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盛回到家后,照例前往阳台看看。
果不其然,一只灰色的袜子静静的挂在阳台栏杆上,凝着未干的水。
他深呼吸一口气,拎起袜子,这个星期第三次敲开了楼上邻居的门。
开门的还是那个姑娘,黑发轻垂,眸子漆黑。
“你的袜子掉了。”季盛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而耐心,“下次你挂袜子的时候还是注意点吧,这都第三次了。”
姑娘涨红了脸,点点头后接过他手里的袜子,低声道:“谢谢。”
一看就是个不常和别人打交道的姑娘,说话温声细语的,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季盛“嗯”了一声,下楼回去做晚饭。所谓晚饭,也不过一碗泡面罢了,里头放了青菜猪肉还有鸡蛋,不可谓不豪华。
今儿他在公司赶报告,累的脖子都酸了,实在是没其他心情做晚饭了。
看电视看到一半,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男人的怒吼还有女人的低泣。
这声音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往日季盛姑且把它当作家庭矛盾的爆发,作为一个外人,他是没资格管的,但今天吵得似乎格外凶,翻箱倒柜的,还夹杂着摔盘子的声音。
季盛叹了口气,他吮了下筷子,把泡面放在茶几上后,打开门想过去看看情况,不料一出门,就遇到了坐在楼梯口处的那个姑娘。
她把头深深埋进了膝盖上,肩膀一颤一颤的,楼梯口处细碎的光落在她身上,哀伤而脆弱的模样。
季盛犹豫良久,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了?”
姑娘身子一抖,似是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关心给
吓到了,有点慌乱的抬起头。
季盛一看,唉,满脸的泪痕。
他转身回了屋,抽了几张纸巾出来递给这姑娘,道:“有什么事先把眼泪擦干再说吧。”
姑娘愣愣的,接过他手里的纸巾,呐呐的说了一句:“谢谢。”
这模样还挺乖。
季盛靠在楼梯间的墙上,双手抱胸问道:
“你爸妈在吵架?”
姑娘的眼神黯淡了下,好半天,才轻轻的“嗯”
了一声。
“这么晚了,坐这楼梯上不冷吗?”季盛算不上是过于热心的人,只是大冷天的看这小姑娘坐这有点于心不忍,“去我屋坐坐?”
姑娘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却是又红了:
“不,不好吧。”
腼腆。内敛。
这是季盛对女孩的唯一印象。
他让她进去坐坐,她却说什么也不肯。
季盛没离开,这姑娘明显情绪不对,便坐到她旁边,耐心的陪她聊天聊了一个多小时。
大部分都是季盛问,她答。
姑娘的名字叫白言,在上大二,现在寒假搁家待着。
“你爸妈经常吵架吗?”季盛看了眼楼上,争吵声依旧在,他有点烦闷,“怎么也不考虑下小孩的感受。”
白言没多说,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等楼上的争吵声终于结束后,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让白言回家去了。
楼梯间里蛮冷,寒风瑟瑟,季盛裹了裹外套,静静的看着姑娘往楼上走的那过于瘦削的背影。
再次见面是在地铁站,季盛正等着地铁准备去上班。
一转头就看见白言拎着一袋东西走了过来。
季盛扬扬手,道:“好巧。”
白言点点头,笑了笑:“好巧。”
地铁正巧来了,他们上了地铁,里头不用说,自然是人挤人,胖子都能挤成瘦子。
季盛来到白言身边,伸手握住了金属栏杆,问道:“去哪啊?”
“市中心医院。”
季盛看了眼她手上的透明塑料袋子,仔细一瞧,里头原来是病历本。
“什么病啊。”他随口问道。
白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抿了抿唇。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季盛看了半晌,才不好意思的撇开头,轻声道:“小毛病而已。”
她说小毛病,季盛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他戴上耳机听着歌,不知不觉到了公司所在站。白言正巧也在这站下,便跟在了季盛后头。
一出地铁口,外头天色阴沉的厉害,细雨绵绵,整座城市朦朦胧胧的,像是浸了水的油画,景色在雨幕中渐渐晕染开来。
白言看着漫天细雨,轻轻叹了口气,把袋子遮在头上就要跑出去。季盛伸手一拉,拽住了她,问道:
“出去成落汤鸡了。”
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把伞,又道:“附近有个超市,给你买把伞吧。”
买伞的钱白言坚持自己付,季盛没理她,直接付了钱把伞递给她后,说了声“我上班去了”便离开了。
白言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半天,嘴角才露出一抹浸了蜜的笑。
之后几天,季盛都没有和白言打交道了。
他照例忙着自己的事。最近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他没日没夜的忙着,下班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这天他刚踏着夜色回到家中,准备去阳台收衣服洗澡时,余角却又瞥见了自己阳台栏杆上那静静躺着的白色袜子。
不用说,肯定又是楼上那小姑娘的。
季盛扶额叹气,还是拎起袜子上了楼。
按门铃没多久,门就开了。白言手里还拿着一盒打开了的药,有点茫然的看向季盛。
待目光落至他手上的白色袜子时,她脸一红,忙接过又道歉又道谢。
季盛摆摆手,表示没关系,目光却悄悄的落在了白言手上的药盒子上。
帕罗西汀?
这药他可太熟悉了,它陪了他大四一整年,他才缓过劲来。
季盛眯了眯眼睛,心微微一沉。
这姑娘得的可不是小毛病,而是抑郁症。
“你……”
他刚想说些什么,白言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谁啊?”
季盛收回心绪,颔首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下次注意点。”
白言点点头后,他叹口气,离开了。
再一次看见白言是在小区的公园里。当时季盛忙完刚下班,正准备回家去,路过公园时却看到了她。
姑娘蹲在一只三色小花猫旁,笑眯眯的摸着它的头。时值傍晚,余晖笼罩大地,斜阳似火,又如醉酒的诗人懒倚天空,静等夜晚的到来。
一切美好如画,静谧祥和。
季盛心神一动,走了过去,道:“逗猫呢?”
姑娘手一顿,抬眼看他,温软的笑了笑:“刚下班?”
“嗯。”季盛也跟着蹲下了身,看着这只懒洋洋舔舐爪子的小猫,“哪来的猫?”
“一个亲戚送我的。”
“哦,挺好。”
他忍不住手痒,也过去摸了两把,猫咪伸了个懒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好软。”手感舒服的他微微笑了起来,“取名字了没有?”
“取了。”白言一本正经道,“就叫,袜子。”
季盛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偏头轻笑了起来。
两人的关系似乎就这么熟络起来。
白言每天都会来小区的公园里溜猫。而季盛呢,下班的时候总会过来摸它两把。小猫很乖很乖,摸得它舒服了还会舔他的手心。
他有时也会买点猫粮喂它,看着它低着脑袋一点一点吃着,莫名觉得这副样子有点像它的主人。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这天季盛回到家中,吃饱喝足准备收衣服洗澡,又又又一次在阳台栏杆上看到了一只粉色袜子。
他这次倒没觉得生气不耐,反而哭笑不得,拎起袜子上了楼,悠悠的敲响了房门。
“咔擦!”
门开了,白言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的袜子:“谢谢。”
“没事儿。”季盛耸耸肩,“袜子呢?在睡觉吗?”
白言知道他指的是猫,笑了一笑:“嗯,玩累了,现在是在睡觉。”
季盛抓抓头发:“那行,我走了。”
他转身刚要离开,白言突然唤道:“盛哥。”
季盛回头:“嗯?”
“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
白言的大学在外地,离这儿挺远。
季盛闻言没吭声,心里微许的失落。好半天,他才道:“我们微信上联系也一样。”
白言“嗯”一声,道:“我有东西送给你。”
她说着,转身去拿了个盒子过来,递给季盛。
季盛想要打开,白言却摸摸鼻尖,道:
“回去再打开吧。”
季盛收回手:“行。”
等回到屋中,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里头装着很多明信片,印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花式,在盒子里叠的很整齐。
季盛拿出一张看了看,上面写着:
“伞很美。”
他挑挑眉,换了下一张:
“二月的风声,是我对你的悸动。”
下一张:
“如获甲胄。”
下一张:
“你是我在尘世间的救赎。”
…………
最后一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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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只神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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