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浑浑噩噩地过着,白渊已记不清过了多久,被喂了多少药。也不知道白景觞对他做了什么,毒性混在体内竟没有不适,除了刚喝下药时的疼痛外。
因为这段时间见白渊还算顺从,也就将他从木架上放了下来,没有再捆绑他,房间里除了木架外,还有一张木床和木桌。
这几天,除了喝药外,他几乎没有进食,体力不支地瘫倒在床上,这也是他们不担心他会逃跑的原因。
门外又响起了锁链声,白渊虚弱地睁开眼,看着门口的方向,只见白景觞缓缓朝他走来,身后跟着一下人,手里端着药碗。
“该喝药了。”
白渊艰难地坐起身,靠在墙上。瞥了眼下人手中的药碗,药水呈水蓝色,透彻见底,似乎还带着发光之感,和以前的药物不同,有些奇特。
“好看吗?这可是水华的千年芙蕖,被水华当做是神圣之物供奉在荫山上,吸取了日月精华,集山中灵气于一身,但那不过是世人的传言罢了,实际上,千年芙蕖集聚的只有剧毒而已,水华出了名的魂香就是用它熬制而成的。”
白渊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想说话,白景觞便给了身旁的手下一个眼神,那人迅速上前,捏住他的嘴,欲将其直灌进去。
“不!……住手……”
纵然已经被喂了无数种毒药,但每一次毒性发作后给他带来的痛苦,都像是经历了鬼门关一般,让身体下意识地往角落躲去,但他身子实在太过虚弱,根本逃不过对方,药水被一点点倒进嘴里,直至药碗倒空,白渊感觉到绝望的颜色愈加深重。
“所以你就是为了芙蕖血洗了水华宫?!”
“血洗水华?拿个芙蕖何需如此麻烦,这芙蕖是你亲自带来的,不记得了吗?”
“什么?”
听白景觞如此一说,白渊突然想起了在水华宫的时候,落葵曾送过他一些花瓣。
于是他赶紧探了探暗荷,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什么……意思?所以水华宫不是被你灭门的?”
“灭它?哼,可笑,不过是区区水华,根本不在我眼里。我要的,是那五派灭亡!!”
白景觞说到此处,突然发怒,催动了内力一掌拍向一旁的木桌,木桌瞬间裂成了两半,内力太强,波及到了白渊。
“明日便是羽儿闭关修炼满百天的日子,要想功力大增,必须要药血相助。”
白景觞轻蔑地看着倒在床上的白渊,笑了起来,“这试用了数千人做药炼,唯有这副身体最耐毒性,明天就可以取血了……”
“去拿点饭菜过来。”
“是!”
原来羽哥闭关了,那如此一来,怕是自己被藏在这里一事根本就无法被知晓。
白渊刚想说些什么,忽觉一番天旋地转,不稳地倒在了床上。
白景觞凌厉得看着突然开始发抖的白渊,看来是芙蕖下了肚后,毒性发作了,视线逐渐模起来,眼前慢慢变得一片黑,看不见任何东西,随后周围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听觉也正在被吞噬。
过了一会儿,只感到有一人拉住了他的手,白渊一阵慌张。
因为看不见也听不见,他感到恐惧无比,赶紧反抗地胡乱挥舞着手臂,却感觉碰到了一个硬物。
是碗被打翻了。
“主人,这……”
“千年芙蕖起效了,现在怕是失去了听觉和视觉。”
说着,白景觞将双手覆在身后,往门外踱步而去。
“等一个时辰,毒性快过了之后,再拿点吃的过来,他若是不吃,逼着他吃下去。”
“是!”
一个时辰后,白渊体内的毒性果然稳定了下来,视觉和听觉也慢慢恢复,看清了放在桌上的饭菜,他知道,这不过是因为明日要取血,父亲怕他身体虚弱,到时候挨不到第二次取血罢了。
没有做过多挣扎,因为视力才恢复,还有些模糊,所以白渊摸索着走到了桌子边上坐下。
在屋里守着的人,见他没有反抗便也只是沉默的等在一旁,直至白渊吃完后,他才撤下碗筷,退了出去。
牢房里昏暗寂静,白渊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几天。只知道每当睡着的时候,总会梦见云清风,梦见他温柔地将自己抱进怀里,随后却将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他血流不止地看着云清风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
好几次醒来时,已是泪流满脸而不自知,心脏疼得真切,就连梦醒后,也停不下来。
可即使是如此,依旧想要再见他一面,想回到云清风的身边,哪怕最后死在他怀里也好,也比这冰冷的牢房要好多了。
“云清风,我好想你……”
狂宫的上无阁里,白羽闭目敛气,抬手间桌台上的笔墨砚台,柳枝花瓶皆被震碎了去。守候在门外的手下听见里面如此大的动静,赶紧推门进入。
“少主,发生什么事了?!”
“无碍,不过是我试探了番真气罢了,出去吧。”
“是。”
“等一下。”
“少主还有何吩咐?”
“这些东西碎了,命人来换,还有,拿壶酒来。”
“是。”
两守卫跪拜后,退出了房门。
白羽在屋里叹口气,想自己闭关练功已是有百日了,算一算,渊儿离开狂宫也有一年多了。
当初,他发现白景觞拿白渊做药人后,一怒之下,毁了药池,杀了数十名虐待白渊的随从,并和白景觞大打出手,最后终是将白渊送离了狂宫。
离别已是走了一年载,也不知道渊儿现在如何,不过天下之大,只要逃离了白景觞的羽麾下,哪儿都会过得比在狂宫好。
白羽起身往露台走去,一袭白衣随夜风飘然,青丝倾泄至腰间,淡漠的眼神望向天边残月。
月色朦胧依旧,庭院中满树的秋海棠因风吹而孱动,晚风过人,却不留痕迹,唯想知晓当年笑靥如花的人,如今过的安稳否?
白羽给自己斟了一杯小思,这下人胡乱拿来的酒竟是猜中了他的心事。
小思小思,从渊儿离开的那天他就在想念,已不是小思足以形容得了的……
白羽自嘲的笑了笑,饮下手中的酒。
酒香留齿,氤氲在空气中,醉了月上嫦娥,醉了枝头红花,若是能把相思裁剪,那白羽的念想怕是能铺满这偌大的天下,直待他归家。
若不是白景觞如此对待渊儿,白羽绝不舍不得让白渊离开他半步。若不是自己是狂宫的下任宫主,他也不会让白渊独自在外漂泊。
犹记幼时自己在狂宫中备受折磨,直到有一年,五岁的白渊被父亲带回狂宫。白羽初见白渊的那一刻,弟弟烂漫的笑颜,伴随着十里海棠东风,融化了岁月的寒,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世上还存在如此美好的事物,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便暗下决心保护好白渊。
然而,如今却是只能让他流浪在外。
思及此,白羽心中抑郁之情造极,将手中的酒杯一把捏成了粉末,随风散去。他打开壶盖,饮尽了壶中的酒。
“渊儿,再等一等,等我接手了狂宫,便接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