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不好了。国望公司不要我们供货,要停止合同了。”业务员崔希望仄进来,低声小心的说道。崔希望是他的侄子,也是他的心腹,公司里那些业务量大的客户当然要交给他打点。
“合作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停止供货啊,我平日就教育你们要和客户多沟通,交流感情,你们总是不听,心疼那几个钱,因小失大,不会做生意,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崔牛着急的埋怨。
“是人家检验部门检查到我们的供货不合格,有伪劣地条钢,已经两次了,人家按要求要终止合同。业务部的黄经理也无能为力呢。还是你亲自出马,看还有没有挽回的可能吧。”
崔希望也是满腹的委屈,不让你掺假你不听,国望公司是大客户,不让供货,要损失好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的做法才是因小失大呢。
有地条钢,我能不知道嘛。国望公司是他的大客户,他也知道他们要求的质量高。可是那些贾天利送来的地条钢利润太大,一吨就要比正常钢材多赚好几倍,国望公司的用量多,不掺假,实在太可惜。每次掺的比例都要比其他公司要少些。人家都没意见,就他事多,这不是客大了欺店嘛。他心里后悔也说不出,只能恨恨的骂着,拿出手机,联系黄经理。
“崔老板,真对不住啊。你们的产品中有做工粗糙的不合格产品,是检验科上报给的张总,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你还是找张总沟通吧。”黄经理埋怨着。
“对不起啊,黄经理,是我们把关不严,你知道,产品也不是我们公司生产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一定找生产企业要个说法。我们以前的合作一直是非常愉快的,何况我们还有市政府那边的关系,管委会的主任是咱自己人,出门在外,还是要有朋友帮忙的,您就不看佛面看僧面。好好在张总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我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的,咱们的合作一直是非常和谐,愉快的。你就宽容我这次,咱们下不为例。”崔牛软硬兼施,祈求的声音中带着威胁。
“对不起啊,崔老板,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跟张总汇报了。可是他不听我的啊,我也没办法呢。您还是和张总沟通沟通吧。”黄经理好话说尽,可就是不答应崔牛的要求。让他心里骂娘,也无可奈何。去跟国望的张总联系,他既没有那脸面,也没有那实力,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没有好结果的。
“叔,荣昌公司欠咱们的货款也不少了,您还是亲自出马,跟张老板联络联络吧。”崔希望害怕小心的提醒道。到时候出了岔子,挨尅事小,误了大事,耽误了挣钱才是大事。
宏昌公司是崔牛公司的老客户,从自己的公司成立之日起,就鼎立支持,是自己的主要财源呢。别管人家是看谁的面子,得好处的可是自己。自从有了曹双在财务上的帮助,自己更是如鱼得水。每月入自己腰包的钱财可以与徐韬势均力敌了。
这可马虎不得,崔牛赶紧买了一只长白山野参,去拜望张荣昌。
有徐韬和各级领导的支持,宏昌公司也有了飞跃发展,也招拍了几块土地,从建筑商进入了开发商的行列。有了成就感,见了崔牛自然要吹嘘一番。可听崔牛说他是来要货款的,话锋就要转向了。
“真对不住老兄了,前几天刚买下一块地皮,加上前期的投入,就要上千万,公司里资金有些紧张。请老兄谅解,缓缓这几个月,待办下商品房预售证,开始卖房子,公司里资金富裕了,我多给你们一些。”
草,还要几个月,那我早饿死了。拿着别人的钱做买卖,算什么英雄好汉。现在是什么世道啊,欠钱不还,还理直气壮,欠钱的是大爷,要账的成了孙子。其实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崔牛心里骂,脸上还要堆满笑容,小心翼翼的说着自己的困难,希望张老板可怜可怜,给自己一些货款。
“普远寺重建,崔兄没有捐点香火钱呢,这可是积善积德,恩泽子孙后代的好事呢。”张荣昌根本不理会崔牛的祈求,转换了话题。
当时看大家议论纷纷,争相捐款,崔牛也萌发过捐个一万元,弄给理事,还可以在公德榜上留下自己的大名,流芳后世。可是到了真拿钱了,他又不舍的了,一万元,那可是真金白银呢,他信奉如来,菩萨,甚至还有西方的上帝,希望他们能保佑自己大吉大利,财路滚滚,四方聚财,但他更信奉金钱,把金钱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感到踏实,幸福。
“我怎么能和您们这些显贵大款比呢。我都自身难保,给员工发不出工资了,还顾得上子孙后代。”崔牛自嘲道。心想,你们这些人真是黑心肠,有钱去捐款修庙,没钱还我的货款。如果如来菩萨的也保佑你们,他们也是贪官污吏,是和你们沆瀣一气的。
“崔老兄真会开玩笑,有心行善不在于钱多钱少,在于有积善积德的愿望。人家国望公司才是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一下子就承担了修建大雄宝殿的全部费用,要一百多万呢。有钱就是任性呢。”张荣昌的语气中充满了羡慕,又充满了嫉妒,他本想承揽下静安寺的建筑工程,这可是既出名又得利的好事,没承想国望公司提出免费承建,给搅黄了。
崔牛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最拿手的。他本来就对国望公司充满了仇恨,从张荣昌的话语中他也察觉到张荣昌对国望公司的敌意。同行是冤家,何况人家国望公司要比荣昌公司实力强大好多倍,谁不仇富,仇强啊。
“他那是有钱烧的狗筋乱跳,仗着有几个臭钱,就目中无人,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客大了欺店,这是欺负我们东阳没人了。”崔牛添油加醋的咒骂国望公司。这很符合张荣昌的口味。崔牛就越骂越起劲了。
“我们得拿出点措施,给他们点眼色瞧瞧,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老虎不发威,他就认为是病猫。”
“呵呵,现在有钱的就是大爷,就可以为所欲为,人家是政府请来的座上客。咱们能奈何人家,你也就叫花子咬牙——发穷恨吧。”张荣昌讥笑道。
“哼,我崔牛虽然本事不大,但道上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大事办不了,要根胳膊要根腿的,还是能办到的。我要让他们知道,冬阳还是有站着尿尿的。”
“咱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黑道上违法乱纪的那些事咱们可不干。不过给他们点警告还是应该的。”
两人有了共同的想法,也就有了共同的语言。张荣昌一高兴,答应给崔牛一百万的货款。临别的时候,叮咛崔牛做事一定要干净利索,不要拖泥带水的,不要弄出人命。
黑道上有朋友,要胳膊要腿,那是崔牛吹牛。不用张荣昌嘱咐,出血的事,他没有那胆量,也没有那魄力。动用三寸不烂之舌,说的张荣昌高兴,给了自己钱,目的也就达到了。可是总要做点事才行,不然张荣昌看不起他是小,今后要账就更难了。
“在工地上有一个人叫杨彪,他曾经因打架伤了人进去待了几年。出来后还是偷鸡摸狗的不务正业。属于刨绝户坟,踹寡妇门,欺负老实人的主。他弄了几辆四不像的农用车,有四五个狐朋狗友,专门给建筑公司拉渣土,和建筑垃圾。哪个公司不给他活,他就找茬闹事。大家都怕他。咱们也曾用他给咱们拉过货。”崔希望知道他的心事,告诉他。
“这样的人如果成了朋友,做事很仗义的。你去和他们交往一下,看能不能帮咱们做事。”
“可是跟这样的人交往,需要这个呢。”崔希望手指比划比划,为难的说道。
“只要能办事,钱不是问题。你也要长个心眼,不要跟他们交实底。”
“我懂,叔,我又不傻,您放心好了。”
“国望公司他们不怕,他们就担心弄出事来,政府和派出所来找麻烦。”交往了几次,崔希望回来跟他汇报。
“你让他放心好了。派出所里咱有朋友,张强虽说是副所长,可是现在主持工作,很快就要转正了,管委会这边更没问题。主任是你婶子。你让他们大胆放手的干,只要别让人家逮住现行,就没问题。就是逮住了,咱们也能捞出他们。”
果然不久国望公司的工地上在一天夜里突然水管子破裂,水漫金山,成了一片汪洋,成堆的水泥都浸泡在了水塘里。停工了好几天。
不用崔牛来汇报,张荣昌早就看到了,幸灾乐祸了好几天。
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接下来国望公司的工地上接二连三的出事,电源线被人剪了,还拖走了好几十米,木材垛被人泼了柴油点了火,虽然被及时扑灭,没有多大损失,可也搞的人心惶惶,工地门口还经常被垃圾堵了,死狗死猫的让人恶心。
国望公司的张总坐不住了,拜访宴请了派出所和管委会,他们都答应的好好的,加强巡逻检查,可问题依然故旧,派出所的人来了,也是敷衍了事,至今也没有抓住一个嫌疑人。
张总只好跟总部的陆晓婷汇报了,虽然这显得他很无能。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明显的冲着咱们公司来的嘛。你们得罪什么人了,君子易交,小人难防呢。”
陆晓婷接着给林昊打了电话。
在冬阳会有这样的事,林昊也感到惊诧。这是地痞流氓破坏报复,带有黑社会性质了。我这就去找廖书记汇报。
“当官的就知道汇报,工作还是要基层去干,总不能让市委书记去蹲守抓坏人的吧。把嫌疑人抓出来,找出他们的后台老板,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保证施工生产的顺利进行才是主要的。”
林昊听了,也觉得自己莽撞,思维固定模式化,首先想到跟领导汇报。
北苑商务区是徐滔主管的项目。自己去跟廖怡汇报,廖怡再找徐滔,徐滔是绝不会承认自己管辖的工作出了问题。也不会下力气去深究,谁会自揭伤疤,自我抹黑呢。抓不出嫌疑人,那自己还是冤枉人家,成了诬告了。应该先抓住嫌疑人,有了证据,把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让他们不承认也得不行。
林昊立即给杨忠勇打电话。
会有这样的事,杨忠勇也深感意外。现在城北派出所由张强临时主持工作才一个多月,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怎么没听他汇报。
“张强,怎么听着这样耳熟?在哪里提到过?”林昊问道。
“那年徐滔的夫人杜玉洁跟人在车里鬼混,被巡逻的民警正好碰到。当事人找的就是张强说情。我跟您汇报过。这家伙跟副局长曹保国关系挺铁,在基层干了多年了,曹保国提议他接任城北所长的职务,条件也符合,还没有正式公布,临时安排他主持工作。”杨忠勇笑道。
“喔,想起来了,崔牛,我那哥们做的好事。”林昊也笑了。这里面难道也有崔牛的事,他摇摇头,自己也太善于联系了吧。
“你赶紧调查一下。把真实情况搞明白。这不仅影响人家开发公司的施工生产,也影响我们东阳的招商引资,投资环境呢。”林昊严肃起来。
是,我马上去办。
杨忠勇不敢耽搁,立即给在省城培训学习的城北派出所长韩东海打电话。现在通讯技术发展了,办事效率自然提高了。
有这样的事,面对局长的质询,韩东海额头上冒汗。这次培训学习后,没有意外,自己就可以进局机关,成为局领导行列了。忙于跟上层沟通交流感情,派出所的事就很少过问,才出来一个月,就后院失火,让局长亲自问询,一旦问题严重,自己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前程也就泡汤了,他能不着急吗。
他立即给王鹏打电话,在派出所里,那是他的心腹干将,他委派他负责刑事治安。
“韩所长,我已经被张强给调到内勤了,治安股是曹德旺了。现在咱们所一片乌烟瘴气,快乱套了。”王鹏满腹的委屈。
“曹德旺也能管治安,真是乱弹琴。所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不跟我汇报。”韩东海生气了。曹德旺属于合同工,还不是正式编制,当初也在治安股,因为他依仗穿了这身皮,经常出去吃喝不付钱,还扰乱人家正常做买卖,被韩东海调到内务,如果不是看他是曹保国的侄子,早辞退他了。
你培训后就要高升到局里了,当然不管这帮兄弟的死活了,我们还要在所里混,另寻靠山呢。王鹏心想。
韩东海详细的问起这一个多月的情况,他感觉问题严重了。在省城也待不住了,请假往回赶,带上王鹏,跟杨忠勇汇报。
“他妈的目无领导,无法无天。”杨忠勇骂了一句,低头沉思了一番,叫来刑侦大队长马玉峰。安排韩东海协调他去破案。
不要惊动城北派出所。杨忠勇嘱咐道。
“局长,这应该属于社会治安案件,让我们刑侦队有点大材小用,不合适吧。曹局长那边会有意见的。”马玉峰担心的提醒他。副局长曹保国与杨忠勇之间有矛盾,在局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那是领导间的事,做下属的可不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你放手去干吧,我会通知老曹的。”杨忠勇不满的说道。
他留下王鹏,叫来稽查科的王涛,面授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