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寻帮穆晓婷卷了第三个饼的时候,周铭才回来,一脸颓丧。但是在穆晓婷眼里,前男友和前男友的现女友不是朋友。她也不会关心不会问。
周铭才坐下来,就拿着啤酒瓶子灌了一整瓶酒。心情显然非常低落,苏瑶看着他暗示:“别就知道喝酒,吃饭啊。”
周铭这才夹了一口菜,烦闷地吃起来,苏瑶看看路寻和穆晓婷,脸上显然挂不住,苏瑶在下面踢了他一下。
苏瑶:“我不是说了,我吃东西不喜欢沾手,你打个电话回来就忘了?我现在说话你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了。”
周铭看一眼苏瑶,又看一眼路寻和穆晓婷,他们俩没什么看热闹的心思,低头吃自己。周铭忍一口气,拿起一张筋饼为苏瑶卷了,
苏瑶才吃了一口,就扔在盘子里:“太咸了,你不知道我吃少有少盐吗?”
苏瑶说完看一眼穆晓婷,穆晓婷太了解苏瑶了,她并不是真觉得咸,就是想要她亲眼看看周铭多听话,比她男朋友强多了。
周铭耐着性子,继续给她卷饼,苏瑶的气这才算是顺一些,但还是忍不住挑挑拣拣:“别给我放那么多土豆,那都是碳水,你不知道我减肥吗?”
周铭看着她,突然将手中的饼往桌子上一扔:“爱吃就吃不爱吃就别吃。”
周铭说完,开了一瓶啤酒继续喝起来。
苏瑶不可思议地怒视着周铭:“周铭,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铭直接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再说多少遍我都敢说,苏瑶,这么多年了,我真是受够了,你一天班也不好好上,今天在这,明天在那,工资没多少,花钱不老少,我一天天累死累活的工作,每月还不够你买衣服买包,每个月还必须旅游,自己一毛不拔,事儿还多。对什么都不满意,只知道挑毛病。”
苏瑶在穆晓婷吃瓜的眼神中,更气愤:“周铭,你只会说我,你呢?一天到晚瞎忙,在公司三年还是个小职员,说是上班赚钱,其实每天点头哈腰给人当孙子,我都不好意思和我朋友介绍你。当初是谁说,梦想是旅游?爱好是摄影,想把我刻进每一处风景里,这些话都他妈是谁说的?”
苏瑶抄起一个酒瓶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周铭:“当初我能到处旅游摄影,都是因为晓婷不需要我赚钱,我有大把时间可以到处找灵感,还可以开摄影展,但是你能又能给我什么?不但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还要我给你提供情绪价值?你真以为自己是天仙,别人没你不行?我今天就告诉你苏瑶,分手!”
苏瑶震惊地看着周铭:“你……你以为你是什么抢手货吗?追我的人能从海南排到横道河子,不缺你一个,要钱没钱要啥没啥,你当我愿意跟你?分手就分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忘不了在穆晓婷身边吃软饭的日子吧?啊?你个软饭男,还敢和我大小声?”
周铭:“我软饭也没吃你的!”
周铭说完转身而去,苏瑶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她转而看着穆晓婷,目光冰冷:“穆晓婷,你很得意对吧?你一直等着这一天呢对吧?周铭他……这么多年都没和我大声说过话,一见到你就抖起来了,怎么?你们俩是准备旧情复燃了?毕竟周铭是你初恋,谁不知道你当年爱他爱得脸都不要了,你……”
穆晓婷不等苏瑶说完,便直接站了起来:“我告诉你苏瑶,少在这挑拨离间,要不是这次在这里见到你,你和周铭在我这里都已经死了。”
穆晓婷说完,拉起路寻往外走:“太好了,他俩分手我们就能好好玩了。”
穆晓婷听上去果然毫不在意,苏瑶更加生气,路寻还是细心地没忘了结账,还跟老板道了歉。
穆晓婷和路寻一起来到镇子后的铁道,正好是黄昏时分。
穆晓婷和路寻谁都没有提起苏瑶和周铭的事。
淡季的火车道,没有几个人,落日余晖洒在蜿蜒的铁道上,犹如蔓延在人们心底的浪漫,昨夜的落雪,铺陈在铁道之上,像一条白色的毛毯,映衬着这古老小镇的宁静与安详。
路寻为穆晓婷留下很多张雪中照片,就像是少女误入了冰雪世界,正等着开往春天的列车,带走冬日的寒冷。
就在俩人准备换一个角度拍照的时候,只见铁路边正蹲着一个人,穆晓婷仔细看去,是周铭。据穆晓婷对周铭的了解,到了这么美丽静谧的小镇,爱好摄影的周铭应该也想记录下每一处的印记,但现在他显然毫无心情。
正在穆晓婷准备拉着路寻离开的时候,周铭正好望了过来,穆晓婷倒是不好意思转头就走,谁知周铭竟起身朝着他们走来。
周铭:“晓婷……你们来了。”
周铭有意无意地看向旁边的路寻,路寻和周铭完全是两种类型,周铭温文尔雅,路寻则高大野性,在周铭心里穆晓婷向来喜欢有艺术气息的男人,因为那是穆晓婷想要追求而没时间追求的东西。
路寻接收到周铭的目光,心里想了一下,毕竟他和穆晓婷可能只是一日男友。还是需要给他们一个空间,明显周铭有话想和穆晓婷说。
路寻看一眼穆晓婷:“你们聊聊,我去那边拍拍照。”
路寻转身离开,穆晓婷其实并不想和周铭聊天,但也不是逃避的人。
周铭望着路寻的背影:“你们在一起几年了?”
穆晓婷:“一年?没多久。”
周铭:“你喜欢的类型好像没太变过,他也是摄影爱好者?”
这话说起来多少有点尴尬。
穆晓婷:“不算是吧,他喜欢摄影这件事……是我和他在一起之后才知道的,他这个人吧……比较热心,也比较博学,会得很多。”
周铭望着穆晓婷,经过几年的沉淀,穆晓婷却仿佛少了一些精明算计,多了几分纯真。
周铭不禁有些感慨,想起曾经与穆晓婷的一些细碎争吵,那时候的他总是抱怨穆晓婷只知道挣钱、出差、工作,毫无生活质量可言,但离开穆晓婷之后才知道,他的生活质量,他的摄影理想都是靠穆晓婷的挣钱出差换来的。
穆晓婷将自己的理想投射在他的身上,所以支持着他的理想与热情,而他则根本不知人间烟火,和看似理解他和他能玩到一起的苏瑶搞在了一起。
离开穆晓婷之后,他才知道,想要有钱有时间办摄影展,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起初他吃这家底,带着苏瑶到处玩,到处拍照的日子,的确觉得很快乐,也觉得找到了真正懂得自己的人。
后来钱花光了,需要自己去赚钱养爱好的时候才知道穆晓婷的付出,而与此同时他还要负担苏瑶的大笔支出。
周铭不是没想过分手,但是却被苏瑶的道德枷锁束缚。
周铭望着穆晓婷,目光感慨:“晓婷,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穆晓婷:“都过去了,没什么道歉不道歉的。人在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想法。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周铭:“以前我太过于理想化、完美化,根本不知道我的摄影我的爱好,是你的付出支持的,还怪你开始做生意之后失去了浪漫。”
周铭说着苦笑一声:“要是时间能倒流……”
“要是时间能倒流,你也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的。人不经历就不会改变。我也一样。”
穆晓婷适时打断周铭,周铭当然能挺出穆晓婷的话里有话,这是一种委婉拒绝的姿态。
周铭叹息一声,看着不远处拍照的路寻。
周铭:“你说他是护林员?那他应该是东北人吧?你妈能同意吗?”
周铭和穆晓婷恋爱的时候,想去东北拍雪景,就被穆晓婷妈妈断然拒绝,周铭也知道穆晓婷妈妈对于东北的抵触。
穆晓婷:“走一步算一步吧。他这个人乐于助人,古道热肠,责任心也强,是个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
穆晓婷望着路寻,突然惊讶于自己说出的话。
周铭:“你们……挺好。祝你们幸福。”
落日余晖,如诗如画,路寻站在天幕之下,拍摄下一张张唯美的天空,悠然自得。那夕阳洒满大地,给铁道上的白雪披上一层金黄的轻纱。天边流云也被染成了玫瑰色,为落日下拍照的人镀上一层微光,显得格外耀眼。
望着路寻的穆晓婷不由得笑了笑:“会幸福的。”
穆晓婷说着看向周铭:“也祝你幸福,我走了。路寻说晚上还要去看表演。”
周铭点点头,穆晓婷走向路寻。
路寻看着穆晓婷朝自己走来,调试了相机的光线,将款款走来的穆晓婷拍了下来,落日、白雪、金辉、夕阳,还有朝着他走来的少女……
穆晓婷走到路寻身边,路寻刚要说话,穆晓婷便突然拉住了路寻的手,路寻一愣,穆晓婷微微侧头看去,路寻也顺着穆晓婷的目光看去,只见周铭还站在不远处,看着穆晓婷和路寻。
路寻以为会意了穆晓婷的意思,是在周铭面前最后的倔强。
但他其实不知道,只是这夕阳太美,这景色太好,穆晓婷自然而然就想牵起路寻的手,她只是想这样做而已。
路寻:“明天我们就开这里了。”
穆晓婷:“恩,离开是为了开始下一趟旅程。”
穆晓婷话里有话,突然回头看去,也许这次在横道河子遇到苏瑶和周铭,是给她一个在心底真正告别过去的机遇。
穆晓婷不觉得她是一个困于过去的人,但这一次和过去的告别,才让她真正觉得过去真的已经过去了。
穆晓婷不由得更紧了紧握着路寻的手。
穆晓婷:“导游先生,那我们下一趟旅程去哪里啊?”
路寻笑笑:“去……开往雪国的列车……”
“雪国?”穆晓婷,“整个东北不都是雪国吗?”
路寻没说话,只是牵着穆晓婷的手,穆晓婷走在铁轨上,路寻稳稳地扶住她。
落日已沉,夜色已至,那最后一点余光照应在俩人携手的背影上,背影慢慢融入夜幕,定格成一幅美丽的画面,时光也仿佛停留在俩人紧扣的双手上,等待开启下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