以黎家的兵权要挟凌浅寒将自己女儿纳入王府,凌浅寒不从,他便想到了这么个阴毒的办法,释放北府的巫毒之气,来栽赃陷害翊王,使其不能翻身。
这是黎晏清在朝中的陈词。
一个简简单单的谎言,漏洞百出,奇奇怪怪,十分突兀。朝臣都在一度的不相信,只有凌仕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但凌仕不能对于黎晏清的言辞不管不顾,那样会被别人认为自己针对于翊王,又不能把李绪在途中偶然遇见黎洛羽的种种事情脱口而出,那样的话会更加让人怀疑这件事是有所图谋。
凌仕开始得时候是百般推诿,不愿正面去听黎晏清说的话,却也没有打断的理由。底下的老臣们倒是听的津津有味了。
凌仕一度不认为这件事会有转机,谁曾想?黎晏清拿出了王牌,这个王牌就是钥匙,锁着北府巫毒之气的钥匙,就拿在黎晏清的手中。
凌仕知道黎晏清在给凌浅寒担下所有,可不明真相的朝臣们道是听得真真儿的……
这就难办了。
凌仕进退两难,根本不想让黎晏清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给凌浅寒抵罪,让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
近乎完美的一个计划,就这么被黎晏清这个将死之人给搅黄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凌仕如何做?找来北府对峙?估计也没有任何的价值和意义。
黎晏清手中的确是有印有北府独特花纹的钥匙,但那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钥匙。
但的确是出自北府。
当年吕际阳还在朝中为官的时候,私下便是黎晏清最得意的门生了,后来吕际阳几经风雨,终于栖身于北府,便将这枚北府的钥匙交给了他的老师黎晏清,意在告知其重新开始,一切顺利,请老师继续监督并规范他的所作所为,仅此而已。这么一去就是十几年。
没曾想这钥匙竟然有这样的用处……
后来,黎晏清被关入大牢,等候发落,即便如此,凌仕也不想放弃这个将翊王一党歼灭的机会。
明的玩儿不下去了,那就只能是玩儿暗的了。
黎晏清觉得,自己这条老命也算是值了,接下来就看翊王自己的造化了。
灵秀山。
云绮落一个人躲在灵秀山的林荫树下,还没有想清楚要怎么走出去。
这里是山顶,她不确定山下是不是安全的,可是山下若是不安全的,处于山顶处的自己从某种程度上就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她若是想要离开,就只能往山下走。
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如何都不能再留在山顶逗留了,云绮落瞧着自己一身的狼狈样子,忽而自嘲了声,:“这是什么个鬼样子啊?”
云雾之间,本就如烟气缭绕,视线不清。可这阵子又下起了雾,不光是越来越潮湿,还越来越分辨不出方向。
云绮落凭着感觉往前走着,总觉得后面有人,她手中握着的短刀又紧了紧。
张望四顾后,又觉得是心理作用。
她回头继续往前走,突然,从四面分别飞来四只弩箭,直奔云绮落一处。她身决眼快,拽住树枝一条,躲过了四根弩箭的夹击。
“是谁?”
“是我,元稚,没想到吧。”元稚带着自己的人,悠悠缓缓的出现在了云绮落的面前。
他说话的语气,倒像是遇见了挚友。
元稚之所以这么轻松,是因为此时的云绮落对于他来说就如同笼中之鸟,在怎么样都会沦为自己的掌控。
“元稚,果然是你,你还是没放弃任何一个置我于死地的机会啊。”云绮落一边说着,一边环视这周围的人。
不多,但足以置她于死地。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元稚的手中的暗器翻飞,射向云绮落的方向。
这是西府独有的屠心签,云绮落见到过。面对朝她飞来的签子,她迅然转身,用手中的匕首打断了屠心签。
逃,赶紧逃!
云绮落只觉得自己无力对付,却也在难以杀出重围。
元稚一掌蕴藏所有力量,招呼到了云绮落的身上,打退了云绮落,她那一瞬间,整个身子都在震颤着。云绮落以一敌多,难免是会落入下风。
被元稚打得受了伤的云绮落想要逃走。这样打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她受伤严重,根本无法用灵力来召唤毒蛊为其护体。赤手空拳的和元稚硬碰硬,实在不划算了。
云绮落手里仅有的十根银针,持在手中,转身之际,银针迅速从衣袖之中甩开,散开于众目睽睽之下:“我要你们给我陪葬!”
数针齐发,朝着元稚的方向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