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秀这话一出,倒是瞬间让我大吃一惊。
为啥?
我在这大奥可没什么故人。
有的也只是孙耀祖、花姐、焦皮这些刚认识的好兄弟而已。
要说故人,那也是我爷爷、父亲当初的那些‘朋友’‘弟兄’了。
而这些人,又跟阮文秀有关系的。
只有一个。
那就是大奥真正的赌坛大亨,陈三爷。
我是想过,有朝一日去跟陈三爷问清楚,我父亲、爷爷当年到底在大奥发生了些什么。
当年,他们是怎么出的事。
因为即便是到现如今,我也依旧忘不了,那年大年三十,父亲把我藏在炕洞里头、忘不了父亲临死前的惨状,更忘不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只不过,随着在大奥呆的时间越多,随着我接触到的东西越多。
我愈发感觉到,大奥这水,可不是我想象当中那么简单。
所以,我其实一直在犹豫,当然也没机会见到陈三爷。
这会陈三爷主动要见我,的确是出乎我预料的。
“你有一分钟时间考虑一下。”
“我在外面等你。”
“过时不候。”
说完,阮文秀打开手提包,拿了钱,放到吧台上,付了那杯啤酒的费用后,转身便直接离开了。
从出现,到离开,阮文秀跟我、孙耀祖、焦皮,我们每个人都谈了话。
而且都是开门见山,各有目的,整个过程没有半点废话。
这女人,还真是够那啥的。
焦皮呢,不知道我是过江双龙的后人,甚至于他这会都不知道阮文秀背后其实是陈三爷。
不知道陈三爷百乐宫事件,是陈三爷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
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会阮文秀让我去见的人,是陈三爷了。
不过焦皮也还是看着阮文秀离开的背影说了一句:“这女人,看着年纪轻轻。”
“还真特么是个人物啊!”
“几句话,让我都觉得有点后背毛毛的。”
“怪不得能把陈三爷的百乐宫,都给搞得束手无策。”
“眼下,这女人把主意打到了钵兰街上,钵兰街麻烦了。”
“说不定,整个大奥的天,都要变了。”
我和孙耀祖对视了一眼,都不由苦笑了一下。
不过我两都很默契,谁都没跟焦皮透露百乐宫的真相,透露阮文秀跟陈三爷的关系。
包括金钱鼠和花姐,其实都不知道这些事。
因为他们一旦知道了,陈三爷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包括我和孙耀祖,都会被灭口。
先用阮文秀,自导自演百乐宫事件,借此引出大奥赌坛当中那些蠢蠢欲动之辈,搅乱大奥赌坛这一滩水。
又把手伸到钵兰街。
陈三爷的野心,可不小。
他绝对不会容许,有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他的野心。
我和孙耀祖误打误撞,从李细妹那儿,知道了一部分真相,顺水推舟猜到了幕后主使是陈三爷。
现在还能安安稳稳活着。
其实还真是托了我父亲和我爷爷的福。
不然我和孙耀祖,早在去大树湾找李细妹的时候,就已经被阮文秀给灭口了。
“焦皮,这女人的确不是好对付的。”
“跟她做事,未必不是个机会。”
“你可以考虑考虑。”
孙耀祖毕竟和焦皮相交多年,他不敢把真相告诉焦皮。
可他也很了解焦皮,知道焦皮不会屈居人下。
奈何阮文秀背后还有个陈三爷。
别说焦皮了,就是整个钵兰街的赌场联合起来,也未必扛得住陈三爷的手腕。
这也是孙耀祖,一直想要劝金钱鼠金盆洗手的原因之一。
螳臂当车,固然勇气可嘉,可结果往往都不太好。
所以这会孙耀祖,只能拐弯抹角提醒焦皮。
焦皮呢,其实压根没听进去,只是点了点头道:“祖哥说得对,我回头会好好考虑考虑。”
见焦皮一点没当回事,孙耀祖也没法继续说什么,只能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烈酒,随后看着我道:“兄弟,你真要去走这一趟?”
孙耀祖这话,让我也沉默了。
去还是不去。
看似很简单的选择,可对于我来说,却是很难很难。
要说我担不担心,陈三爷其实并非我父亲、爷爷的故交,而是仇敌。
去了,会被斩草除根,肯定担心。
可要说我,好不好奇,我父亲、爷爷当年到底在大奥经历了些什么。
答案也是必然的。
而且,要是不去这一趟,我明天离开大奥以后。
也许这辈子,都再也没机会,能够弄清楚我父亲、爷爷当年到底在大奥经历了些什么。
这就好比是扔硬币,正反两面,五五开,赌错了,也许就是死。
甚至于赌对了,也会成为陈三爷手中的一枚棋子。
见我实在犹豫,孙耀祖抬手拍了拍我的肩头道:“兄弟,不管你做啥选择,哥们都挺你。”
“你要去,我陪你走一趟。”
我看了孙耀祖一眼,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仰头,一饮而尽,重重的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去!”
“就算是龙潭虎穴,至少我有九成的把握,这一趟我不会死。”
“不去,没准就得后悔一辈子。”
不管陈三爷是敌是友,至少目前为止,这个赌坛大亨,没对我露出敌意,甚至于还放了我和孙耀祖一马。
就算他是敌人,看眼前这样子,多半也不会轻易杀了我。
所以我才会说,至少我有把握,这一趟,不会死。
“哈哈哈,说得好,不去得后悔一辈子。”
“那咱走一趟。”
孙耀祖哈哈大笑着。
我没多想,立马开口拒绝了。
“胖子,这一趟我自己个去。”
并不是我不想带上孙耀祖,也不是我怀疑孙耀祖的义气。
而是阮文秀那意思,明摆着就是让我一个人去,孙耀祖跟着去,也见不到陈三爷,弄不好还会惹麻烦。
在一个,孙耀祖这会一肚子的火气。
真见到陈三爷,再闹出点乱子。
可不好收场。
我们谁也没见过陈三爷,谁也不知道,那陈三爷是啥性格。
万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是玩大了?
“不是,咱说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呢!”
“死胖子,闭上你乌鸦嘴吧?”
“老子还得回老家娶媳妇呢。”
“行了,就这么定了。”
“祖哥,李阳兄弟说的没错,阮文秀刚刚那意思,也没说要你跟着去,你去了反倒不好。”
焦皮这时候,也起身拍了拍孙耀祖的肩头,帮着我劝说,或者说焦皮,也担心孙耀祖跟着去,是往火坑里跳。
焦皮跟我关系是不错,可在焦皮心里头,其实我算不上什么弟兄,孙耀祖却是。
“好吧。”
“那我和焦皮在这等你。”
“有事打电话。”
“好。”
说完,我拍了拍孙耀祖的肩头,便起身离开了。
从吧台,到门口,也不过就短短一分多钟的路程而已。
可这一分钟,绝对是我到大奥以来,最心怀忐忑的一分钟。
甚至于比在丁家村、比初次到百乐宫抓千、比在海上碰到王海龙,还要忐忑的多。
因为此前冒出头的,不管是丁家村陈老三,还是号称海王龙的王海龙。
看着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有手段。
可你要知道,真正危险的东西,永远都是藏在暗处、藏在最深处,非得到有把握一击必中的时候,才会露出獠牙。
陈三爷,不就是如此?
到了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丰田商务车停在路边。
车门是打开的,阮文秀呢,就坐在里头。
“我还以为,你没胆量走这一趟。”
“担心是要被斩草除根呢。”
阮文秀看了我一眼,淡淡的一句话,却是一下子猜中并点破了我的大部分心思。
作为一个老千,被人一眼看穿心思,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跟被人拿捏了生死,几乎没多大区别。
当然,我嘴上肯定不能够承认。
“怎么说也是长辈,何况在大树湾,还放了我和孙耀祖一马。”
“于情于理,也得去磕个头,当面谢谢。”
“阮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先陪我去一趟商场。”
“这拜访长辈,两手空空的不大像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