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万一夏侯繁乌被人盯上,她可不能把保证自己这些人能全身而退。
夏侯繁乌却讨好似的掏出怀里的年糕,还热乎的,送给房世宁,“姑姑,你的!我送你的!你快尝尝,是不是你想要的年糕的味道?”
房世宁本想呵斥他,却被他这样暖心的举动一下子化解。原来他是为了让她吃到年糕,所以他才会出马车的吧?
声音一下软了,“小五儿,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以后别再这么鲁莽了!你说要是出事,我——”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把夏侯繁乌送到他家人身边,可他却是这样,帮他回家,谈何容易!
冯沐暄很快也回来,见夏侯繁乌无事,也算松了口气。恶狠狠对夏侯繁乌道:“你以后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到大山里喂狼去!”扔他去喂狼,也好过这么为他提心吊胆的,看宁姐儿刚才都吓成什么样了。
夏侯繁乌瑟缩了一下,却向房世宁身旁钻,冯沐暄看他竟然求救于宁姐儿,眸中冷意泛起。若不是看在他心智幼稚,真想把他扯出来狠狠揍他一顿!
回去后,安氏等人听说了此事,埋怨房世宁道:“他这么大的人了,你怎么就不记得给他零花用?谁家的孩子兜里不也得装个十文八文的零花钱!看他为了块年糕被人指着鼻子骂,你心里好受啊!”反正,她可是把夏侯繁乌心疼坏了。
房世宁哪里想到他会想买东西,再说在村里,他也没有什么好买的,所以她也从不记得还得给他钱用。
如今看来,还真是有必要给他零花钱。但也不能太多,省的被人骗了去。
“奶奶,是那卖年糕的不识货!小五儿的木雕好着呢!连于木匠都说小五儿有灵性,一个月学的赶上于木匠之前一年学的了!”许是夏侯繁乌心思纯真,除了做木雕,似乎再没有什么能让他专注,所以他如今的木雕,也值几个钱呢。
“他除了贴着你,就是没日没夜的做,当然做的好了!”安氏拉过夏侯繁乌的手,指给房世宁看,“看他的手,是不是比刚来的时候粗糙多了?都是拿刻刀闹的!”
房世宁仔细一看,嗯,手上起了不少毛刺,指头上破了皮,掌心也被磨红了,可见是真用了功了。
可夏侯繁乌的手上最为明显却不是这些,反而是虎口处的茧子引起了房世宁的注意。
冯大哥的虎口处也有这样的茧子,他说是练功所致,天长日久的拿刀拿剑苦练武艺,虎口被磨出厚茧是常见的事。还说,但凡是高手,虎口的茧子就越厚,也代表着此人越用功。
夏侯繁乌他——
是了,当初见他的时候,他就全身的伤,若不是个中高手,他又怎么能逃脱?如今他这个样子,一身的武艺施展不开,若是将来他好了,应该是比冯大哥还厉害的人吧?
冯大哥算是与他相处了许久,他也应该早就发现了吧?所以他对待夏侯繁乌的态度时冷时热,恐怕也是怕夏侯繁乌真正的身份会招来灾祸吧?
看来,在夏侯繁乌恢复之前,她不能再让他出来。
翌日,安氏带了房世宁一起坐了马车到冯宅。
冯胜利今年五十整寿,寿宴格外的隆重,请了县城里不少富贵人家,就连县令大人也专门使人送了寿礼来。
今日来的客人多,冯胜利夫妇连带着儿子儿媳的忙个不停,见安氏和房世宁来了,吕氏急忙请二人进到正堂,并和已经到了的亲戚朋友介绍,说:“这是我们冯家的世交,这位是老爷的救命恩人家的房家大嫂子,旁边俏生生的姑娘是她家的孙女,她家新开的永宁绣坊,如今在城里可有名了,你们大家有谁需要买绣品的,尽管往她家去!我敢保证,都是顶顶好的!”
房世宁微笑。来了一趟,倒能给绣坊扬名声了。
安氏没见过这么热闹又正式的场面,难免有些拘谨。房世宁和众人也不熟,略说了几句话,就撒娇要安氏带她到院子里看花。
安氏知道这是给她解围,于是两人相携到院中去,等用了寿宴,她们还得赶回村里去。
之前房世宁送了吕氏一棵茶花,后来被吕氏栽到园中,虽然盛花期已过,可还留有几朵红粉白的花儿,看着也煞是喜人。
很快寿宴开席,安氏和房世宁被安排到主桌,和与冯家来往密切的亲戚朋友的女眷坐在一起。吕氏还特意遣了身边人来问候,惹了众人注目。
都是参加过多少次宫宴的人了,房世宁大方、从容,丝毫不见从小山村来的窘迫,有时她还顾及安氏的心情,时不时的凑趣说笑,让旁人对这个小姑娘不禁多看两眼。
有心思的早就凑到安氏面前,拐着弯儿的打听房世宁是否已经许了人。
安氏也不打马虎眼,实话实说,“我这孙女之前命苦,父母双亡,我好不容易才看她活泼,还想多留她两年!”
父母双亡?那可不太好。今有“五不娶”,其中之一就是“丧妇长女不娶”,她又是个父母双亡的,别是个命硬的吧?
听了安氏的话,均都歇了心思,却好话连篇的称赞起房世宁来。没听说吗,家里开了永宁绣坊,就算不能再亲进一步,可也不能坏了关系不是,谁说的准将来有一天不会用到人家。
房世宁含笑,一一应对,丝毫不在意众人态度上微妙的转变。
安氏好像有所察觉,不禁看向房世宁,她刚才说错话了吗?
房世宁给安氏一个大大的微笑。奶奶说的是实话,她的确是父母双亡,她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旁人就算觉得不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等寿宴结束,冯胜利早领着儿子一一将人送到门口。
房世宁带着安氏道别,却见冯胜利一旁的冯元凯睁大了眼睛,指着房世宁的身影,吃惊异常道:“她,她,她不是那个——”
冯胜利早就知道房世宁曾去指点大儿子,如今见大儿子如此,轻声斥道:“算你有福气能得到宁姐儿指点迷津!要不你那茶行早就转卖了吧!”
说起来,虽然茶行如今生意不错,可冯胜利还是对儿子当初不肯将五福斋发扬光大耿耿于怀。
冯元凯此时才知道,原来那个“宁姐儿”早就认识父亲!
吕氏后来听说了此事,又见房世宁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寿礼,心中感念,就从嫁妆里找了一份适合娇嫩的小姑娘戴的红宝石头面送了过去。
因着夏侯繁乌闹出来的事,房世宁也没在山阳县多待,和罗蜜娘说了说瓜铡的事,并留下一个样品,“等表姑父的人过来,你问他是否有意再把瓜铡一起销出去。”
回到村里,日子又是按部就班的进行,转眼就到了李长林成亲的日子。
李家早不是一年前那个穷的皱皱巴巴的人家了,早提前好几日就把聘礼送到了那头,今日更是不得了,竟然请了花轿和锣鼓队来,要知道,一般人家娶媳妇,能有个牛车接送,再有人吹个唢呐就算是不错了。
李家这样隆重,一是显示了自家家底的厚实,二是显示了对未来媳妇的重视,村里其他人很是凑了一番热闹。
李家的喜宴也是极好的。
田彩春特意请了房世宁拟的菜单,还麻烦她请了山阳县松月湖酒楼的厨子过来掌厨。
来的人太多,之前准备的桌椅板凳都不够,还好刘家人也帮忙,很快从其他各家借了来,不至于让客人们站着。
房世宁只管看热闹。
这样平凡而世俗的生活是如此的鲜明,看着就让人欢喜。
自从上次夏侯繁乌偷跑,房世宁发火后,他许是知道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回到村里,除了待在家里,就是去泡温泉,然后去于木匠那里,别的地方再不敢乱跑。
今日这么热闹,早就从那边的院子传来了阵阵说笑声,依照夏侯繁乌的性子,早就过去看个究竟了,可这么久了,他就一直坐在那里安静的做木雕,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房世宁纳闷:难道上次把他责备的太厉害了?也没有啊,她还没怎么发火呢。
“小五儿,要不你去那边看看新娘子去?”
夏侯繁乌抬头看看她,又低下头做他的木雕。
“我想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吧?”
夏侯繁乌眸子闪了闪,忽的又暗下去,“我不去。”
“你不去我可去了!”说着就站起身,要往外走。
衣角被拉住。
“姑姑,小五儿是傻子吗”?夏侯繁乌问道。
房世宁厉声:“是谁又在你面前说什么了吗?”来这里的人,肯定是不会说什么的,可村里人多言责,保不准他就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
夏侯繁乌却没回答,“姑姑,我是个傻子,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满脸的委屈样儿,让人看着就恨不得把在他面前乱说话的那人揪出来,狠揍一顿!
“你为什么这么想?”
“如果我不给姑姑丢人,姑姑为何让我躲着人?”
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