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杨国富认识虽然不久,可我对他家里的事儿,大概知道一些。
他家里头很困难,从小没了父亲,全靠他妈一个人卖菜拉扯他长大。
在赌桌上,十万、二十万、四十万我都赢过。
可我并没有因此,就觉得十万,在当时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就不是一笔天文数字。
“胖子你别急,肇事司机抓到了?医药费应该他负责的,有保险直接走保险啊!”
“就特么菜市场里蹬黑三轮的老头子,有个屁保险,人家已经砸锅卖铁凑了,可还差了十万,我就算逼死人家,他们也凑不出这十万来啊!”
“老李,你跟陈经理那么熟,他还带你出去吃过饭,你……你能不能帮我跟陈经理打个招呼,先借我十万,我在工地上卖力干,就用我工资扣,算利息也行!”
杨国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可非亲非故,陈建平怎么可能借给他十万呢。
我在陈建平那,也没那么大面子。
我想起了潘莉莉的电话。
她约我今晚打麻将,顺便还我那十多万的赌债。
我不信命,可这一次,我有些动摇了。
老千的规矩,赢得就得拿走。
我不想要回潘莉莉的赌债,杨国富现在却急等着十万救母。
也许这世上,有些事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胖子,你先别急,晚上你陪我去个地方,也许能凑够十万。”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早就把杨国富当成了兄弟。
孙长青给我穿小鞋的时候,他不敢明着帮我,可也没少暗地里帮称我。
这会他等着钱救母,我要是袖手旁观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心安。
“真的?”
杨国富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狐疑。
可他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就算心里头在怎么不信,他也会逼着自己去信。
就像溺水的人,会拼命去抓能抓到的一切,包括下水去救你的人。
“我啥时候骗过你?”
“上次我提张青的事,你还说你对女人没兴趣,可你手机里头可存了不少……”
“爱信不信,不去拉倒!”
“别别,我错了,兄弟这次你要帮了我,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你让我干啥我干啥,就算你让我晚上撅着腚,我也不带皱下眉头的!”
“别特么恶心老子!”
这么闹,杨国富拧成一根绳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了一些,可他眉宇间始终还是忧心忡忡。
我也不敢耽误时间,带着他直接去找了杨柳,让杨柳帮忙,开车送我们去一趟苏薇的赌场。
一听我两要去苏薇的赌场,杨柳眼睛立马就开始放光了。
“正好,几天没玩了,我这手也痒痒的厉害!”
“娘的上次在那输了那么多,差点没走掉,今晚非得去连本带利全赢回来不可!”
杨柳搓了搓双手,兴冲冲的嚷嚷着,两句话完全就把赌徒的嘴脸给暴露的一干二净。
杨柳主动还钱,让我对他高看了一眼,印象有所改观。
见杨柳还想着翻本,我没能忍住开口劝了他一句。
“杨哥,你也说了上次咱差点走不掉,我看等会别玩了,赌可不是好玩意。”
杨柳眼神闪烁了几下,摆了摆手道:“不接着赌,输掉的怎么赢回来?”
“你那些话,我婆娘也老跟我唠叨,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杨柳的不耐烦,在我的预料当中。
赌徒,真要因为几句话,就能从此罢手,那就不叫赌徒了。
该说的已经说了,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头叹了一口气。
杨国富则是一把将我拽到了旁边,瞪着眼睛看着我。
“老李,你这是要带我去赌场?”
“你丫的该不会是想在赌桌上赢十万吧?”
“咱们在工地上闲的没事玩玩那无所谓,可赌场是什么地方,碰不得!”
“别去了,我……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其实在我看来,不管是闲暇之余和工地上的同事凑一桌炸金花,还是去赌场,它都是赌。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这完全就是一句屁话。
赌就是赌,没有什么大小之分。
只要你上了赌桌,你的贪欲就已经在无形之中,被逐步放大了。
就像站在悬崖边缘,一个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那些在赌桌上能随时抽身,看起来毫无赌瘾的。
其实在我看来,不过是胆小,是自控力比寻常人好。
可要是你在赌桌上输了几万、几十万,或者赢了几万、几十万,你真的还能那么容易抽身?
我不否认,有人能说抽身就抽身,可更多的还是赢了还想赢、输了就像扳本。
这就跟你不上学,最后却成了资产千万,手底下一帮大学生帮你做事,是一个道理。
“放心吧,我不是去赌,只是上次去玩了几把,有人欠了我一笔赌债,今晚让我去收钱。”
“刚好拿回来,借给你应急。”
我抬手拍了拍杨国富的肩头。
听我这么说,杨国富略微心安了几分,不再言语。
杨柳则是早就赌瘾难耐,催着我们抓紧走。
到了茶楼,停好车子。
“兄弟,你两先进去,我得去找我老乡一趟!”
一看杨柳那急不可耐,却又有些窘状的神色,我就知道他这是赌瘾犯了,手里头本钱不够。
要去找老乡借钱当赌本。
赌徒劝不住,我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说多了反而惹人嫌。
“好!”
应下后,杨柳就又急匆匆开车去找老乡借钱当赌本了。
“老李,我听人说这赌场里头可鱼龙混杂的紧,还有看场子的地痞,咱去要钱,万一给人揍了咋整?”
杨国富长得高高胖胖的,可胆子很小,平日里也喜欢开个带颜色的玩笑,实际上就是个连姑娘手都没碰过的货。
我非要带他一块来,其实也是担心潘莉莉搞幺蛾子,多个人总归算是有个照应。
“你就在外面等着我,我进去一会就出来。”
我没把心头的担忧告诉杨国富,只是让他在外面等着我,做个照应。
杨国富也不疑有他,重重点了点头。
上一次跟杨柳一块来过,我也算是熟脸了,进了茶楼,我给潘莉莉打了电话,她告诉我她们早到了,就在楼上包房等着呢。
等我到了包房,一推开门,麻将桌旁已经坐了三个人。
除了潘莉莉,另外两个都是男的,四十多岁,一个戴着眼睛看着斯斯文文,可眼神透着一股子阴翳,另一个剃了光头,胳膊上雕龙画凤,一看就是‘社会大哥’。
“来了?”
潘莉莉抬头看着我打了声招呼,语气并没有电话里那么热情,隐约透着一股子敌意。
果然没那么简单。
“潘姐,今晚我还有急事,这搭子怕是凑不了,咱把账清了,改天再一块约。”
我不动声色的说着,可话音刚落,胳膊上雕龙画凤的那社会大哥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怒目圆瞪的看着我。
“小子,不坐下来玩几圈就想清账走人?”
“难不成你小子心里头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