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原来洛尽欢和莫师兄一样，在人形之外都有原身的啊。裴樨心中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眼神不由自主地往洛尽欢的身后瞟去。
“而且，你可是仙族，搞不好寿命比我还长。所以现在也不用那么着急。”洛尽欢没发现裴樨的小动作，他凑近裴樨耳边小声地道。
听了他的话，裴樨也不那么焦虑了。说的也是……对于她来说，还不知道漫长的寿命会是什么样子。不过如果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好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裴樨露出一个笑来，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洛楼主的开解。”
“哈哈，不客气不客气。”洛尽欢大大方方地摆摆手，心情极好地继续带着裴樨深处走去。
两人在行走之间，已经穿过另一道园门，到了一所奇花异草遍布的院子里，坐北朝南的立着一座华美的双层红楼。红楼建的极其奢华，四角是雕梁画栋的斗拱飞檐。裴樨好奇地四处张望，最吸引她目光的，是房檐下笔直的一串串黑色莲花。
“这是什么？真好看。”裴樨好奇地问道，上前触摸一朵朵绽开的漆成黑色的青铜莲花。
洛尽欢已经进入门内了，闻言探出头来，看见她的动作，笑着解释道：“这是观雨链，一下雨就会从屋檐上引下雨水，一朵朵花里都会积满雨水，再顺着链条落下，叮叮当当的可有意思了。”
“可惜了，雷州城下雨的时候不多。”他随即收回头去，声音从遥远的传来，颇为遗憾地道。
确实，雷州城和南浦城不一样，天气干燥的很，很少下雨。不过，裴樨忽然觉得，洛尽欢的爱好跟唐槭师兄的一样细致，或许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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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内室，不出意外地看见各处都有明显的红晶石装饰，连隔断视线的珠帘也是红晶石串成的，看来狐族很喜欢这个宝石呢。
洛尽欢已经将鸢尾花放在了靠窗的一张红凤木桌上，此时正站在两张放满了各种颜色花瓶的博古架面前，皱着眉挑选适用的花瓶呢。
“真是难办啊，梅子青的颜色太淡了……红釉的色彩又搭不上……白瓷的……”他的声音犹犹豫豫，显然非常为难。
裴樨也转过头去，盯着一整面的博古架瞳孔微惊。博古架上红红绿绿，青青紫紫地放着许多容器。浅口的盆，斗形状的碗，细颈的瓶，粗肚的罐……比天工阁的货架塞的还满。
这么多的东西，怪不得洛尽欢会选择的这样困难，裴樨只好一起帮他看。瞄见底层的角落有一个黑色的花瓶，于是她出声道：“右下角的黑色的花瓶可以试试，不会抢花的颜色。”
洛尽欢闻言看去，只见右下角的是一个黑陶的直筒花瓶，几乎与紫雷木的博古架融为一色，怪不得他没有注意到。
“这个看起来不错，没想到你连选花瓶都这么有品味。”他将黑陶的花瓶从架子上取出，惋惜一声道，“平常都没怎么用过它，直筒的花瓶总是固定不好花枝的角度。”
“不过呢，这个用来搭配鸢尾是再合适不过了，看来花瓶还是多点好没错。”洛尽欢对裴樨挑了挑眉，愉悦地道。
“怪不得你在园里种这么多花，原来你这么喜欢插花啊。”裴樨找了个凳子坐下，用手撑着头看着洛尽欢将本就干净的花瓶擦了擦，灌上水。
洛尽欢将手里的鸢尾花摇了摇，笑着道：“这些花儿和花瓶都很美啊不是吗？我们狐族啊，看到漂亮的东西就会心情很好的。”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取出花剪将几枝鸢尾一一修剪之后，长短不一地放了进去，一边侧头欣赏一边耐心地给花朵调整位置和朝向。
裴樨顿时有点不知该作何表情，本来带着一肚子焦急的疑问来的。结果这位洛楼主又是在戏院演戏又是从花园弄花。
感觉已经过去了半天，正事是一点没谈上不说。面对心情极好的洛楼主，她现在忽然都觉得，在这个时候拿出药柜来是一种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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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洛尽欢整理好了鸢尾，将插好花的花瓶放在了明亮的案台上。垂落的细剑叶片上还沾着水珠，室内的氛围都清凉雅致了不少。
经过整理的鸢尾花高低错落，有半开的花苞和细长的叶片向空余的地方伸出。每一朵花和每一片叶子的位置都恰好好处，整个画面看上去生动而静谧，充满了美感。
就算自己在玄青山上也经常摆弄花草，也做不到让鲜花如此的“乖顺听话”，裴樨发自内心，由衷佩服地夸赞道：“这样真是好看，洛楼主你好厉害呀。”
“那可不，为了练习插花，我可是耐心地找侍花师父学了好几十年呢。”洛尽欢面有得色地道，“你知道在这修仙界里，想要找一个侍花师有多难吗？”
“我可是跑遍了修仙界的大江南北，好不容易才在西南的一处深谷才找到这位师父的。”
用几十年的时间……去专门找人一门心思练习插花。怪不得洛尽欢说自己才十几岁不用担心什么，感情他把时间都花在这些上面啊。
“侍花师？还有这种职业吗？我都没听说过。”裴樨皱起眉来，语气疑惑地问道。
“曾经是有的，只是，我找到的那位恐怕是修仙界最后一位侍花师了。”他叹气道：“很可惜，人族的寿命短暂。我学会插花后没几年，这位侍花师就亡故了。”
裴樨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出声问道：“那真是好可惜，他没有后代也没有弟子吗？”
“有啊，只是如今各处都推崇修仙。哪还有人静下心来，想要学这不入流的侍花门的手艺。”洛尽欢摆摆手，见怪不怪地道。
“修仙也没什么不对啊，无论如何，变强总不是坏事情。”裴樨出声道，想起暗门还在四处作乱，她继续补充，“而且，修仙界还有那么多作恶的势力，不努力修炼境界，就没办法打败他们。”
洛尽欢点了点头，取过一边的茶盘，泡起甜甜蜜蜜的花茶来。想了想他又取出一盘双色凉糕，摆在了桌子上。
“修炼呢，跟吃饭喝水一样，是没什么不对啦。”他用小刀将凉糕切成一块块小丁，再递给裴樨一根竹签，“诺，试试这样吃。一口一小块，可好吃啦。”
裴樨接过竹签，学着洛尽欢插起一小块凉糕送入口中。清新带着一丝丝清苦的茶香味瞬时间溢满了口腔，压下糕体的甜腻之后便渐渐回甘。清爽的凉糕搭配着香浓润滑的花茶，口感和层次丰富极了。
“人可以天天吃饭，但是每天从早到晚只吃饭那就太无趣啦。”洛尽欢支着头，竹签搭在茶杯口的边缘，“别看我在修仙界玩闹的这么开心。其实我在妖界呢，名声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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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裴樨一笑，说起了从前的事情：“在修炼上，妖族的热忱比人族更甚。人族至少还有个凡界，还有不少普通人过着生老病死的普通生活。”
“妖族就不一样了，每一个幼妖生来便被自己的族群要求修炼变强。否则长大后软弱的妖就会沦为其他妖族的仆役，或者被驱逐出族群所在的领地。”
裴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尽欢，皱眉问道：“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规矩？妖界的生存很艰难吗？”
“没有人知道，但是流传千古的训诫便是这样。就算现在的妖界已经十分平和，还是没有人打破古老的规矩，就算它血腥又残忍。”洛尽欢不屑地道。
“狐族生来便爱凑热闹，花很喜欢，美味的食物也很喜欢，亮晶晶的宝石也很喜欢。”他轻笑着道，“从我还是一只幼妖起，就被娘亲过分的宠溺。总是能听到她编的很多的故事，吃到最甜美的食物。”
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洛尽欢的眸中露出温柔的神色，继续道：“刚才跟你说过，三百岁之前，我喜欢带着尾巴四处撒欢儿，也是真的。”
“妖族出生的时候便是兽形，学会修炼之后，便可借助妖力，化成人形。可是……要一只习惯了兽形的幼妖，用两条腿走路，其实是很难受的事情。”他将手指点着下巴，想着该怎么对裴樨形容那种感觉。
目光落在眼前的桌子上，洛尽欢眸子一弯，指着它对裴樨点头道：“就像这个桌子锯掉一段桌腿一样，你总是会担心走不稳，乍然站起的高度也会让你的头脑晕晕乎乎的，而且还很忐忑不安。”
这生动的形容让裴樨仿佛看见了那情形，假如麒麟苍梧也突然用后腿站了起来，定然也会十分惊慌，走三步退两步。
“那后来呢？你不用化成人形吗？”裴樨微微一笑，下巴搁交叉的手背上，目光中带着期待地问道。
洛尽欢慢条斯理地喝下一口花茶，喟叹长舒一口气，随后神秘地道：“后来我可以化形了，自然就被要求照做。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