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耀祖这时候,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知道阮文秀刚刚那句‘之前两次输得还不够惨’,压根不是在耀武扬威。
而是在试探我们对于百乐宫事件到底知道多少真相。
“靠!”
“咱这是被这女人使诈了?”
“妈的!”
“想不到,咱两个大男人,今天阴沟里翻船,栽在这小姑娘手里了!”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死的越惨。
李细妹,就是摆在眼前,血淋淋的列子。
至于陈三爷发出的暗花,抓阮文秀的千这事。
我只能说,谁信,谁棒槌。
抓不到还好,真要抓到了。
就会成为下一个李细妹,就像我和孙耀祖这会这样。
“兄弟,现在咋办?”
“不如,搏一搏,绑了这娘们?”
孙耀祖低声说着,眼神也变得狠辣了起来。
可不等我说话,更不等我们付诸行动呢。
阮文秀一抬手,手里多了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
满是死亡气息的枪口,直接瞄准了我和孙耀祖。
“不如,我们赌一赌,是你们速度快,还是我的子弹速度快。”
“如何?”
“赌赢了,放你们走。”
“赌输了,你们死!”
阮文秀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毫无情绪波动的清冷。
人的速度,怎么可能赶得上子弹。
这赌局,压根就不是搏一搏,就能赌赢的。
或者说,阮文秀压根就没想过让我们赢。
面对阮文秀的枪口,我也慌了,甚至于开始后悔。
额头上,冷汗不自觉的就渗了出来。
孙耀祖这会也游戏慌了,身体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他的眼神,也很复杂。
懊悔、恐惧、自责,都有。
我跟他,都没想到,今天会撞见阮文秀。
会闹到这一步。
我们一开始,只是想到大树湾,找到李细妹,求证一下。
然后就立马抽身走人。
“兄弟,对不住了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要不是我,非得弄清楚,咱也不会到大树湾来,更不会到了八辈子霉,碰到这南洋女人!”
的确,从那天在海湾大酒店,跟阮文秀赌完两局,一败涂地。
到后面,在茶餐厅,我灵光一闪想明白了阮文秀是如何故弄玄虚。
然后顺理成章,想到了百乐宫事件的幕后主使,其实就是陈三爷本人。
陈三爷,这是在做一个很大的局。
在玩一个很古老的计谋。
引蛇出洞。
之后,我便想要抽身而出,因为我知道,这事儿搅和进去,一个不小心,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是孙耀祖,一直坚持要一追到底。
不过我并没有怪他。
孙耀祖期间,也一直让我自己选择,我能退出的。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死胖子,说啥呢!”
“咱不是说好了,这事儿完了,咱就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弟兄?”
“路,也是我选的。”
“怨天怨地,也怨不到你头上。”
我不擅长煽情,也很少去说那些煽情的话。
可这会,对孙耀祖说的这些话,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
孙耀祖那孙子,听完以后,眼睛都红了,一副马上要感动哭的样子。
“兄弟我……”
“死胖子,别特么跟我来这套啊!”
“老子喜欢女的!”
“滚你丫的!”
“呼,兄弟,咱现在已经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了,不过你不能死。”
“这大奥,是老子的地盘,要是罩不住你,老子以后咋混!”
“这样,这娘们不是要跟咱们赌,她子弹快,还是咱们快?”
“我来挡,你去弄丫的!”
“搏一搏吧!”
这些话,孙耀祖是笑着再说的。
李细妹刚刚被阮文秀逼着赌21点,毫无选择,一次又一次在希望当中失望,又燃起希望,然后再次失望,最后被折磨的崩溃,跳窗。
我和孙耀祖这会,不也是一模一样的境地。
自己去挡子弹,让我动手。
电影里头倒是经常这么做。
可这是现实,不是电影。
不等我说话,孙耀祖就转过头盯住了阮文秀。
“兄弟,数到三,动手!”
砰……
孙耀祖话音刚落,阮文秀那边突然扣动了扳机。
一颗子弹,擦着孙耀祖的面门飞了过去。
子弹巨大的惯性,掀起的风浪,差点没把孙耀祖掀翻在地。
身后,坚硬的墙壁上,顿时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孙耀祖抱着脑袋,摇摇晃晃的,好半天才喊了一声:“我靠!”
“聋了!”
“耳朵聋了!”
“没事吧胖子?”
“你说啥?”
……
见孙耀祖只是被刚刚那打偏的子弹,震到了耳朵,本身没什么大碍。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去了一些。
“想一个人挡子弹,一个人动手?”
“想法不错,不去拍电影,挺可惜。”
老千,最唬人的地方,不在于偷牌、换牌、控制骰子这些千术。
而在于心理。
料敌先机。
你能想到的,我一早便想到了,一早便给你挖好了坑、设好了局。
你是笼中鸟、瓮中鳖,如何挣脱?
如何赢?
“阮小姐,好算计。”
“您,这不是跟我们赌,是在老猫戏耗子!”
“闹着玩呢。”
一直以来,都神情清冷的阮文秀,破天荒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一抹极其玩味的笑容。
她没否认我的话。
那此时此刻,便能算是承认了。
她就是在老猫戏耗子,在享受。
“你不是老千?”
“世人常说,但凡是赌局,老千就有办法出千,既然能出千,自然就能赢。”
“所以,我跟你赌,不是等于给了你一线生机?”
“抓不到,只能说明,你是废物。”
“仅此而已!”
杀人还要诛心。
这阮文秀,不是一般的狠。
她那话,是没错。
但凡是赌局,便有出千的办法。
可也得分情况啊。
就眼下这情况,我怎么出千?
把她手枪里的子弹,给变没?
赌她手枪里只有一颗子弹?
我特么是个老千,又不是个老妖。
“商量好没有。”
“你两,谁先赌,或者两块一块赌,咱们一局定胜负!”
阮文秀依旧是语气清冷,命令似的说着。
这会,孙耀祖也缓过神来,站在我身边,攥着拳头,看着阮文秀。
刚刚阮文秀那一枪,故意打偏,没要了孙耀祖的命。
却击碎了孙耀祖心中,那不切实际的如意算盘。
击碎了希望。
突然间的死亡并不可怕,因为你都知道,你会死。
那种,你明知道你马上要死,却无能为力,只能认命的死亡,才最折磨人。
“兄弟,这下没法了。”
“我先跟她赌!”
“我的地盘上,没罩住你,也只能我先去黄泉路上给你探探路了。”
“到了那边,要打要骂、谁对谁错,咱们在慢慢掰扯!”
说完,孙耀祖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说的很淡然、很大气,可其实脸上也噙满了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可他,还是一步跨出,挡在了我前头。
“来啊!”
“老子先跟你赌,看你子弹快,还是老子手快!”
一声怒吼完了,孙耀祖顺手提起了一把椅子。
准备跟阮文秀的子弹,赌一赌。
明知必死,却依旧向前,慷慨赴死,大抵如此。
阮文秀没说话,只是举起了手枪,瞄准了孙耀祖,手指也放在了扳机上。
孙耀祖在颤抖,可他还是死死的攥着椅子,做出了冲锋的架势。
嘴里大喊了一声:“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爱谁谁,老子不想死啊!”
“一定保佑老子啊!”
“等等胖子,也许,我真有办法出老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