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不管蛋仔怎么无法接受,永远都不会改变。
或者说,对于老千而言,只要是赌桌上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孙耀祖没有迟疑,一个箭步上前,抬手一把就揪住了蛋仔的衣领口。
把这会正装若癫狂的蛋仔,猛地一把就提溜了起来。
“少特么废话!”
“什么不可能!”
“这瓜子,是你自己亲手抓的、也是你自己亲手数的,都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呢!”
“愿赌可就得服输。”
“现在你这条狗命,可是我们的了!”
这时候,正巧大成哥、成嫂也收拾好了细软,从里屋走了出来。
大成哥倒还稍好一些,可这会也是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似的,神色复杂的一直在打量着这个‘家’。
成嫂提着行李箱子、背着背包,眼眶红红的、倒是没哭哭啼啼,却也是一直在不停的抹眼泪。
蛋仔听到了大成哥、成嫂的脚步声。
终于算是缓过神来了。
他没有多想,立马一下子就挣脱了孙耀祖的手,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就朝着大成哥、成嫂跑了过去。
这蛋仔看着有些小聪明、也挺猖狂。
可这会连输三局,真要他愿赌服输,把自己一条命给我。
他也明显不可能办得到。
因为他怕死,或者说这世上,就没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
“爸……爸……妈……妈,救我啊!”
“救我啊!”
跌跌撞撞扑倒了大成哥、成嫂跟前后,蛋仔抱着大成哥、成嫂的裤腿,就嚷嚷了起来。
大成哥、成嫂一听蛋仔这时候还在嚷嚷着救命,也是一愣。
随即大成哥抬脚就狠狠一脚踹在了蛋仔的身上,直接就给蛋仔踹趴下了。
“小兔崽子,你还有脸叫唤?”
“现在知道怕了?”
“现在知道怕了?”
“早干什么去了!”
大成哥嘴里骂着,眼睛更红了。
一直在默默流眼泪的成嫂,这时候也终于是没能绷得住,再次哭出声音来,她抬手想要去拦住大成哥,可最终忍了下来,只是捂着嘴一下子就蹲在地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先是无家可归、现在又要闹的家破人亡,我想没多少人绷得住。
“小崽子,躲什么!”
“你这条命,今晚老子要定了!”
孙耀祖冷冷一笑,迈开步子朝着蛋仔就走了过去。
蛋仔这会是真被完全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就躲到了大成哥、成嫂身后。
大成哥是恨铁不成钢,可要说他不疼爱蛋仔这儿子,那也绝对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大成哥没有继续打骂蛋仔,而是挡在了孙耀祖跟前、同时也看向了花姐和我。
“阿花……两位小兄弟,蛋仔是欠了你们三十万。”
“我已经把房子、把渔船、把所有东西都抵给你们了,你们觉得不够,我去凑、卖血我都凑上。”
“你们这…这还要干什么?”
“要蛋仔的命?”
大成哥、成嫂刚刚在屋里收拾行李,准备把房子腾出来给我们抵债,所以他并不知道,蛋仔刚刚可又跟我赌了三局。
结果三局全都赌输了,这会把自己一条命、一身肉输给了我。
“什么要不要命,大成哥你这话,就不中听了。”
“就刚刚,这小崽子非得跟我兄弟赌几把。”
“说好了,他赢了,我们呢就把这房子、把渔船啥的都还给他,三十万的事一笔勾销。”
“他要输了,就得拿这条命、拿这一身肉来抵债!”
“愿赌服输、欠债还钱,这是天公地道的事情!”
“还想赖账不成?”
孙耀祖玩味一笑,把刚刚蛋仔跟我赌了三局、输了三局的事儿,大概告诉了大成哥。
大成哥听完之后,嘴巴动了动,一时之间,似乎所有的话都带了刺,全部卡壳在了喉咙里头。
成嫂这会听完后,也是彻底没绷住,一下子烂泥似的瘫坐在了地上。
大成哥咔嚓一下子握紧了拳头,整个人开始颤抖了起来,连眼角都在颤抖,在配上此时此刻那一双猩红猩红的眼睛。
活像是一头,马上就要彻底发狂、彻底暴走的野狗。
没有任何迟疑,大成哥扔掉手里提着的行李,嘴里头一边断断续续、磕磕巴巴、胸膛不断剧烈起伏的低声怒骂着、一边左右环视着、寻找趁手的家伙事。
“赌……又是赌!”
“还赌!”
“老子让你赌、老子让你赌!”
最后大成哥猩红的眼睛,定格在了一旁的一把躺椅上。
一个箭步冲过来,大成哥抄起那躺椅。
劈头盖脸就朝着蛋仔身上砸了下去。
一边砸,嘴里头还一边痛骂着。
“让你赌!”
“老子让你赌!”
“赌啊!”
那可真不是在演戏了,每一下那都是真的用上了力气、都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蛋仔被打的躺在地上、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可他却依旧没老实、更别说就此幡然醒悟了。
嘴里头依旧是嚷嚷着:“我……我不也是想帮家里头?”
“难道咱们家真要把房子、把渔船都给他们?”
“那咱们住那儿、你跟我妈以后怎么办?”
“我也是想帮家里头!”
“不过就是我手气不好而已嘛!”
我在一旁看着、听着蛋仔这些话,心里头也是止不住一阵的冷笑、一阵的摇头。
真是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悔改。
可这其实就是很多赌徒的真实写照。
我见过太多太多,说欠了债、说家里头等着钱救命、说爸爸妈妈、妻子儿女啥的等着钱。
没办法了,就想着到赌桌上赌一赌、看看手气。
结果呢,十个里头、九个半都输了,剩下的半个,更惨。
他们输了以后呢,也像是蛋仔此时此刻这样。
嚷嚷着,我都是为了啥啥、我付出了这么多,你以为我想赌?我喜欢赌?
还不都是手气不好,你以为我想输?
这时候啊,不少人还真就觉得,哇他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了,已经够可怜了,这赌输了、运气不好,更可怜了。
可我只想说一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像蛋仔此时此刻,他觉得他是在为了帮家里头。
可他全然忽略了一件事儿,那就是输了怎么办?
真要拿命抵债?
最后还不是要家里头兜底。
所以这事儿,从你选择靠赌翻身那一刻开始、从根本上它就是错的。
什么为了谁、为了帮家里,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这时候,蛋仔已经被大成哥打的脑袋都破了、鲜血横流,看着还挺渗人的。
成嫂扑了上去,护在了蛋仔身前。
“够了!”
“你真想把孩子打死?”
“他……他不也是想帮家里头,难道咱们家,真要闹到家破人亡才行?”
“帮家里?”
“他这叫帮家里?”
“他要是不去赌、不碰这东西,能有这么多事?”
“能有这么多事?”
“打死他,那才是给家里少个祸害!”
“你给我起开!”
大成哥是完全红了眼,一手提着椅子、一手直接一下子就把成嫂给拽了起来。
然后劈头盖脸、椅子继续朝着蛋仔身上雨点一般的砸了下去。
这会那蛋仔不敢在狡辩、不敢在说是为了家里了。
一边挣扎着躲避、一边大喊着。
“爸…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再也不赌了!”
我发誓再也不赌了。
这句话,在赌徒们当中,不知道一天要重复多少次。
可能做到的,十个里头、恐怕还没有半个。
“这还真是父慈子孝呢。”
“不过也好,就这小崽子,打死了喂狗都嫌磕碜。”
“也好,省的我们动手,脏了手。”
孙耀祖撇了一眼这会眼前那‘父慈子孝’的一幕,满脸玩味、毫不避讳、还故意很大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