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兰挺着肚子,带着莺儿,一路气势汹汹地来到靖王的书房。
方才在荷妃馆受的窝囊气和拓侧妃的争执,此刻全化作了向王爷讨要“公道”的底气。
她就不信,王爷会不给她这个怀着他子嗣的人面子。
然而,守在书房外院的亲卫却拦住了她,只冷硬地回了一句:“王爷正在处理公务,不见任何人。”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家小主可是有身孕的,若是冲撞了,你们什么陪!”莺儿替自己的主子找着脸面。
外间能担得起起守卫的,必然都是靖王信的过的人。并没有因为袭兰有孕而有任何松懈。
袭兰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更是不忿,却也不敢硬闯,只得强压着火气,转眼示意莺儿。
莺儿一改刚才的嚣张,塞了点碎银子给那侍卫,娇声道:“劳烦这位大哥再通传一声,就说袭兰小主有要紧事求见王爷,是关乎腹中孩儿的事。”
“我们可收不起。”侍卫并未伸手接受银子。
但脸色稍缓,又听到关乎腹中子嗣,转身进去了。
袭兰心中稍定,暗自得意,这次必能见到王爷。
不料,片刻之后,出来的并非王爷身边常见的景目或小太监,而是靖王身边伺候在府中极有脸面的谭嬷嬷!
谭嬷嬷穿着一身深褐色锦缎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缓步走到院门口。
她甚至没正眼看袭兰,只微微颔首,算是见了礼。
袭兰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谭嬷嬷是王爷极为敬重的人,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过问后院之事。除非是王妃的意思,此刻她亲自出来,绝非好事。
“袭兰小主。”谭嬷嬷的声音平板无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爷公务繁忙,无暇见你。你有什么事,可与老奴说。”
袭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拿出最柔弱的姿态:“嬷嬷安好。”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眼看仲秋将至,妾身孤苦无依,一直视侯府为自己的娘家,想着许久未见家人,心中甚是思念。”
“听闻薇澜妹妹要回侯府省亲,便也想跟着回去看看,沾沾喜气。”
“方才去求了薇澜妹妹,说她做不了主,让妾身来求王爷恩典。”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抚摸着肚子,暗示意味十足。
谭嬷嬷静静听着,脸上多了几分不满,到袭兰说完,她才缓缓开口,
“袭兰侍妾慎言,澜夫人身为夫人,不是袭兰侍妾这般称呼的。若是传出去,丢的是靖王府的脸面!”
“还请侍妾多学学规矩!”
袭兰尬笑了一下,又不敢得罪眼前的嬷嬷,只能一个劲的说着:“嬷嬷说的有理。”
看袭兰态度尚可,谭嬷嬷声音依旧冷淡,却字字如锤,砸在袭兰心上。
“王爷说了,让你安心在沉香院养胎,无事不必外出,更不必胡思乱想。”
“待生产后自可去求王妃,这点事以后不必禀于书房乱了规矩。”
袭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尽!
就连面上维持的尬笑也没了。
谭嬷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在她脸上刮过,继续道:“老奴也奉劝小主一句,既入了王府,便要守王府的规矩。”
“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方能长久。莫要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免得祸及自身。”
这话已是极其严厉的警告和敲打,丝毫没给她留任何情面!
袭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屈辱和冰寒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王爷竟然连见都不愿见她,就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还让一个老嬷嬷来如此羞辱她!
她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没有失态。
面对这位代表王爷意志、资历极深的老嬷嬷,她再不甘、再愤怒,也不敢有丝毫放肆,只能将所有的闷气和怨恨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这是王爷念你怀胎辛苦,特地赏下的。”谭嬷嬷似乎觉得敲打得够了,对身后跟着的一个小丫鬟示意了一下。
那小丫鬟立刻捧上一个锦盒,里面是几匹上好的软缎和一支品相普通的人参。
这点赏赐,与其说是恩典,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打发和讽刺。袭兰心中暗道。
谭嬷嬷又转向身后另一位面容严肃的嬷嬷:“董嬷嬷,你带两个人,亲自‘护送’袭兰小主回沉香院。务必让袭兰小主‘安心静养’,无事就不要出来走动了。”
“护送”和“安心静养”几个字,她咬得格外重。
董嬷嬷立刻躬身应下,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上前,那架势,分明就是押解!
袭兰看着这一幕,浑身冰冷,心如死灰。
她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连最后一点颜面也被撕得粉碎!
她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在董嬷嬷“请”的手势下,如同木偶般,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屈辱万分地朝着沉香院的方向走去。
那盒所谓的“赏赐”,被她身后的莺儿战战兢兢地捧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笑。
袭兰在书房外吃瘪,被谭嬷嬷毫不留情敲打并“押送”回院的消息,自然瞒不过王妃。
兰亭院内,王妃正对着镜子试戴一支新得的赤金步摇,听到刘嬷嬷绘声绘色的描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嗤笑出声。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她放下步摇,眼中满是讥讽和快意,“以为揣了块肉就能上天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从前待在本妃身边原以为是个本分的,谁知竟纵的她不知好歹了。”
“真以为伺候了本妃几日,侯府也是她一个贱婢能惦记的?”
“还敢去求王爷自取其辱,可真是替本妃丢脸!”
她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虽然拓侧妃的事依旧让她憋闷,但看到袭兰这个碍眼的蠢货吃这么大亏,又挑起了她和宋薇澜的矛盾,也算值得。
毕竟是跟在自己身边的狗,什么脾性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今天被这般嘲讽,定会咬上宋薇澜。
“不过也好。”
宋若葶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语气带着庆幸,“幸好是个没脑子的蠢物,空有野心却无半点手段。”
“若都像荷妃馆那个一样,既有宠爱又有心机,那才真叫麻烦。”她可不想后院都是宋薇澜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