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身边跟着的心腹丫鬟见势不妙,在混乱初起时便趁人不备,溜出了人群,飞也似地跑去前院书房寻找临安侯。
于是,“贺姨娘在花园与袭兰侍妾发生争执,不慎将其推倒,致其见红小产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侯府内外,自然也第一时间落入了容姨娘的耳中。
晚香堂内,容氏听到冬青的禀报,手中正在修剪花枝的银剪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了然与凝重。
“果然……她们还是用了这招移花接木。”她低声自语,语气中并无太多意外,只有对局势急速恶化的担忧。
陆氏母女狗急跳墙,将祸水引向贺氏,这虽在预料之中,但如此一来,侯府这潭水就被彻底搅浑了,而且势必会惊动王府。
她立刻放下银剪,转身走向书案,神色肃然:“冬青,研墨!”
“我们必须尽快将消息传给澜儿!”
“袭兰小产已成定局,无论原因为何,王府那边定然会掀起波澜。”
“澜儿身处其中,必须早做提防,以免被宋若葶借机攀诬,或是受到此事波及!”
她提笔疾书,不再使用任何隐晦措辞,而是尽可能清晰、简洁地陈述了袭兰在侯府受刺激晕厥、胎儿不保,以及陆氏母女可能嫁祸贺氏、试图推卸责任的紧急情况。
她提醒薇澜,务必稳住自身,小心王妃借题发挥,同时留意王府动向,尤其是靖王对此事的反应。
写完信用火漆封好,她立刻唤来绝对可靠的心腹小厮,令他即刻启程,务必亲手将信交到薇澜手中,沿途不得有任何耽搁。
看着小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容氏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忧色并未散去。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要看薇澜自己的应变,以及侯府这边,这出戏会如何唱下去了。
与此同时,松鹤堂外的对峙已趋于白热化。
宋若葶扶着“悲痛欲绝”的陆氏,指着被临安侯护在身后的贺氏,声色俱厉:“父亲!您都看到了!”
“众目睽睽之下,贺氏她胆大包天,竟敢谋害王府子嗣!
袭兰腹中的可是双生祥瑞,此事绝不能姑息!必须将她严加看管,交由王府发落!”
陆氏冷着脸面,端着当家主母的样:“侯爷!您可要为我们母女,为那未出世的孩子做主!”
“贺氏这贱妇她这是要绝了我们侯府的指望!自从她入府以来就是个祸害!”
贺氏则紧紧抓着临安侯的衣袖,脸色苍白。
她知道,候爷眼下若是不救她,她可就是替死鬼了!
贺氏眼神却异常坚定,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味喊冤,而是仰头看着临安侯,泪水涟涟,声音哽咽却清晰:“侯爷!妾身没有推她!”
“是她自己摔倒的,是她们陷害妾身!”
“侯爷,您要相信妾身啊!”
临安侯宋谦脸色铁青,眉头紧锁。
他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混乱场面。
他了解贺氏,她或许在他的宠爱下骄纵,或许嫉妒陆氏,但绝非毫无头脑之人。
而且陆氏根本活不过她们,他的贺儿没必要这么做。
尤其是在他前日才刚透露靖王可能被立为太子的风口浪尖上,她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授人以柄的蠢事?
这根本不合常理!
再看陆氏和宋若葶那看似悲痛实则眼神闪烁、步步紧逼的模样,他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这分明就是陆氏眼见袭兰胎儿不保,为了推卸责任而设下的毒计!
贺氏不过是恰好撞上了枪口,成了她们选中的替罪羊!
“够了!”临安侯猛地一声怒喝,打断了双方的争执。他目光冰冷地扫过陆氏和宋若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事情尚未查清,岂能仅凭一面之词就定罪?”
“贺氏是本侯的姨娘,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葶儿,你虽是王妃,但这里是侯府,是本侯做主!”
宋若葶被父亲如此呵斥,脸上顿时挂不住,还想搬出王妃的身份施压:“父亲!事关王府子嗣……”
“王府子嗣自有王府法度!”
临安侯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眼神锐利,“袭兰是在侯府出的事,本侯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给靖王一个交代。”
“但在真相大白之前,谁也别想动贺氏!”
他深知,若此刻将贺氏交给自己的这个女儿,恐怕不等送到王府,就会被陆氏以畏罪自尽或者突发恶疾的理由打发了。
陆氏见临安侯态度如此强硬,心知今日恐怕难以如愿将贺氏立刻置于死地,心中又恨又急。
宋若葶也是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父亲,女儿是靖王妃!”宋若葶企图用身份威亚临安侯。
“哼!我朝以孝治天下,你也是我临安侯的女儿!临安侯府还轮不到你做主!”
宋若葶忿恨不已,她不知自己的父亲何时这般硬气!
陆氏不甘!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维护这个犯下滔天大祸的贱妇!你不为葶儿想,你也该想想侯府,也该想想我们的儿子!”
“不把这个贱人交出去,你怎么向靖王和宫里的皇后交代!还是说等着宫中皇后降罪和削爵!”
此话一出,临安侯的眉头又皱了几分。
宋原安看着她们母女二人那肉眼可见的慌张与不甘,心中更是厌恶。
他不会让她们的计谋得逞的,宫中他会想办法。
宋原安冷哼一声,警告道:“你们与其在这里攀咬他人,不如好好想想,袭兰为何会突然小产?”
“她在侯府这些时日,你们是如何照料的?尽快给本侯想出一个能向靖王府交代的、合情合理的说法!”
“若是交代不清……”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威胁不言而喻,“哼!”
说罢,他不再理会脸色惨白的陆氏和宋若葶,直接拉起贺氏的手,沉声道:“跟本侯回书房!”
便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中,带着贺氏径直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陆氏看着对方带着贺氏而去,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这个老匹夫还要维护这个贱人!他平日里振兴门楣的野心与算计都去哪了?
到贺氏这个贱人面前怎么就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