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对面的公园,坐在草坪上,他搂着她的肩膀,她依偎在他怀里。
她的头顶的头发刚好搔到他的下巴,痒痒的。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脖颈处,指尖轻轻缕着她耳鬓的发丝。
他说,“我那天走得仓促只是因为外婆病情加重,我赶回来时外婆说话都困难,我那两天陷入痛苦中,不想和任何人联络,就是心理学上说的应激反应,短暂的自闭症症状。”
她仰起头,凝视他的侧颜,从盈动的瞳孔中感受到了伤感,从那里的盈光她能读懂他心中的难过。
可是一丝情愫一闪即是,他的眸子微微快速眨动两下,像是在故意忽略掉某些细节似的。
他接着说,“外婆没过几天就好转了,对我说出她的心愿,她答应过那班的学生要亲自交完他们的课程。现在,她不能动弹,希望我能够帮她完成心愿。”
“原来是这样。”她贴在他的肩头,轻轻拍打他的手背,“是我错怪你了。”
“小星没有错,是我情绪调整得不好,早该和你说清楚这件事。”
忽然时运的手机响起,是校长催他回去教课。
他答应下来,收好手机,转身看李星子,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小星你原谅我了吗?”
她故作严肃状,“原谅会怎样,不原谅又会怎样?”
时运勾唇,抬手刮她的笔尖,“难为我吗?”
“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原谅你。”
“还需要我做什么?”他宠溺地看着她,从她的眼中能看到她的心思,那个孩子般纯净可爱的灵魂。
他的脸贴过来,鼻尖轻压她的笔尖,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怎么样才原谅我?”
她推开他的脸,“快回去上你的课吧。”
“有你在我就不想去上课了。”
“你外婆的心愿啊。”
“你最重要。”
他搂住她的脖颈,抱紧她,让她的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体会失而复得的滋味,才发现李星子对他来说多么珍贵。
“陪我去给学生们上课,我想让你看看我讲课的样子。”
“有什么好看的?”
“会让你更加爱上我。”
“臭美啊。”她的小拳头轻捶在时运胸口。
时运抓住她的双手,紧紧捏在怀里,就像是把她紧紧捏在心里。他的眼神有力而深沉,仿佛要把这个女人永远锁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时运教课的地方是一所私立中文学校,这里面不论肤色、年龄,来自哪个国家,都用中文交流。
中文是这所学校的第一语言,而英文只是这所学校的第二语言,也就是辅助语言。
这里聚集了美国的大多数中文爱好者,他们同样热爱中国文化和中国功夫。
这里的教师都是华人,他们内心都有一股执着,推行中国文化和华语在国际上的发展。
李星子步入这样的学校中,仿佛踩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身边的人全在讲中文,教学楼的建筑风格很像中国的高校,到处都是“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的标语。
操场上的旗杆上,还有一个飘在蓝天下的五星红旗,这时校园里响起了眼保健操的音乐……
她明亮的眸闪动着骄傲的光芒,“真棒。”
时运挽住她的手,骄傲地勾唇,“还有更棒的,跟我来。”
走进教室,她见到不同肤色,不同模样的人都坐在教室中,老老实实跟着音乐做眼保健操。
时运在旁边介绍,“这里的学生平均年龄在二十五岁,年龄跨度从十五到三十五不等,也偶尔会有五、六十岁爷爷奶奶级别的人来听课。这里授课是三年可毕业,领取毕业证书和中文荣誉证书,在这个学校里学好中文才是一件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李星子内心涌动起热烈的民族自豪感。
她对着时运竖起大拇指,“真棒!超级棒!这本该是中国语言在国际的地位,全世界都学起来。”
时运用力点头,“全世界都学起来。”
此时眼保健操的音乐停止,上课铃声响起,在坐的学生全部双手背后,背靠椅子背,看向时运。
这是在等待,更是期待老师讲课的表现。
时运让李星子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他沉稳地走上讲台,双手扶住讲桌,对学生们微笑。
“大家好,先来给你们介绍一位新同学认识。”说着伸手向李星子,“她是对面USC新入学的学生,也是我的女朋友,还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北京人。”
学生们一同看向李星子,掌声很热烈。
李星子站起来和大家打招呼,“同学们你们好,我叫李星子,今天应邀来听时先生的瓷器课,和大家坐在一个课堂里是我的荣幸。”
教室沸腾片刻,安静下来,时运开始讲课。
“今天我们来学习中国的瓷器文化,最著名的就是陶瓷,是陶瓷和瓷器的总称,从传说中的黄帝尧舜及至夏朝,是公元前21至公元前16世纪这段时间,彩陶技术已经非常发达……”
时运在显示屏上打出几张彩陶的照片,并逐一加以讲解……
李星子认真地听课,记笔记,背下时运讲解的知识点。
对于她来说,时运总像个老师,长者,能随时给她带来新鲜感和求知欲,也总能及时点醒她,让她忽然之间感到身心通透。
她望着讲台上,那个身上散发成功气场的男子,那讲课时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不得不惊叹,她今生遇到他是几世修得的福气。
时运的气息厚重,声音浑厚,音色明亮,很容易让人把他讲的内容听进去。
此时不仅仅是李星子,还有在坐的所有学生都全神专注在时运身上,他们每个人都那么信服地听讲,把听进耳朵里的字字句句当成精神食粮。
他们从心灵深处对中国文化的渴望,从一双双渴求的眼神中展现出来,让正在讲课的时运看在眼里。
他能多讲一些就多讲一些,毕竟三年的课时是有限的,而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是无限的,任何人经其一生也学不完全。他的外婆英华钻研了一辈子的中国文化,如今八十了,才说她只迈入了个门槛。
所以时运常常会压堂,在下课铃声响起时,他还是在讲课,直到他认为把知识点讲透彻为止。
一堂大课两个小时,再加上额外送的十五分,时运全情投入整个过程中,从讲台上走下来时已经是汗流浃背,饱满的额头油光锃亮。
李星子从背包中拿出湿纸巾,迎向他,给他擦拭额头。
冰凉凉的。
他深情地注视她,真希望她每天都能来听他讲课,再在课程结束后,用这双温柔的小手来给他擦汗。
他拉住她的手。
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把手放在背后,面颊红润地低下头,小声说,“这里是课堂,拉拉扯扯的不太好吧。”
他勾唇,“怕什么,这里的学生几乎都是成年人。”
她依旧低着头,把双手背在身后,就是不说话。
他尊重她,没有再拉她的手。
他去一趟办公室,上交了教学设备和资料,就和她走出学校。
走出校门之后,他才拉住她的手。
并双眼弯弯溢满温柔甜蜜地睨来,轻柔地问,“这样行吗?”
她点头,“可以。”依旧双颊红红的。
他握住她的手,和她漫步在校园外的步道上,四、五点钟的阳光照着哪里都金灿灿的。
她回想起了北京时的日子,笑说,“也是傍晚,我们从相亲大会会场里走出来,你第一次牵我的手,还用了个很牵强的理由,你还记得吗?”
狡黠的目光看向他,那冷峻的侧颜,泛起幸福的笑容,眼角闪烁浓浓的甜蜜。
他勾唇,“怎么会不记得,我当时很紧张,又怕你不愿意又怕你会反感,焦灼得一路上都在忐忑不安。”
他边说,幸福的红晕边爬上他棱角分明的面颊,让他一眼看上去就像个沉浸在恋爱中的少年。
她斜眼瞄来,“我怎么记得你当时很沉稳,自然大方,还对答如流呢。”
“男人内心像海洋,内在波涛翻涌依旧可以保持表面平静,如果你能看见一个男人情绪跌宕,那这个男人内心已经惊涛骇浪了。”
“所以你总是很平淡,没有向小说里面的男主角那样,为女主角疯狂。”
“没有吗……”他在回忆,想着他内心每次悸动的样子,好像一直都很沉稳。
所以……
他猛然把李星子打横抱起,紧紧地抱在怀里,轻声说,“以后你就是躺在我怀里的小公主,我会永远宠爱你。”
她的脸颊滚烫滚烫的。
刚才也只是她随便说的玩笑话,哪里想到这个男人疯了,居然当街把她抱起来,还是公主抱。
她马上双手捂脸,小声说,“你快放我下来,这里好多人,还有我未来的同学呢。”
他不仅不放她下来,还抱得更紧,坏坏地说,“不怕,他们早点知道你名花有主也是件好事情。”
“喂,你贫不贫啊。”她急地小脸涨红。
她害羞得面红耳赤,白白的脖颈也红了,一直红到锁骨……
他马上放她下来,再摸摸她的头,好奇地看她的表情。
他就是喜欢看她笨笨的样子,单纯得像个孩子。
她低头垂眸,眼眸都不敢抬起,只敢看他的胸膛,随后小拳头捶过来,“你个坏人。”
他双手轻轻捧住她的小红脸,“你说要惊涛骇浪的,要男主角对女主角疯狂的。”
“不喜欢,讨厌都来不及。”
“怎么样才能喜欢呢?”
“呆瓜!”她踮起脚尖,在他头顶弹了个脑瓜蹦。
他扶额,“果然很公主脾气啊。”沉下口气,“我之前学两性心理学时学过,说害羞的女人在恋爱中反而更容易撒娇,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她白了他一眼,别过脸。
他和她并排站着,站在步道上,对面是USC大学。
他看着那里,搂着她的肩膀,问,“来求学是不是因为我?”
她掩嘴笑,“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自信。”
他侧眸看她,略失望地说,“不是因为我啊……”
“少臭美了。”
“……”不太高兴。
“我是因为我老妈啊,还有我的未来。”
“说说。”一脸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娓娓道来,“三个月前,我妈来这里开超市,她放下了创业的念头想从小本经营做起,卖老外中国风的用品,既能宣扬中国文化又能赚钱养家,三个月后我妈几乎把债务全还上了,还想让我留下来帮她。”
“好事情。”
“我就申请了这里的学校,很快就收到了入取通知书,就回北京把房给退了,彻底搬来洛杉矶。”
“想过以后还回去吗?”
“看情况吧,看我老妈的意思,短时间内我要留下来帮她的忙,再就是完成两年的学业。”
“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好在你能陪在我身边,不然我真不敢想象我们天各一方。”
“外婆的病请怎么样?”
“据说是开始好转,停止化疗,我教书没时间赶去医院。”低头看眼手表,“这个时间赶过去,外婆早已经休息了。”
“距离这里很远吗?”
“对!所以只能周末赶过去。”
“周末我和你一起去,弥补上次我的失约。”
“也许来不及喽。”
“那我就自己去和外婆道歉。”
白芝应该会在那里,他担心李星子会误会,就说,“和我一起去,路程太远,你自己去不方便。”
“具体在哪里啊?”
“在比弗利庄园的南边十公里的地方,你愿意去的话就等我,周末我休息时去接你。”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