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沈清欢正对着画布发呆，一阵尖锐的眩晕毫无预兆地袭来，眼前骤然发黑，身体猛地一晃。
她下意识地想扶住画架，却只听到“哐当”一声闷响。调色盘脱手飞出，砸在地板上，五颜六色的颜料像被揉碎的彩虹，溅得到处都是。
沈清欢自己也站立不稳，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手肘撞在画架腿上，一阵钻心的疼。
破碎的调色盘碎片割破了她的指尖，血珠混着钴蓝和赭石色的颜料，晕开一小片诡异的暗紫色。
楼下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踏着楼梯，带着雷霆般的怒气，由远及近。房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周延霆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所有的光线，英俊的脸上笼罩着骇人的寒霜。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先扫过地上狼藉的颜料和摔碎的调色盘，最后钉在跌坐在地、手上沾满颜料和血迹、脸色惨白如纸的沈清欢身上。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极致怒意，“弄出这么大动静！不知道晚晴在休息吗？”
沈清欢想解释，想道歉，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肺里的空气被抽干，只剩下火烧火燎的灼痛。
沈清欢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发出一连串破碎而剧烈的呛咳，身体蜷缩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
那狼狈不堪的样子，看在周延霆眼里，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表演和故意制造的噪音。
“够了！”他厉声打断她的咳嗽，一步跨进房间，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
周延霆俯视着沈清欢，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深深的厌恶和一种被彻底惹恼的烦躁。“收起你这副病恹恹的样子！除了装可怜博同情，你还会什么？”他弯腰，动作粗暴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冰冷的地板上猛地拽了起来。
周延霆的力气极大，沈清欢感觉自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被他轻易地拖离了那片狼藉的颜料。
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住。
“滚出去！”周延霆把她往门外猛地一推，力道毫不留情。
沈清欢踉跄着撞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后背传来闷痛。她靠着墙，才勉强没有再次跌倒，胸腔里翻涌的血气让她眼前金星乱冒。
“别再让我看见你弄脏这个地方！”周延霆冰冷的声音从身后砸来，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
房门在沈清欢面前“砰”地一声被重重甩上，震得墙壁都仿佛在颤抖。
走廊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指尖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混着干涸的颜料，黏腻又狼狈。
沈清欢看着紧闭的房门，那扇门隔绝的，不仅仅是一个房间，而是她整个被驱逐的世界。
沈清欢慢慢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将脸埋在屈起的膝盖里。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绝望和痛。走廊尽头窗外透进来的光，是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