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点点头,心想:这种会重生会转世,还会占卜过去预言未来的老怪物,我可不敢去招惹,万一他看出来我是穿越而来的,说不定会一把火将我烧死?
安容见自己的一番话后安舒面色凝重,只当自己所说的内容将安舒吓得不轻,便调转了话题,不再说起国师。
马车又向前走了一会儿,道路的尽头便是相府的大门。
安容在正门前下了马车,牵着安舒的手道:“我陪你一同去见过宁姨!”
宁婉儿嫁给安定邦的时候不过是平妾,那时安容已经出世,安容用宁姨称呼她,后来长平公主去世,宁婉儿虽然扶正,成了继室,安容却仍然用“宁姨”称呼她。
安舒却不同,她出生后还没学会说话,母亲便去世,宁婉儿被扶正,安舒便被教导着称呼宁婉儿为“母亲”。
安舒从前痴傻的时候最是畏惧宁婉儿,连带听见“母亲”二字都会瑟瑟发抖。安舒离家十来日,如今又变得聪明伶俐起来,回府自然应该去拜见“母亲”宁婉儿。
安容怕安舒害怕,故而特地陪她前去拜见宁婉儿。
安舒点点头,她其实心里半点也不惧宁婉儿,从前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脑海里残留的原主的记忆还比较多,安舒初时还觉得宁婉儿有些可怕,但是这段时间,原主的记忆已经被她消化吸收殆尽,安舒不住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也就觉得宁婉儿没有那么可怕了。
而从前宁婉儿欺负自己的一些场景在安舒的心里却越来越清晰起来。
“舒舒!”安容拉着安舒的手往海棠秋苑走去,一路上早有丫头婆子飞奔去向宁婉儿报信:“太子妃娘娘事同三小姐来拜见夫人了。三小姐如今变得伶俐了!”
“什么!”宁婉儿正坐在书桌前查公中的账目,这几个月公中的银子不明不白地少了好几百两,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处。
明明府里的开销一笔一笔都写得清清楚楚,可是总账同现在的结余总是差了几百两银子。
宁婉儿正在焦头烂额,突然听见丫头来报太子妃殿下同安舒一同来拜见自己,而且安舒还治好了痴傻病!
宁婉儿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名火起,她狠狠地踹了一脚来报信的那个丫头骂道:“吃里爬外的东西!她痴傻病好了,你说得这么大声做什么,是想帮她庆贺么?”
那丫头瑟缩在地上,委委曲曲地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何事让宁姨如此生气?”安容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舒舒现在身子骨还没大好,还需得再调养数日,庆贺什么的倒是不必了,只要宁姨不要派人前去打扰她便是!”
宁婉儿猛地回过头来,只见安容和安舒两姐妹并肩站在门外,安容气质华贵高雅,姿容当真艳丽端庄。
而站在她身旁的安舒,头顶虽然才到安容的肩头,身量虽小,却已经能看得出来将来成年后的风姿貌美,她的那张脸活脱脱便是一个小长平的模样。
宁婉儿心里象针扎似的痛,但是脸上却堆起笑容,向着安舒和安容走了过来。
她走到安容身前,做势便要行礼,安容伸手出去,将她的胳膊挽住,不让她跪下去。
“宁姨不必多礼!本宫是晚辈,又是在家中,这些繁文缛节便省了罢。”安容淡淡地道。
宁姨两个听在宁婉儿的耳朵里,委实刺耳得紧,提醒着宁婉儿最以为耻的一件事,她是妾的身份进了安家的大门。
宁婉儿恨得银牙欲碎,但也毫无办法,安容从来不曾被她拿捏住,现在当然更不会。
再说宁婉儿原本也并不想向安容行礼,她也不过做个样子而已,此刻见安容拒绝,便也顺水推舟,腿弯了一下,便又站直。
宁婉儿的眼神投到站在安容身边的安舒的身上,只见安舒的一双眼明亮清澈,再也不见从前的痴呆模样,心中更是大震。
但还是得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伸手摸摸安舒的头顶道:“安舒,听说你在明德医馆一直治疗了十天,看来效果还真是不错啊,你现在真的变聪明了吗?”
安舒不作声,只是回身安容道:“姐姐,我们走吧!”
“舒舒,母亲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呢?”安容道。
安舒笑笑,抬起头来,一双眼又黑又亮,她直视着宁氏道:“我的母亲是长平公主,我的记忆里,她脸色白白的睡在一个大木头盒子里。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何人?怎么能冒充是我的母亲?”
这句话一出来,四周的人们都是一震,仆役们都低下头,不敢看宁婉儿尴尬的脸色。
安容咳嗽一声,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感动:安舒痴傻了十年,竟然还记得母亲在丧仪上的模样,那时的安舒不过才一岁不到!连话都不会说呢。可怜的妹子,这十年的时间可怎么过来的啊?
宁婉儿的一张脸气得发白,她重重地哼一声,正想发作,却见身后的仆人们向两侧分开,轻袍缓带的安定邦从人群后走了过来。
他一双深灰色的眸子里蕴含着说不出的哀痛,看着安舒道:“舒舒,你可还认得我?”
安舒看着安定邦,过了好一会儿,缓缓摇摇头道:“不认得,我只认得姐姐!”
安定邦公务繁忙在家里的时间原本不多,所以安舒不认得他也十分自然,安容正想向父亲解释一番。
却见安定邦脸上的哀伤之色更加明显,他并没有生气,只是长叹一声道:“舒儿,我是你爹爹!”
“爹爹?”安舒摇摇头,她仰望着安定邦,长眉挑起,一双凤眼里射出摄人的光芒:“既然是爹爹,你怎么从来不曾来看我?这十年间你扔我在栖凤园里任我自生自灭,唯一关心我的便是姐姐,所以我只知有姐却不知有爹娘!”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话说得委实有些冒犯,但却是实情。
宁婉儿冷冷地道:“来人,给我掌嘴!这个小丫头也真是变得伶牙俐齿了,居然敢如此诽谤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