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爷爷曾经说过。
当一个赌桌上，全都是老千的时候。
任何一点点的不寻常，就等于是天大的不寻常，往往足以决定一场赌局的胜负。
就像此时此刻，我无意间发现一张扑克牌的侧面，有几道浅浅的印子。
如果换了普通人，压根就不会在意，只怕下意识就会以为，这要么是扑克牌原本就有的印子。
要么就是摸牌打牌的时候，无意间有人弄出来的。
再说，不就几道浅浅的印子，能代表什么。
可这，在千术里，叫做落焊。
所谓落焊，说白了，就是做记号，跟老千扑克一个道理。
唯一的区别就是，老千扑克的记号，是事先最好的。
落焊，则是老千在出牌、摸牌的过程当中，一点一点慢慢去做的记号。
落焊的手法，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不过总体来说大部分都是用指甲、戒指甚至于手表这一类的东西在牌上留下记号。
不过我听爷爷说过，有的老千，可以用气味落焊。
可我从没见过有谁能做到这一点，我自己也做不到。
就拿扑克牌来说，四门花色、在家大小王，那就是6门花色牌，每一门从A到K，13个不同的点数。
算起来，你要落焊，起码也是19种不同的记号了。
可事实上，老千落焊，尤其是一桌子全都是老千，为了防止自己落焊的印记被人破解。
那落焊的记号，往往都不止19种。
用气味落焊，19种不同的气味，那嗅觉，得灵敏到何种地步，才能区分开了。
我不否认，有的人嗅觉、听觉的确异于常人。
可这种人只怕是万里挑一，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奇人、异人。
言归正传，察觉到苏薇、芳姐在落焊出老千后。
之前让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也一下子就通透了起来。
从提出要玩这各打个吃分，还不用荷官、服务员伺候，要玩的随意家常一点的那一刻开始。
其实都是苏薇一早就算计好的，为的就是中途不更换扑克牌，而且还能让她和芳姐都有机会不止一次接触到扑克牌来。
最后来摸牌、出牌、洗牌的过程当中，落焊做记号。
包括不让田六参与，反而让田六在旁边盯着，也是苏薇算计好的。
我知道田六是个大老千，有田六盯着。
我必然束手束脚不敢随意出老千，甚至于会不自觉心生紧张。
这就跟你小时候考试，想要翻书作弊，即便老师没看着你，可只要老师在，你总归是做贼心虚的。
这样一来，她们就占了先机。
想明白这一切后，我乘着洗牌的机会，又仔细看了看其他几门花色牌。
果不其然，都被落了焊。
摆在我眼前的就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就是当面拆穿苏薇、芳姐落焊出千。
可这样做，存在很大的风险。
首先，苏薇、芳姐究竟是谁在落焊出千？亦或是她们两个人，一早就商量好，在同时落焊出千？
我并不确定。
不过有一点我确定，那就是苏薇、芳姐，她们两个人，都知道这落焊的记号各自代表什么花色、点数。
上一把牌，苏薇紧咬着王城红心一门穷追不舍、痛打落水狗，最后让王城一步错、步步错。
应该就是苏薇通过这落焊的记号，看出来王城手里抓着红心A、一对Q和一对10。
其次，这会大部分牌，都已经被落了焊，做了记号。
这算是证据，可又算不上铁证，她们完全有理由死不认账。
甚至于以苏薇这女人，一身心眼的行事作风来看。
她敢落焊出千，必然早就考虑好了，被抓千后如何应对。
除非我能破译这些落焊的记号，各代表什么花色和点数。
这些扑克牌，才能算得上铁证。
可如果我都破译了苏薇、芳姐落焊做的记号，各自代表什么花色、点数。
那我何必还要拆穿呢？
我完全可以将计就计，遇水行舟。
一张赌桌上，全都是老千，谁先出老千，其实就等于落了下乘。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选择。
理论上来说，第二个选择是最有利的。
可如果这么选，也就等于是我要去赌。
赌我在接下来几把牌的时间内，能成功破译苏薇、芳姐落焊做的记号，各自代表什么花色、点数。
前面就说过，单就扑克牌而言，落焊做记号，起步就是19种。
实际上，数量只会比这个多，可能是38种、可能是76种，甚至于可能上百种。
按约定，这场赌局，也就玩到12点。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11点一刻了。
“还没洗好？”
苏薇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响了起来，瞬间把我从犹豫不决的状态当中惊醒了过来。
“洗好了！”
我笑了笑，随后把洗好的扑克牌放到了距离王城较近的位置上。
上一把王城是庄家，这一把由他切牌、带头摸牌。
在王城切牌的一瞬间，我没在犹豫，有了决定。
我要选第二种。
既然要出手，那就必须一击必中。
选了第二种，也就等于我要去赌，赌自己有那个眼力、能在接下来几把牌的时间内。
成功破译，苏薇、芳姐落焊做的记号，各自代表什么花色、点数。
老千，能在赌桌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假。
可归根结底，老千亦是赌徒。
只要是赌徒，就逃不掉，想要以小博大、绝地翻盘的赌徒本质。
不知不觉当中，我也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接下来几把牌，我更加细心、仔细的留意起了苏薇、芳姐出牌、摸牌时的所有动作。
同时，也在留意自己手里抓到的起手牌，用花色、点数去对比侧面的记号。
破译老千落焊的记号，说起来简单，也的确有规律可寻。
可在赌桌上要做到这一点，不说难如登天，可也绝对差不了多少。
一把牌前后才几分钟，每一轮摸牌出牌更是几秒钟就结束了。
这就好比，你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六团乱糟糟的麻线球，都各自理到线头。
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心里头不断这么念叨着，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去观察、去推算。
有句话叫做升级打得好，全靠两边瞟。
苏薇和芳姐，通过落焊出千，都不用两边瞟，就能知道四家手里的牌。
不说稳操胜券，只能说想输都挺难。
七八把牌下来，苏薇赢得最多，足足有五万，芳姐也赢了三万多。
王城不知道苏薇两人落焊出千，输的最惨。
我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只能偶尔遮掩利用一下，勉强混了个不输不赢。
还不到十万的输赢，这些钱对于王城来说，九牛一毛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可这些钱背后代表的输赢，是王城没法不在意的。
而且如果这赌局真的输了，苏薇之前挑拨离间的小把戏，可就成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11点30分，距离约定的12点只有半个小时。
“哟时间过得真快，这都11点30了，玩不了几把了。”
“王老板你这可输了不少，想扳本可得抓紧时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