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音,我和孙耀祖都是不约而同的一滞,刚刚举起的酒杯也停在了半空当中。
互相对视之间,我明显看到孙耀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怒意,甚至于可以说是杀意。
孙耀祖的确想要借着陈三爷百乐宫事件,让金钱鼠今早金盆洗手。
可这不代表,看到金钱鼠被陈三爷、被阮文秀给打压时,孙耀祖心里头就一点怒气都没有。
见我两神色不太对,焦皮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
这时候,伴随着一阵淡淡的香水味飘荡过来。
依旧还是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简单扎了个马尾辫的阮文秀,双手环抱在胸前,手腕上挎着一个小手提包,走了过来。
看到阮文秀的那一瞬间,孙耀祖突然重重一下子把手里的酒杯放到了桌子上,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
我生怕这家伙一时冲动下,在动了手。
别看这会阮文秀就只有一个人。
可就凭以往几次跟这女人打交道的经历来看。
这会孙耀祖要是真一时冲动动了手,百分之一百要吃大亏。
首先,阮文秀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不明摆着,一直有人盯着我们?
其次,以我对这女人的了解来看。
这女人,可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所以,我没有任何迟疑,急忙抬起手先一步拦住了孙耀祖。
随后便站起身,笑着主动开口跟阮文秀打了招呼。
“阮小姐,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啊!”
“不用这么虚伪,你不应该很不想看到我才对?”
阮文秀瞥了我一眼,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丝毫不顾及对方是不是没台阶可下。
说话时,阮文秀也到了我们近前。
这时候,她扫了一眼后,就在旁边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视线也从我和孙耀祖的身上,移到了焦皮的身上。
焦皮虽然也是跟着金钱鼠出来的,可如今严格来说早就不算是跟着金钱鼠混饭吃了,而是整个一条钵兰街上,数得上号的叠码仔。
当然,金钱鼠那赌场里头,叠码的买卖,大部分也是焦皮在负责。
能混到这个地步,这焦皮其实也不是啥简单人物。
所以焦皮绝对是听过阮文秀这个名字,毕竟不久之前,阮文秀可是在陈三爷的百乐宫逢赌必赢。
再加上陈三爷在背后推波助澜,在那一段时间里,阮文秀可是整个大奥赌坛炙手可热、风头正盛的后起之秀。
这会,再一看我和孙耀祖的反应,其实焦皮大概也猜到了阮文秀的身份。
阮文秀看着焦皮,焦皮也看着阮文秀。
两人,谁也没率先开口。
孙耀祖则是死死的盯着阮文秀,我呢一直暗中拉着孙耀祖。
气氛一时之间,说不出剑拔弩张。
就仿佛是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星子,就能立马点燃一切似的。
终于,阮文秀那女人开口了。
“你就是焦皮?”
“听说现在整个钵兰街上,大半的叠码仔,都是跟你的。”
“都是弟兄们抬举而已,大家伙也只是聚在一块,混口饭吃罢了,没什么跟不跟的。”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女赌神阮文秀,阮小姐了吧?”
“阮小姐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焦皮笑了笑,不卑不亢、也很客气的跟阮文秀打了招呼。
阮文秀呢,还是以往那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淡样子,对于焦皮的客气,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只是抬手跟酒保要了一杯最普通的啤酒。
“谦虚是好事儿,过于谦虚,也大可不必。”
“我知道你焦皮,挺有本事。”
“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到我这做事。”
等到酒保把啤酒送过来的时候,阮文秀说了句谢谢,头也不回、也没看着焦皮,只是那么淡淡的问了一句。
那态度、那语气压根就不像是在邀请焦皮合作。
反而更像是在下达最后通牒。
钵兰街这一块底盘,我阮文秀看上了。
你焦皮,愿意的话到我手下做事,大家伙和气生财。
不愿意的话,以后钵兰街,只怕就没你焦皮吃饭的位置了。
焦皮自然也听出来了阮文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眉头往上挑了一下,眼神里也闪过了一丝怒意。
不过,比起孙耀祖,焦皮这人咋说呢,更沉稳,或者说更有城府一些。
所以,那一丝怒意,也只是一闪即逝罢了。
至于焦皮会不会答应阮文秀。
答案是肯定不会。
为啥?
焦皮一开始是跟着金钱鼠混饭吃的,做的也是叠码仔。
现在焦皮虽然依旧是叠码仔,可他不管是跟金钱鼠、还是跟钵兰街上其他赌场。
其实都不能算是上下属的关系,而是合作关系了。
一般赌场里头,叠码仔其实就是赌场的下属,替赌场做事而已。
试想一下,好不容易跳出来,自立山头,不用看人脸色了,焦皮能在去给人做手下?
“阮小姐愿意带我焦皮发财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不过,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
“这样吧阮小姐,等我回头去跟我那些兄弟们商量一下,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
“再给阮小姐一个答复。”
焦皮依旧是满脸笑意,他并没有直接拒绝阮文秀,也没有答应。
而是直接打了一个太极。
至于回头,恐怕也就没有回头了。
阮文秀这女人,显然也早就猜到了会是这结果。
以我对阮文秀这女人的了解来说。
既然她这会对焦皮开口说了这些话,她就必然已经事先把焦皮的底细给摸得一清二楚了,甚至于都已经考虑好怎么收拾、怎么对付焦皮了。
所以,阮文秀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视线便再一次看向了我和孙耀祖。
孙耀祖呢,依旧是紧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盯着阮文秀。
“呵呵,阮小姐还真是好手段。”
“乘着我们跟陈老三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就已经把手伸到钵兰街上了。”
“这叫啥来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孙耀祖开口了,冷笑着说的这些话。
的确,阮文秀或者陈三爷,这次就是乘着金钱鼠跟陈老三斗的死去活来的机会,突然一下子把手伸到了钵兰街。
不然,钵兰街这块地盘,即便陈三爷想要把手伸进来,也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容易。
毕竟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甚至于,这会我都怀疑,陈老三跟金钱鼠斗了这么多年,都没下死手。
怎么恰恰这一次,陈老三就先发制人,绑了花姐,让金钱鼠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呢?
这背后,未必就没有阮文秀、没有陈三爷的手笔。
面对孙耀祖的质问,阮文秀岂能看不出来、听不出来孙耀祖字里行间的怒意。
可阮文秀依旧是那一副淡然的样子。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没什么好说的。”
“正好今天你们三个都在,也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
“金钱鼠跟你关系莫逆,说是情同父子也不为过吧?”
“你呢,替我回去转告金钱鼠,跟我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以后钵兰街还能有他一碗饭吃。”
咔嚓一下子,孙耀祖彻底握紧了拳头,另外一只手也握紧了酒杯。
杯子里的啤酒,都一下子洒了出来。
要不是我拦着的话,孙耀祖恐怕已经动了手了。
阮文秀那女人,则是跟没有看到孙耀祖一样,淡淡的又说了一句:“总之就一句话。”
“钵兰街,以后只会有一家赌场。”
“那就是我阮文秀的赌场。”
说完这两句话后,阮文秀最后把视线看向了我。
“现在,就只剩下我跟你的事儿了,李阳。”
“还记得,你得承诺?”
“阮小姐放心我李阳,虽然不是啥正人君子,可也不至于说话不算数。”
“我的事儿已经办完了,正好今天也是最后一天。”
“喝完这顿酒,明天我会离开大奥。”
听到我明天就要离开大奥,焦皮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孙耀祖呢,一早就知道这些,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看着阮文秀冷冷的说了句:“阮小姐,好大的气势。”
“真以为,这大奥您阮小姐只手遮天了?”
“那我告诉你,钵兰街你进不来。”
“我兄弟不想走的话,也可以留下。”
“这话,我孙耀祖说的!”
眼看着空气当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郁,马上就有要爆炸的趋势。
我急忙抬手拉住了孙耀祖。
不是我怂,而是识时务。
一个阮文秀,尚且几次三番让我和孙耀祖栽跟头吃亏。
何况在背后主导这一切的,可不是阮文秀,而是大奥真正的赌坛大亨陈三爷。
“呵呵,有志气。”
阮文秀呢,撇了一眼孙耀祖,那眼神就跟看白痴似的。
“记得承诺就行。”
“找你,除了提醒你别忘了承诺之外,还有一件事。”
“有人想见见你这个故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