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预料当中一样,孙耀祖刚刚说完那一番肺腑之言。
几秒钟之前,还跟孙耀祖有来有回,一老一少,都没个正行的金钱鼠。
立马就变了脸,猛地站起身,就上手拍了桌子。
本就不大的一双鼠目,那一下子真的瞪大到了极点,足以见得金钱鼠这会究竟愤怒到了何种地步。
一个掉进了钱眼儿里的人,想要把他从钱眼儿里拽出来。
这可不会比你劝一个烂赌鬼戒赌,来的容易。
金钱鼠发了脾气,孙耀祖眼神也变了,火气也上来。
一步踏出,就要跟金钱鼠争论。
我见状,也只能是上前,一把拦住了孙耀祖。
把他拽了回来。
我承认,我这会拦住孙耀祖有些私心。
因为真要是让孙耀祖跟金钱鼠现在闹掰了。
金钱鼠虽然已经答应帮我做局,千张小天。
可金钱鼠就算突然矢口否认,我也没办法。
不过,我更知道,孙耀祖其实很在乎和金钱鼠之间的那份情。
想拉把金钱鼠从钱眼儿里拉出来,绝不是一顿争论,就能做到的。
不然,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局面了。
让孙耀祖和金钱鼠争个面红耳赤、吵个不可开交,也只能是适得其反而已。
这一点,孙耀祖他自己心里头其实也很清楚。
只是,这人,总归有情难自禁的时候。
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在意的人或物的时候。
就更加容易情难自禁了。
“胖子,别上头啊!”
“你现在,就算说出龙叫唤来,金钱鼠也听不进去。”
“别忘了,现在花姐,还有在老三那伙人手里头呢。”
“咱们的当务之急,可不是跟金钱鼠争个谁对谁错,而是得想办法,把花姐先救出来。”
“难道,你真想看到花姐出事?”
花姐对孙耀祖情有独钟,孙耀祖呢,对花姐其实也有很深厚的感情,不过不是男女之情。
所以孙耀祖,只能一直躲着花姐、避之不及的那种。
可要说,让孙耀祖眼睁睁看着花姐出事。
他绝对做不到。
我那一番话,便算是对症下药了。
一下子拿住了孙耀祖的软肋。
呼哧……呼哧……
胸膛剧烈起伏着,孙耀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以后,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
随后,孙耀祖一言不发的坐到了一旁,死死的盯着金钱鼠,然后冷冷一笑说了一句:“那你,现在就是打算,不管花姐死活,也得保住你这破地方了对吧?”
“放屁!”
“老子金钱鼠,啥时候亏过自家弟兄!”
金钱鼠拍着桌子怒骂了起来。
金钱鼠这人,的确是钻了钱眼儿,而是死都不肯出来。
可通过这两次接触,通过孙耀祖的态度、一言一行,其实我看的出来。
金钱鼠跟孙耀祖在某些方面很像。
一旦认准了你,他们是真可以为你两肋插刀那种。
而且,孙耀祖那话也算是说错了。
老三那伙人,瞅准了眼下百乐宫事件越闹越凶,眼看百乐宫老千坟场的金字招牌,就要被砸。
陈三爷很可能会垮台,大奥赌坛的买卖,会重新洗牌。
他们想要尽快扩充地盘、势力,顺势而上。
所以,不惜一切代价,釜底抽薪,绑了花姐。
既然老三那伙人,这么做。
就等于是没给金钱鼠留退路了。
金钱鼠,横竖只有一个选择。
就是退出钵兰街。
只不过孙耀祖这会情难自禁,一时半会,想不到这背后的暗潮涌动而已。
“呵呵,那你倒是说说,你想咋办?”
“就坐在这躲着?”
“老三那伙人,就能放了花姐了?”
面对孙耀祖的质问,金钱鼠没有在拍桌子。
也没有在说话。
只是呆呆地楞在了那儿,片刻后,慢慢坐了下去。
如果有办法的话,金钱鼠早行动了。
而且,就算金钱鼠肯现在,忍痛放弃钵兰街这赌场。
老三那伙人,也未必会放了花姐。
斩草不除根,可等同于是放虎归山。
所以,金钱鼠现在,其实是进退两难。
看似有选择,实则毫无选择可言。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撑着。
让那些老千,在赌场里肆无忌惮的出千。
他能撑得住一天,花姐那边就会安全一天。
可这样一来,赌场里老千会越来越多。
要不了多久,金钱鼠这赌场,就会变成老千的天堂,什么阿猫阿狗,都得插一脚。
关门大吉还算好的,恐怕金钱鼠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万贯家财,都得尽数打了水漂。
等到那时候,金钱鼠得死,花姐也得死。
横竖,都是死。
“怎么?”
“不说话了,还是特么舍不得你这地盘对吧?”
见金钱鼠不说话,孙耀祖冷冷的笑着,一字一句,都带着火气。
“行了胖子,别特么夹枪带棒!”
“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就算鼠爷,放弃这赌场,人家能放过鼠爷、放过花姐?”
“撑一天,花姐那边就安全一天,他们需要用花姐威胁鼠爷。”
我回过头训斥了孙耀祖一句,那孙子这才悻悻的闭上了嘴。
金钱鼠,则是抬起头,颇为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很多人,觉得这话,后半句还好,前半句,是不是夸张了些。
那只能说,你没到那时候,理解不了。
就像现在,恐怕不止一个人,跟孙耀祖一样,觉得金钱鼠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舍不得钵兰街的地盘。
不肯放弃,去换花姐。
可实际上,金钱鼠是没得选。
“鼠爷,也许,我有办法。”
进退两难,毫无破局之策的金钱鼠,听到我这句话,眼睛都立马亮了起来,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孙耀祖也跟着站了起来。
“兄弟,你真有办法救花姐?”
“我给你磕头都行!”
“小兄弟,你要真有办法,不管成与不成,我金钱鼠,都不会忘了你这份恩情!”
金钱鼠和孙耀祖,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
“鼠爷,办法我有一个,成不成,真不好说。”
“恩情也不谈不上,我的确有事相求。”
“咱们,算做个交易,如何?”
用花姐的事,跟金钱鼠做交易,其实对于孙耀祖来说,也许我这么做,挺那啥。
可现在,张小天这条鱼,已经惊了。
我在不抓紧时间,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金钱鼠进退两难,我又何尝不是呢。
“呵呵,小兄弟,你是想要提前开局对吧?”
金钱鼠笑了笑,一言点破了我的心思,说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孙耀祖。
笑的也有些不对味。
显然,在金钱鼠看来,孙耀祖这么帮我,拿我当兄弟,我这会拿花姐的事,跟他做交易,有些不讲情谊。
可我没得选。
“没错,鼠爷,这买卖,做不做。”
“如果我不做,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帮这个忙?”
金钱鼠看着我,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一旁,孙耀祖也看向了我。
气氛因为金钱鼠那一句话,一下子变得压抑、紧张了起来。
我就像是,一头被赶上了独木桥的肥羊,前有狼、后有虎,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无路可退、无路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