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蛇出洞
曹天华接到通知，中层干部都要到会议室开会。他的心又悬起来了。这些天，他坐卧不安，却还要装出坦然无事的样子，在大家面前转转。
宏昌公司安全事故案，他扫听不到一点信息。专案组的工作，不但他一点也插不上手，就是他的几个亲信，嫡系也被排除在外。这怎么不会让他担心呢。
会议由杨忠勇主持，他先总结了这段时间局里的工作，然后各部门开始汇报各自分管的工作。这是开工作会议呢。怨不得要全体干部都要参加。曹天华的心稍微安稳了一些。
刑警队先汇报了宏昌公司工地事故案件的侦破进展，共拘留了四个人，分别是法人代表，生产主管，财务主管和项目经理。审查也接近尾声，准备移交检察院提出公诉。
曹天华两手握着茶杯，仰望着天花板，像局外人是的，耳朵可是竖的真真的，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
徐韬打了数次电话，询问案件进展情况。他竟然一无所知。这就是不好的征兆，难道张荣昌都交代了，杨忠勇封锁消息。不过他也不必要过于担心，张荣昌每次给的钱都是现金，用信封装着。就是他交代了，自己一口咬住没这乎事，杨忠勇也没办法，没有证据，也仅仅是怀疑。那是张荣昌狗急乱咬人，仅仅凭行贿人的口供是不能定罪的，这点我还是懂的。这方面徐韬的素质就差远了，还没听见风，就以为下雨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自己先乱了阵脚。
接着其他部门汇报。
“杨局，前天去市局开会，关于加强枪械管理的问题，还没来得及跟你汇报。”索副局长道歉的说道。
“枪械管理不出问题没问题，一出就是大问题。这件工作不能拖，现在就办，现场办公。枪械科李正，你现在就把枪械使用登记本拿来，让索局检查，看谁用枪了，手续全不全。用完的赶紧还上，在自己手里也是重大隐患呢。”杨忠勇命令道。
几个借用枪支的人都赶紧回去拿枪了。
杨局真是雷厉风行呢。曹天华在一边赞扬道。从宏昌案的汇报中，他感觉自己已经安全了，也就放心了。
“杨局，在宏昌公司项目经理的交代中，他提到给宏昌提供钢筋的通力建材公司经常在供货中掺假，有不合格的地条钢。老板叫崔牛。”
“回迁房工地事故主要原因是宏昌公司违规加盖，是生产事故，不是原材料造假，不过不能有一丝漏洞。那下午派人过去调查一下。一定要把案件办成铁案。”杨忠勇严肃的说道。
曹天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稳定了一下情绪，重新回忆了整个事件的经过。点上一支烟，长长的嘘了一口气，露出得意的笑容。这次是有惊无险，安全过关了。姜还是老的辣呢，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啊，怎么会在阴沟里翻船呢。
都在传说廖怡要调走了，她也该走了，在书记位上都五六年了，她不动，还让下面这些人进步吗？那么接位的会不会是徐韬呢。虽然没有听说，可是一切皆有可能呢，那要赶在马前作揖，不要马后磕头呢，上香要赶头香呢。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徐韬的工作手机，一般是王德成拿着，只有这个号码，是徐韬自己装着，不是亲密知己的人，不知道这个号的。
“徐市长，刚才局里开了工作会议，我向您汇报一下。”他虔诚的说道。
“侦查要结束，转交检察院，效率够快的，就拘押了他们四个，没有任怡然。”徐韬重复的问道。
“任怡然是谁，他在公司是什么职务，与安全事故有什么关系，没有提到啊。”曹天华装傻。他也听说徐韬与宏昌公司的一个美女打的火热。不然他也不如此关心呢。不过对于领导的隐私，不要过于热心，还是装疯卖傻的好。
“那就好，那就好，没什么，是一个朋友的亲戚，让我过问一下的。”徐韬掩饰道。
“不过后来提到一个给宏昌供货的钢材供货商，叫崔牛的，可能有点问题。项目经理说他曾供应过劣质钢材。杨局指示再调查一下。”
这句话也不亚于一声炸雷，把徐韬惊得满头的冷汗，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不过这是打电话，曹天华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惊慌。轻声喔了一句。问道：还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了，只说是可能经营劣质钢材，那该是工商局的事，杨忠勇的手伸的太长了吧。”
徐韬心慌目乱，也没心思理会曹天华的埋怨。
摁下葫芦瓢起来，任怡然那边安然无事了，又牵扯出崔牛。不行，不能让他们找到崔牛。让他出去躲几天，等风头过了，移交给检察院就没事了。
他们说下午就去找崔牛，刻不容缓，让他马上走，就说出差了。
他拿起手机，给崔牛下了命令。
“廖书记，证据拿到了，那个电话号码确实是徐韬在使用，曹天华打给他，和他给崔牛的，都用的这个号码，都做了录音。”杨忠勇拿着u盘，跟廖书记和孙书记汇报。
“可以收网了。”孙书记威严的说道。
廖怡让柴培涛给公安局办公室打电话，通知杨忠勇和曹天华到小会议室开会。现在虽然都有了手机，但是还是要走正常渠道，之所以一起通知他两个人，是避免引起曹天华的怀疑。
曹天华来到市委，见小会议室门开着，廖书记，李书记，杨忠勇坐在那里，还有一个领导他不认识。刚走进房门，门口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夹住了他，容不得他半点反抗，他在恐慌和惊愕中反应过来，就戴上了手铐。
“曹天华，你涉嫌受贿，渎职，泄露国家机密。冬阳县委决定，由冬阳纪律委员换依法对你立案调查。”李书记宣读完，把那张纸放到他面前，让他签字。
“这是栽赃陷害，杨忠勇，你阴我。”曹天华突然咆哮起来。两个警察立即用力把他摁住。
“曹天华，你收受张荣昌的钱财，还自以为做的很缜密，可是张荣昌根本不信任你，你给某些人通风报信，做见不得阳光的事，还要说别人阴你。你这是自掘坟墓呢，你唯一的出路就是交代你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带下去。”李书记严厉的说道。
“通知市政府，让徐韬过来开会。”孙书记命令道。
“徐韬，你涉嫌泄露国家机密，接受贿赂，为不法商人输送利益，生活作风腐烂。柳泉市委决定，由柳泉市纪委对你进行立案审查。”孙书记宣读完，让他签字。
徐韬脸色惨白，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如果没有两个民警架住，他就要瘫在地上了。
“我，我，廖书记，我已经跟您坦白了呢，您要给我作证呢，您要救我啊。”他哀求道。
“徐韬，你太令我失望了。市委已经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可惜你不珍惜，自作聪明。交代了妻子受贿二十万的事实，就认为能蒙混过关。我问你，崔牛的公司是谁的，杜玉洁账户上的八百万是怎么乎事，任怡然又是怎么乎事，你必须跟纪委交代清楚，争取宽大处理吧。”廖怡摆摆手，两个警察就把他拖走了。
“立即让侦查小组就位，对徐韬，曹天华的办公地点，家庭住址依法进行检查。”孙书记命令到。他看了一下表，继续说道，“通知所有市委委员，各局办领导，四点在会议室准时开会。”
杨忠勇立即用电话向各小组下达了命令。出了门到了自己的车。赶紧给林昊打电话。
林昊接了电话，告诉外面的张炜。半个小时内不要打扰自己。任何事情半小时后再说。
“林昊，怎么这个时候来电话呢，有什么事吗。”远在省城的崔春生感到不正常。
“那当然，没有事怎么敢惊扰您，说话方便吗。”
“还行。我一个人在办公室，没我同意，没人敢进来。”
林昊赶紧简单解说了廖怡的职务安排，问他能不能帮上忙。
“你怎么不早说。组织部那边都拟出来初步草案。送各常委征求意见呢。”
“不是不早说，是不敢说。这边我们市长腐败了。几分钟前才被双规。”
“有这事？你这家伙保密意识还挺高呢。跟我也只字不漏呢。林昊，你这样做是对的。对于廖怡的安排，我也关注过。也觉得不合乎常规。现在我才明白。一个市长腐败了，作为班长的书计，肯定要受些牵连，负担领导责任的。不过这两年廖怡不受张书计待见，应该是根本原因。”
廖怡不受张书计重视，这还是林昊第一次听说，并且还是从权威性很高的崔春生嘴里说的。那确切率应该是很高了。上层领导间的事，他当然无从知道。
“为什么呀，这几年东阳发展很正常呢，社会稳定，各项经济指标不断提高，在兄弟县市中成绩靠前。”
“这你就不懂了。你以为现在还是小学生呢，只要学习好，就可以得到老师的宠爱呢。老师看那个孩子顺眼，不但看这小孩是否听话，学习好，还要看孩子的爸妈是谁，他有什么亲戚在什么部门，是否用的上，复杂着呢。一个上级领导看下面的那群人也是啊，既要有埋头拉磨出成绩的，也要有会察言观色，能懂领导的心思的。现在扶持廖怡的那帮老领导基本已经都退居二线了。在你出事的时候，张书记就对她不满了，认为你政治上不成熟，她还死命的保荐你，才保住了你常务副市长的位置。现在徐韬出事，她是在所难免了。”
“她还因为我的事，受到牵连。”林昊惊诧的问道。
“你以为呢。一个市委推举，即将接任市长的人突然轻生，会引起多大的震动，最后却不明不白，稀里糊涂的搪塞过去了，还能继续任常务副市长，你不认为蹊跷了。”
“那是我个人的事，与他们何关。不让我干，我回家种地去，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呢。”一想起那些烦人的事，林昊就气恼。
“林昊，不要任性了，你以为那是你个人的事吗？你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难道这么简单的事情还不懂吗？幸亏徐韬的市长不是廖怡推荐的，不然她的责任就更大了。”
什么，徐韬任市长，还不是廖怡推荐的。徐韬和自己一样，是廖怡一手培养的，都是廖怡的得力干将呢。林昊更惊讶了。现在他已经觉察到崔春生时刻都关注着冬阳，关注着自己。
“不该知道的还是少知道的好。林昊，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敏感，这样的性格其实不适宜在官场上混的。”
“我最讨厌的就是勾心斗角了，我做官，不图钱，不图名，就想着手中有权力，能为老百姓做点事。让干就干一天，不让干拉倒，可是不想当官油子，混日子。”
“无欲则刚，无私者无畏啊。你也得益于这一点，据组织部门的考察数据，你在人大代表中得分最高，民意调查口碑更没说的，让省委的领导都惊讶。还专门派人做了暗访。组织上可能安排你代理市长。安安稳稳过渡两年，我保你干上书记。”
“我无所谓。我给你打电话，是看看你能不能帮助廖书记。这对她太不公平了。”林昊焦急的说道。
“哪来的这么多公平，我们每个人都是革命大厦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现在确实有些难度，我看看吧。”
“你别跟我打官腔，什么看看，你得拿着当正事办。”对崔春生这种官僚态度，他很不满。
“我又不是组织部长，再说就是部长，他也要全面考虑吧，他也要听书计的吧。我有那么大能耐吗？我尽力还不行吗。”崔春生也不高兴了。
“你官大，真理在你手里，是我求你，那你还是看着办吧。”林昊悻悻的说道。
林昊跟崔春生打完电话。才去把门打开。张炜正走来走去，两手不知所措，急的头上冒汗。
“林市长，出大事了，徐市长的办公室被纪委的人查封了，办公室通知，让中层领导都到市委会议室开紧急会议，说的很严肃。都半个多小时了，你赶紧去吧。”
好的，林昊并不惊愕，拎起手包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