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成然听得断断续续，她看着穆海的嘴一张一合，他说的话有的消散在风中，穆成然也听得不真切。
她也不想听，因为不用仔细听，她都知道穆海在说些什么，甚至知道他要说什么。
穆海还对着穆成然在说：“成然，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公事公办的，但是今天看见她倒在台上，母亲发了疯地哭喊，我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熟视无睹，做不到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你和他们，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边都是疼。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你最后是决定舍弃我吗？
穆成然无望地想，连他都是这样。
别人她都可以不管，但是偏偏是穆海，从小到大待她如亲妹妹的穆海。
他在求她。
“成然，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放过她？就这一次，我求求你了，你这次要是能放过她，你让我去做什么，我都愿意做。”穆海激动的时候，上前抓住了穆成然的手臂，眼睛擒满了泪水，定定地看着穆成然。
“这件事情，不是我说了算，你应该去求魏辰煊。”穆成然冷冷地回答。
“如果求魏辰煊有用的话，我也不会来找你了，”穆海无奈地说。
这件事情他本来也不想求穆成然的，可是他去了魏氏集团好几次，都被拒之门外，好不容易在停车场堵了魏辰煊一次，用尽了各种办法，出了任何他能出得起的条件，要求和魏辰煊私了这件事情。
但是魏辰煊是谁，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口回绝了他。
而且态度非常坚决，不肯私了，坚持要走法律程序。
穆海碰了一鼻子的灰。
“成然，你也知道魏辰煊是谁，怎么可能会听得进我的话？求求你了，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穆海不得不承认，穆成然是唯一的希望。
“我的话就有用了？”穆成然冷笑了一声，没有人知道她处境。
人人都以为她是高高在上的魏夫人，受尽恩宠。
“成然，算我求你了吗？就和你魏辰煊说一说吗？”穆海也是走投无路了，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姐姐，母亲相继倒下。
只能低三下四地和穆成然说这些。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她，她说完不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风口中站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确定你要用和我一辈子的交情，换一个穆云？”
穆成然本来也不想逼穆海做决定的，但是这是穆海逼她的。
如果她帮了穆云这一次，那他们两人再也没有其他情分可言了。
也不再会因为穆云的事情帮他了。
“成然……”穆海脸色一愣，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这样这个要求。
穆成然把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选，救穆云或是不救。
他说手心手背都是肉，那她就想看看他到底选择手心还是手背。
“你确定吗？”穆成然信奉的是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任何人都一样。
穆海沉默了半响，终于回答道：“那就拜托你了。”
穆成然嘴里挂起一丝淡薄的笑，眼中寒，神色冷，融入深秋之中。
他还是选了她。
“好的，记住你的选择，和你说过的话。”穆成然答应了他。
江燕来求过她一次，她没有答应，又在医院闹自杀，她也没有答应。
这次答应了，心冷得像寒冬。
程立在外面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穆成然出来，心里着急，怕自己把夫人弄丢了，不好回去交差。
立马进去找夫人，走来走去，终于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夫人，松了一口气。
人还在就好。
仔细一看还看见夫人旁边也站着一个男人，好像是穆海。
穆成然说完这句话，就往外走了，步子零碎、纷乱，眼神飘忽不定，甚至都怎么注意到程立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
已经离得很近了，她才发现。
她望向外面，心情就想窗外随风飘落的秋叶，不知该去何处，不知会落在哪一片的土壤中，空中的旅途好像随时都会结束。
……
魏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哥……”魏舒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面，眼中噙满了泪水，低头看着脚下萧瑟的秋景，身上的茶歇裙垂在脚踝处，是黯淡并不起眼的颜色，深灰，浅灰，比秋色更冷。
魏舒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裙摆，眼睛因为哭过而红肿不已，眼眶也红红的，眸中一片雾气，她咬了咬牙，还是把陆白名那个畜生和她说的话，转述给了魏辰煊。
“哥，他说，如果你不肯放过穆云，他就坚决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他说就是拖，也要把我……把我……”魏舒说到这里，情绪格外的激动，肩膀不停地抖动，颤抖的睫毛下落下好几大粒眼珠，滑落在她的鼻翼两侧。
“他说，就是拖，也要我拖得半死不活，才会和我离婚……”魏舒今天原本在魏辰煊安排给她的公寓中，好好地准备吃个饭，陆白名就突然闯了进来。
指着她的鼻子一顿乱骂，还威胁她，威胁她哥，一定要放了穆云。
呵，陆白名，为了一个小三，对她又是打又是骂，还说了那么恶毒的话，她气得眼泪到现在都没有止住。
魏辰煊的拳头攥紧，关节处泛白，锋利的眉眼下，愠色一片。
威胁到他的头上了。
“他还说了什么？”魏辰煊声音阴冷，冷得魏舒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说，只有他一天不离婚，他就有一百种方式折磨我……”魏舒听到那些话，心全寒了，骨头里都透着冷气。
他为了那个女人，居然对自己这么狠心，不折手段也要保全她。
而自己和他这三年的夫妻情分，好像就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们就像是仇人一样，避之不及，真真是可笑之极。
她这三年活得就像一个笑话。
魏辰煊看向窗外，眸色远淡，眉头紧紧地锁着，攥紧的拳头松开，伸出好看的修整的手指，如玉削尖。
瞳孔沉沉浮浮，好像在思索着些什么，他拿起桌上温热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微冷的脸色浅浅地印在落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