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货车停的位置,险些都快要擦到了我们。
“我去!”
“会不会开车?”
孙耀祖想都没有多想,蹭的一下子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破口大骂了起来。
花姐也是眯着眼睛,看向了那小货车。
就这横冲直撞的架势、要么是来者不善,要么就是没吃过亏的狂小子。
这时候,那小货车的车门拉开了,副驾驶上先下来了一个人。
是个少年,也就十九岁左右的样子,瘦瘦高高的,染了一头黄发,牛仔裤、牛仔外套,嘴里头还叼着一根烟。
咋说呢?
反正一看,就是那种街头混日子的痞小子。
跟着驾驶座上,也下来了一个人。
岁数大一点,不过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矮矮胖胖的,戴着个鸭舌帽,脸上胡须都没刮干净,有点邋遢。
可手腕上,那是货真价实戴着一块劳力士的大金表,右手中指跟食指上,各戴着一个挺大的翡翠扳指。
脸上的神色,也是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就是那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刚刚你说话是吧?”
这时候,那黄头发小子,叼着烟斜眼撇了撇我们,最后视线定格在了孙耀祖身上,很嘚瑟的问了一句。
“是我说的。”
“没听清楚是不是,那我再说一遍。”
“你会不会开车?”
孙耀祖这家伙,平时呢笑呵呵的,看到有点权势的人,还喜欢去拍马屁。
可不代表这家伙,就是个善茬。
那黄头发小子,显然很不喜欢孙耀祖的态度,脸上的神色立马凶恶了起来,呸的一声,嘴里的烟头,直接吐到了孙耀祖脚边。
“老子就这么开的车,不服?”
“不服也得给老子憋着!”
的确,那黄毛小年轻看着很嚣张。
可在我和花姐眼里,这纯粹就是个初入社会的牛犊子而已。
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实际上没吃过亏。
而且,看这架势,这两人,明显是来找茬的。
当然目标肯定不是我们。
而是大成哥、成嫂一家。
“嘿,我今天……”
孙耀祖撸起袖子,本想要动手,被花姐一个眼神就给制止了下来。
我也急忙拉住了孙耀祖。
“行了胖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是来放松的,不是来找茬的。”
“犯不着跟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一般见识。”
孙耀祖咬了咬牙,回头看了一眼花姐后,松开了拳头,重新坐了下来。
至于那黄头发小年轻,这会只以为孙耀祖是怕了他,认怂了,很是嘚瑟瞥了我们一眼,随后扯开嗓子冲着大成哥家里头就喊了起来。
“成蛋仔,别特么以为躲着就不用还钱了!”
“赶紧特么出来,不然今天砸了你家!”
“赶紧滚出来!”
一边骂着,那黄头发小年轻,一边四处瞥着,然后抬手一下子,就把大成哥门口晾晒咸鱼干的架子给推到了。
哐啷一声,架子上挂着的十几条咸鱼,掉落了一地。
“花姐,咱要不要帮忙?”
“看着架势,这两人来者不善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过头看着花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了一句。
大成哥、大成嫂当年的确是没出钱帮花姐。
可就像是花姐自己说的那样。
当时那情况,就是个无底洞。
即便大成哥一家砸锅卖铁,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至于花姐,她既然带我们来了大成哥家里做客。
其实已经能证明,花姐是真的已经解开了心里头那疙瘩。
“我呸,帮个屁的忙!”
“当初这狗日的不也没帮花姐?”
“听我的,咱就看戏。”
没等花姐说话呢,孙耀祖立马吐了一口口水,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
这时候,那黄头发小年轻嚷嚷的更凶,一边嚷嚷,一边就把大成哥家门口的东西,砸了个乱七八糟。
至于那矮矮胖胖、戴着大金表的男子,这会也没过来,只是叼着一根雪茄烟,站在不远处看着。
就那架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那胖子是个啥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这时候,大成哥和成嫂,也终于从屋子里头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
两口子都系这围裙呢。
大成哥手里头更是提着一个锅铲,到门口一看那一片狼藉,立马就瞪起了眼睛。
“任飞,你个兔崽子!”
“老子跟你爹一块出海打渔的时候,你还穿尿裤呢!”
“信不信……”
“我呸!”
“少跟老子扯那些,蛋仔呢?”
“赶紧让他滚出来,还钱!”
“还、还个屁钱,一天天不寻思脚踏实地做人,就想着赌桌上那些歪门邪道!”
“有本事,你把老子家砸了啊!”
“你看老子找不找你爹算账去!”
大成哥是越说越气愤,眼睛都红了。
我们在旁边听到这儿,也大概明白了一些这事的来龙去脉。
那黄头发小年轻,估计也是这渔村里的人,叫任飞。
蛋仔,就是大成哥的儿子。
看样子,这大成哥的儿子蛋仔,也是个小赌棍,输了钱、欠了账,还不上。
这会被人堵到家门口来要债来了。
“愿赌就得服输!”
“天公地道的事!”
“不想还钱是吧,行,有本事你让蛋仔一辈子别露面!”
“让老子们逮到他,一定给丫的扔海里喂鱼去!”
“嘿,小兔子崽子你……”
一听那任飞这话,大成哥也急了眼,骂了一句,提着锅铲就要动手。
却被成嫂一把给拦住了。
“蛋仔他……他欠你们多少钱。”
“也不多,二十万!”
任飞叼着烟,轻描淡写的一句二十万。
却是瞬间就让大成哥两口子都傻了眼。
二十万,这对于大成哥一家来说,不说是天文数字,可也绝对是砸锅卖铁,都未必凑得出来的一笔巨款。
“二十万!”
“二十万!”
“兔崽子、兔崽子人呢,我打断他的腿,看他还赌!”
“还赌!”
大成哥不知道是气糊涂了、还是急糊涂了,梦呓似的呢喃着,痛骂着。
可他这会骂的,其实已经不是上门逼债的任飞了,而是蛋仔。
至于大成嫂,这会也是面无血色,呆呆地站在那儿。
“行了,今天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就再给你们宽限几天!”
“但是别特么想赖账。”
“不然,等着给蛋仔收尸!”
撂下一句狠话以后,那黄头发小年轻任飞这才转身,很嚣张的走到了那矮胖男人跟前。
两人耳语了几句后,开车走了。
大成嫂这时候,似乎也是缓过神来了,却也是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几步,然后扑通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跟着埋着头,就痛哭流涕了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
“哭有什么用!”
“看看你惯出来的宝贝儿子!”
大成哥紧握着手里头的锅铲,低头看着成嫂,也是没忍住互相埋怨了起来。
“是啊,都是我惯的,都怪我行了吧!”
“那你想怎么办?”
“等着给蛋仔收尸?”
“你又不是不知道,任飞那帮人,那个不是祸害,还不上钱,他们真敢把蛋仔扔海里去!”
成嫂抬起头,满脸泪痕的看着大成哥,也是带着哭腔咆哮了起来,只是到了最后两句话,已经是字里行间全都是一股子绝望无助的感觉了。
“哎!”
大成哥站在那儿,颤抖着僵了许久,最终也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至于我们三个,那会就完全像是三个旁观者、三个看客了。
“呵呵,还真是山不转水转,这叫报应!”
孙耀祖撇了一眼大成哥、大成嫂两口子,冷冷的说了一句都是报应。
爱屋及乌,孙耀祖这是在替花姐报复。
“好了小阿祖,花姐知道你是替我不平,可事情都过去了。”
“做人,总得往前看,一直活在过去,很累。”
花姐拉着孙耀祖的手,语重心长的劝慰了几句后,还是站起身,朝着大成哥两口子走了过去。
“大成哥、成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