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回到家的碧落,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还嚷着要给墨仇和碧落煮宵夜,还不要他们帮忙。此刻就在厨房忙着。
被安排等着吃就好的墨仇隐隐地担心,“碧落这样没事吧。”
在离若看来,碧落现在是正常了不少,好像变回了那个大家一开始认识的热情好客的碧落,但她这样反而让人担心,这般反反复复,喜怒无常。
碧落终于端着夜宵出来了,笑容满面的,“两位久等了,一定饿了吧,香喷喷的面来了。”
“碧落,你还好吧。”离若很不放心。
碧落笑得很灿烂,“我很好啊,是不是这几天都没给你们做饭,你们都不习惯了。”
墨仇有些看不下去了,“碧落,想哭就哭吧,不用憋着,容易生病。”
碧落噗嗤一声笑了,“哭什么,今日是我和颜威的大喜之日,应该要开开心心地才对。”
离若很是心疼和难受,“碧落,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
“我哪样子了,你们赶紧吃,再不吃我真的生气了。”
墨仇向离若使了使眼色,“离若,算了,难得她那么高兴,我们就不要逼她了。”
两人终于肯安心地吃面。
“怎么样,若姐姐,味道怎么样。”天真的碧落就像刚回村那天见到的一样,那么熟悉。
“好极了,没想到那么久没做饭的你,手艺可是一点都没落下。”
碧落很开心,“那就多吃点,不够厨房还有。”
墨仇劝道,“碧落,你自己忙活了那么就,你不吃吗?”
“那我再进厨房盛一碗给自己,你们吃你们的。”碧落很是兴奋地进去了。
而就在送丧的众人往回走的途中,突然,幽怨的二胡声再次响起。
众人再次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陷入了恐慌。
朝俊又一次大喊,“大家镇静,就像刚刚一样,只要不怕,就不会有事的。”
但突然有个村民叫了出来,“二胡咒又来了,它又要杀人了,不要杀我。”随即跑开了。或许是丧礼已经结束,他已经再无精力去克服那已恐慌得极致的内心了。
有人带了头,其它村民自然也一窝蜂地跑开。
朝俊怒斥,“你们都疯了吗?都怕些什么呢?”
村长也被吓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朝捕头,下葬仪式既已结束,天色也不早了,那大家就各回各家,我就先走一步了。”说完,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一群疯子。”朝俊镇静地往回走。
说来也奇怪,没多久二胡声又停了。
“这不就停了吗?还不是没事,就说他能有多大能耐啊。”朝俊很是得意。
就在朝俊推开院子大门的一刹那,就远远看到墨仇和离若趴在桌上,很是疑惑。随即上去推了推,“离若,你们怎么在这睡着了。”
离若和墨仇终于睁开惺忪的睡眼。
墨仇晃了晃脑袋,“我们怎么在这睡着了,感觉头昏昏的。”
朝俊突然惊慌起来,“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碧落吗?你们睡着了,那她人呢?”
“我不知道,应该在里面吧,我去看看。”刚起身的离若还在摇摇晃晃。
朝俊很严肃,“不用了,我自己去,你们赶紧清醒清醒。”匆忙进屋查看。
“离若,是不是碧落在我们的面里下了药?”墨仇开始怀疑。
“很有可能,天啊,她不会要做傻事吧?”离若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朝俊快步走出来,“房里空无一人。”
离若提议,“那厨房看了吗?她刚刚还在给我们煮夜宵。”
朝俊神色凝重,“看了,也没有。”
墨仇只得告知朝俊自己的猜想,“朝捕头,很有可能是碧落把我们迷晕的。”
朝俊越想越气,“我现在没时间听你们解释。现在碧落不见了,以她现在的状态,很有可能会做傻事,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碧落。墨仇,你赶紧跟我去,离若,你去通知村长,让他找帮手。”迅速离开。
离若和墨仇紧跟着行动起来。
本是万籁俱寂的山村深夜,这会竟是这般灯火通明的吵闹,大家都在拿着火把搜寻,一边叫喊着,“碧落,你在哪?”
离若心急如焚,“碧落,你别躲了,出来吧,若姐姐很担心你。”
找了一段时间后,朝俊,离若,墨仇三人汇合到一起,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墨仇一语道破,“她真要躲我们的话,那就难办了。”
“别想那么多没用的,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就是朝俊当了那么多年捕头养成的做事态度。
离若反应很快,“呸呸呸,别说这些不吉利的,碧落才不会死呢。”
这时,远处传来一位村民的大叫声。
“那边有情况,好像是河边传来的。”三人赶紧跑了过去。
果然,此时河边聚集了许多人。
朝俊三人来到,拨开了众人走到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在河里看到了一具死尸。”
这会,正有村民在将尸体往岸边拉。
墨仇仔细看了看,脱口而出,“看穿着和身形,好像真的是碧落。”
敏感的离若开始两眼冒泪花,摇晃着头,“不会的。”
朝俊一把搂住离若,“别怕,还不一定是。”
村民们终于成功将尸体拖到了岸上。
朝俊放开离若,蹲下,慢慢将尸体翻过身来,死的正是碧落。
离若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倒在了一旁的墨仇的怀里。
一村民又起哄了,“碧落跳河自尽了,这一定是诅咒。”
“又是二胡咒,刚刚听到的二胡声,就是它把碧落杀死的。”
……
朝俊怒火中烧,忍无可忍,“谁再敢乱提二胡咒这三个字,我就把他嘴巴给缝起来。”
但封住悠悠众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又有村民叫嚣了,“那杀人凶手现在就在祠堂,大家快去看看。”
大伙声势浩大地离开了。
村民们很快就到了祠堂,推开门,大伙涌了进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此时那高高挂着的二胡正在流血,血刚好滴在底下的灵位牌之上。
众人炸开了锅,“二胡流血了,二胡真杀人了。”
“怎么了。”朝俊和墨仇推开众人进来。
“朝捕头,这下你信了吧,二胡又流血了,碧落就是被它诅咒了才跳河自尽的。”村民声情并茂地汇报着。
颜母又一次大笑地走进来,“那扫把星终于死了,又有人死了。这是诅咒,这是二胡对我们灵音村的诅咒,谁也逃不掉,这是他对我们所有人的诅咒。”
朝俊听出了问题,“颜婶,你说什么,是谁在诅咒,什么诅咒。”
颜母没有理会,依次从众人面前走过,“三年了,他要回来了,他说过要报复我们所有人的,他回来了,报应来了。”
朝俊走到颜母身边,很是焦急,“颜婶,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报应,是谁要报复你们?三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颜母还是没搭理,当她走到墨仇面前事,定睛一看,吓了一跳,“鬼啊,不要杀我。”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又有村民危言耸听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太邪门了,还是早点回家的好。”随即匆忙离开。
众人争先恐后地离开。祠堂里仅剩墨仇和朝俊。
朝俊一本正经,“颜婶刚刚说的是什么事?”
墨仇一脸无辜,“你问我干嘛,他们村里的事我懂得还没你多。”
朝俊坚决认为,虽说颜婶已疯,但他绝不相信空穴来风,颜母的话肯定有根有据。这个村子三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就看他们肯不肯跟你说了。”
朝俊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刚刚颜婶什么人都不怕,可她为什么唯独怕墨仇。
“你也知道颜婶已疯。在场所有人之中,只有我一个是外来人,她也是第一次见我,再加上最近村里到处盛传鬼魂的谣言,她才会说我是鬼。”墨仇解释得很合理。
朝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颜母没疯,估计很多疑点都可以解开了。可惜没如果。
昨夜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天终于亮了,朝俊也终于有时间看看那出了问题的两碗面。“你说的不错,碧落在你们的面里下了蒙汗药。”
看来碧落是铁了心要自寻短见,怕墨仇和离若阻止,才迷晕了他们。
朝俊气得一捶桌子,“她终究还是没撑过昨晚。是我失算了,我以为只要过了昨晚,一切都会过去的。早知道我也留下来看着她了。”生气过后,还有后悔。
突然,里面传出离若大叫的一声,“不要。”
“不好,离若醒了。”朝俊飞奔进去。
床上的离若此刻已经醒了,脸色苍白,看到朝俊进来,立即投入了朝俊的怀抱。
而墨仇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不忍心过去打扰。
“朝俊哥,我梦见碧落死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离若惊魂未定。
朝俊温柔地摸着离若的头,“离若,别想那么多,我在你身边呢。”
“我只想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快跟我说啊。”离若已经迫不及待了。
朝俊低头了,“对不起。”
“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碧落。”离若自责不已。
“离若,你别这样,不关你的事。”
离若越说越激动,“是我没看住她,她才想不开去跳河。”
“不,是她跟你们下了药,这事不怪你们。”
离若越想越懊恼,“那也是我们不够小心,朝俊哥,你骂我吧。其实我早该预料到碧落会想不开的了。昨晚她穿着红妆去给颜威送行,我早该想到她是真的打算去跟颜威团聚了。还有,我送她回来之后,她整个人很平静很开心,还给我们煮夜宵,太正常了反而不正常了。原来她已想好去死,才会那么冷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朝俊耐心地安慰,“离若,别想那么多了,碧落最近的心情那么反复,时好时坏,你猜不准也很正常,真的,不是你的错。”
“可她就这么走了,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离若始终还是放不下。
朝俊只得另换说辞,“她走了,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往后她再也不会受这种煎熬了。何况她到了那边,就能跟颜威永永远远在一起了,她会很开心的。”
离若终于平静了一点,“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朝俊笑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语气很是宠溺。
看到两人这般恩爱,墨仇微微一笑,转身出门。
而昨夜本就圣洁的祠堂经过这么一闹,祖先灵位牌上面的沾了好多血迹,村长当然要派人好好清洗一番。
在一旁指导的村长忍不住感慨,“真没想到,那么多祖先都看不住它,又让它惹事了。”
负责清洗的村民又忍不住嘴碎了,“村长,既然这二胡那么不吉利,依我看,不如一把火……”
他的意思村长当然懂,“这倒不用。”村长认为,虽说这次碧落的死又关系着二胡,但碧落终究是是跳河自尽而死,说句难听点,也怨不得任何人,是她自己想不开,这二胡也没算犯太大的错。
“那就这么算了?”村民还是不甘心。
“那就再请法师过来做几场法事吧,也算是平复一下大家的心。”
清洗完祠堂,村长又找到了朝俊。“朝捕头,碧落既然是自杀,那尸首对你查案来说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嗯,那就早日让碧落入土为安吧。”朝俊是真不想让离若每日伤心难过了。
但让村长不解的是,碧落的死又没有凶手,朝俊也不会有什么压力,可他给人感觉比之前还闷闷不乐。
原来在朝俊看来,虽说碧落是自杀,但她终究是因颜威的死而想不开,终究是被所谓的二胡咒困扰才做了傻事,如果自己能早点找出凶手,一切都不会发生了,碧落也不用死。
“其实找了那么久还没凶手,颜威的死会不会真的是诅咒?”村长又一次旧话重提。
但朝俊从来就不相信诅咒杀人,他只相信凶手杀人。真相迟早是会浮出水面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听闻碧落明日就要下葬,离若即使再伤心难过,也要好好收拾一番,看看有什么东西是碧落最爱的,让她带到那边去。
朝俊进屋看离若在收拾,一眼就注意到桌上放着的衣服,拿了起来,“这衣服怎么了,还滴水,桌子都弄湿了。”
原来这是碧落跳河时穿的衣服,离若特地脱下来,待会洗洗再晒干。明天下葬时再给她穿上。这是碧落最喜欢的衣服,她一直梦想着穿嫁衣的那天。离若一定要让她明天穿得漂漂亮亮的。
朝俊注意到有件白色的衣服红了一块,“这白色的衣服怎么了。”
其实那件是离若当天穿在里面的衣服。
“我是说,这白色的衣服怎么红了一块。”
离若只得放下手中的活,走过来看,“哦,因为这红色的嫁衣是碧落第一次穿,一遇水,再被你们动来动去的,可能就会褪色,进而染到里面的白衣服。新衣服都这样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朝俊越看越不对劲,“真的是这样吗?我看不像。”
“那以后你买了新衣服,自己洗。”离若无语了,继续收拾衣物。
朝俊对衣服上的那片红色摸了摸,又再闻了闻,脱口而出,“这是血的味道。”
离若听得瞪大了双眼,“你确定没闻错?”
要知道,朝俊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每天都在和血打交道,“我出去一趟。”急匆匆地出去了。
巧的是,朝俊刚出院子,就看到墨仇了,“墨仇,快跟我走,去看碧落的尸体。”语气很是紧急。
墨仇一脸的疑惑,碧落不是跳河自尽的吗?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别废话,去看了就知道。”他已没有时间解释了。
两人赶到祠堂后,刚好没有其他人,就立即查看棺材里碧落的尸体。原来,朝俊在怀疑碧落是被人杀死后再抛尸河里的,现在在找的就是碧落真正的死因。
这时,几个村民拿着扫把进来。
“你们来做什么。”被意外打断的朝俊有些反感。
“本来今天是轮到我们两个打扫祠堂的。但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祠堂里还放着这个可怕的鬼东西,所以又叫了几个人来壮壮胆,你们在干什么?”他们好奇得很。
朝俊投入地检查着尸体,根本无暇理会他们,“验尸,怕的话赶紧走。”
村民笑笑,“我们不怕,你们忙你们的,我们看着就好,不会妨碍你们的。对了,碧落不是自杀的吗?这尸体还有什么要验的?”
朝俊终于抬头了,“小伙子,我是让你们来看,不是让你们来问的,想留下来继续看的话,那就不要出声。”于是继续低下头验尸。
当朝俊仔细翻看尸体的鼻子,嘴巴时,突然双眼一亮,脱口而出,“还真是。”
“你发现了什么?”墨仇急忙凑了过来。
朝俊又掀开死者的衣服,摸了摸死者的肚子,豁然开朗,“原来如此。看到没有,碧落的嘴里,鼻孔里很干净,如果她是跳河自尽的,肯定会垂死挣扎,拼命呼气吸气,那肯定会吸入细小的沙石,水草,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再看她的肚子,如果是溺水而死,肯定会大量积水,可她的肚子并没有发胀的现象。”
“你的意思是,碧落是被人死后抛尸的?”墨仇有些信了。
随着朝俊的点点头,那几个村民又炸开了锅。
“什么,碧落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那凶手为什么要杀碧落,碧落平日里也没听说过得罪过谁。”
“凶手会不会就是什么那个……”指了高高挂着的二胡。
朝俊眼睛狠狠地一瞪,“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下一个死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