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市长，情况有变。王德成也拿着省报走到徐韬面前。
“昨天我们还说他没想到利用舆论阵地呢，今天就见报了，还是省报。这就是省委，省政府的态度。诚如你猜测的，就像我们小的时候看的打仗的电影，八路军又赢了。”徐韬酸溜溜的说道。
“你看王钟田在办公室吗？”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问王德成。
“在呢，刚才我看见的。”
“嗯，我去会会他。下午我要见廖书记，你给我写一下汇报要点。”徐韬端起水杯，走了出去。
他要实施他的计划了，刻不容缓。
林市长，华莱仕公司答应搬迁了。黎为春给他打来电话。
“好啊，把开发区给的优惠条件跟他讲讲，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不涉及原则问题，该帮忙的就帮忙。”林昊高兴的说道。他心里也担心，如果那些企业一条心，和自己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一家屈服投降，那就会起到示范效应。为什么在抗战初期没有那么多汉奸伪军，而后来有上百万呢，就是汪精卫给示范的。头号汉奸，他是当仁不让。
“可是华莱士的老板老板华建章提出来非要见你一面，才肯签合同。”黎为春为难的说道。
“这与见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与政府打交道，难道他不相信政府吗？白纸黑字，难道政府会言而无信吗？”
“我也是这样跟他这样说的。可是他坚持要跟您谈谈。”
“行，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告诉他，我这就过去。如果谈的高兴，中午我请他吃饭。”
“林市长，你让我等的好苦呢。我在你办公室门口等了两天，在你家门口蹲了三个晚上，都没见着你的面。”面前的华建章是个看着憨厚，但透着精明的中年汉子。
“这何苦呢，我忙嘛，有什么事，你跟黎主任讲好了，都一样的。政策是上级定的，也不是我说了算。”林昊打起官腔。跟这样的人平易起来，他会跟你纠缠没完的。
“我看了今天的省报，像我这样的企业，整改投入太大了，我们决定搬迁了。”
“就要多看报纸，电视，了解国内外经济动态，国家的政策方针，才能与时俱进呢。树挪死，人挪活。如果有什么困难和要求，跟我们反映，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林昊对他多了一份好感，现在个体老板能看报纸，难得呢。
“我们是个体私营企业，不敢投入过多。担挣不担赔，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折腾。你让我们搬迁，我们要重新投资建厂，进设备，那有这么多资金呢。林市长，我可是从开发区建立就进园的，我们对开发区的发展也是做过贡献的，我对开发区可是有感情的。你们现在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呢。太不讲情谊了。”华建章越说越激动，眼角带着泪花。
“华老板，你不要太激动。我们开发区从来没有要求你们搬迁。我们是环境保护测评，对不达标的企业进行停业整改。验收合格后，你们仍可正常生产。我们是为了保护环境。”
“你说的好听，事还是那事，我们没有那么多资金进行设备改造。我们只能搬迁，胳膊拗不过大腿。谁让我们是私营企业，个体户呢。你们政府就是挑柿子拿软和的捏，我们可是高科技技术，产品供给许多大药厂，获得国家进步奖的。”华老板说着，从提包里拿出各种奖状的，奖章。
“我没说你的产品有问题，我也不否认你的各种获奖。现在是你的企业环境保护测评不合格。你就是拿巴拿马金奖，奥斯卡金奖也不管用。我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个体企业。不管什么民营企业，国有企业，只要环评不合格，那就要停业整顿。”
“此话当真，那些大企业可是中央，省里的。后台硬着呢。再说人家要撤资，就是好几个亿，你林市长能顶的住。”华建章激他。
“为了开发区的这片蓝天碧水，我也决不开一个口子，大不了辞职不干。”
“干不干是您的事，你们当官的无非是再换个位置。不过林市长这样坚决的态度还是令人钦佩，我们也难得见到几个有个性，有血性的官员，都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那都是宣传。这样吧，我想跟林市长签个协议，如果你扛不住，你也不用辞职，只要有一家企业环评不合格就恢复生产，你就赔偿我厂两万元钱。我也不给出去咋呼，林市长，你敢吗？”
“华建章，你这是要挟我们。”黎为春愤怒的说道。
“黎主任，你先别着急，有理没理不在于谁的声音高。我怎么要挟你们了。我是顺民呢，你说不让我们干，我们就停产，你说让我们走，我们就搬迁。我只是希望把标准一样齐，不要欺弱怕强。林市长，我虽然是这次整改的受害者，其实我的心里和大多数老百姓一样，都盼望你能把这场环境治理坚持下去。谁愿意生活在昏天黑地的雾霾中，谁愿在臭气熏天，污水横流的环境里工作，谁不向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还不都是钱闹的。”
“我们总不能上半辈子拿命换钱，下半辈子拿钱换命吧。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这场整改我们也要坚持到底。有广大人民群众做后盾，什么样的势力我们也不会退怯。绝不会虎头蛇尾。这样吧，华老板，我们就签一个协议，我们公开向社会招聘志愿监督员，一家企业不达标就恢复生产，我林昊立马辞职，我赔偿你一个月的工资。两万元是没有，那是公家的钱，我没有权力给你。你看怎么样。”林昊拿过一张信笺，刷刷的写了几行字，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华建章。
华建章两手推却：“我怎么敢要您的工资呢，我和您闹着玩呢，其实从我在你家门口蹲守了三天，都没见到你。知道你是动真格的，不是作秀，不是想得个人好处。我是非搬不可了，我就到下面乡镇寻摸地方去了。”
“我们可是认真的。并且我们还要公开承诺。其实你到哪里都要有环保意识，进行环保设施建设。不然你在哪里也待不住。”
“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我们已经进行请专家给我们设计规划了。不然后期整改费用更大。”
第二天的冬阳报上，果然刊载了题目“民营厂家叫板，林昊市长迎战”的新闻报道。
林昊简直是疯了，把自己逼向了绝路，这是孤独一掷啊。徐滔惊讶。
这才是敢担当，有魄力，凭你的经历和能力，如果你有他的一半的闯劲，你早进常委了。王德成心想，不过这样的话，他是不敢进谏的。即使他是唐太宗，自己也不是魏征呢。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当天的新闻中，廖怡发表了讲话，旗帜鲜明的支持开发区的做法，还许诺，如果有一家企业不达标，她向全市人民道歉，也拿出一个月的工资。
王德成的判断有道理，这一定是得到高层的某种暗示。徐滔立即意识到。他已经找到了王鈡田，跟他做了深入的交谈，徐滔是廖怡的爱将和心腹，王鈡田巴不得得到他的支持呢。两人达成了某种默契。承诺在今后的工作中互相支持，争取共同进步。
有了市委坚决明确的态度，那些观望等待，还期盼有转机的企业彻底服气了，大的企业赶紧整改，增加环保设施。而那些感觉投入太大，整改无望的小企业，就要寻地方搬迁，或者关门大吉了。
报社，电视台的记者的嗅觉是最敏感的，冬阳开发区这边门庭若市，扛着短枪长枪摄像机的记者，都要赶过来找新闻热点。这时候那些企业马上就要变成笑脸，成了坚决拥护政府的政策，积极进行环保整改的先进典型。大家又变成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了，谁都不傻，顶风而上，成了记者笔下的负面新闻材料，那要花费多少广告费，公关费来挽回呢。
国家环境报也整版的宣传报道了冬阳的开发区的环境治理。省环保厅，政研室也派了工作组来冬阳调研，总结经验，要在全省推广。冬阳市委借着这阵东风，对开发区进行了整体规划，向上级提出了扩展开发区的申请，制定了新的进驻标准，要把开发区打造成新型产业的典范，东阳经济发展的发动机。
这时候林昊倒是期望省长能下来看看了，不过领导工作忙，一直没有这方面的安排。
快下班的时候，王德成接到了一个电话，还是陌生号码。
“王秘书长，是我。冯晨阳，档案局的老朋友。您老还记得我嘛。”
“喔，王局长呢，咋敢把老领导忘了呢。您好，您好。在档案局多亏您老关照呢。”
冯晨阳，想起他，王德成牙根都痒痒。档案局一共三个正式行政编制。他冯晨阳副局长还兼着办公室主任，局长的意思让给自己一个。自己又是请客，又是送礼的，他就是不答应。那办公室主任虽然不在组织部挂名，也是进步的一个阶梯呢。
让他踩着，自己始终郁郁不得志，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呢。你冯晨阳绝不会想到我也有发迹的时候吧。楚庄王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我算几年呢。
“惭愧，惭愧呢。王秘书长，您老有空嘛。咱们老兄弟应该在一起喝一杯，给您祝贺一下吧。”
“冯局长，我比您小十岁呢，您还是像原先那样叫我小王，觉得亲切呢。”
“岂敢，岂敢。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白岁。在档案局时，我就觉得你有非凡的才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呵呵。”
冯晨阳极尽巴结。王德成已就不计前嫌了。成大事者，必有心胸宽广，大气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嘛，他不能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在冯晨阳的极力邀请下，王德成松了口。答应下班后去赴宴。地点定在碧溪山庄。
当王德成走进大厅时候，冯晨阳已经等在那里好久了。心里虽然不耐烦的不得了，还要装出热情的样子。两手摇着他的胳膊。一起走进包间。让王德成感到意外的是，包间里只有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
“这是我侄女，冯嘉琪，大学毕业一年了。”
女孩站起来，热情的迎上来。一股淡淡的香草味儿立即冲击着王德成的嗅觉。这种味道似乎不是香水味，更像是女人本身的体味。催人陶醉的幽香，恰如清风，让人通体舒泰，这种气味让往德成心中一荡，顿时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他点头，颔首，笑笑，还是装出领导的样子，说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眼光就大方的盯着他，那一抹如水的柔情，就从她眼中溢出，王德成不得不收回眼光，来平定一下自己加速的心跳，不敢再直视女人的目光，虽然他没有什么邪念和想法，但对美丽的震撼，他却无法回避。
弯弯的柳眉，淡淡的容妆，那嫣红的樱唇，更带着欲说还语的娇羞，一双精亮的明眸，几乎包容了天地间最柔蜜的情怀。
“对王秘书长仰慕已久，今天有幸认识您很高兴，叔叔说他跟您还是在一起工作的同事，真是缘分呢。”
女人开口就讲缘分，让王德成的心微微一颤，不知是他和冯城阳在一起工作时缘分，还是今晚认识冯嘉琪是缘分，他更倾向于后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杯酒下肚。有了酒精润滑，大家有了相见恨晚的情绪。他曾与冯晨阳的恩怨也早抛到九霄云外了。成了亲兄弟。特别是有冯嘉琪作陪。一件薄薄的紧身衬衫让她显的格外柔媚妖娆。看到那衬衫领口里面，露出雪白春色，还有那仟仟蛮腰，这让王德成有了一点熏熏然的醉意，未饮先醉，何况还喝了点酒呢。
“秘书长，我还真有点事情求您呢。”酒到酣处。冯晨阳抛出了今天的主题。
“老兄，咱们还用客气，能为老兄效劳，那是我的福分，只要老弟能办到的，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不过老弟我能力有限呢，违背原则的事我可无能为力呢。”
靠，出去没几年，学狡猾了，说话都滴水不漏了，这话等于没说。正常能办的事，我还用来找你。
“那当然了，我怎么能让老弟为了我的事去犯错误呢。这事对于我，是天大的事，在你手上就是小菜一碟了。来，嘉琪，我们先敬秘书长一杯，让您多费心了。”
冯晨阳殷勤的端起杯，脸上堆满了谄笑。
“还是先说事吧，不然我喝了这杯酒，又不能给老兄办了事，辜负了您的期望，总不能再吐出来吧。”
“老弟真会开玩笑。还是当年那样憨厚，认真，一点都没变。我就说了，你王叔绝不是小人得志，就忘了老乡亲的人，苟富贵，勿相忘嘛。”
如果我还是那郁郁不得志的小公务员，你还记得起我。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居深山有远亲，如果富贵了，是没人忘，可如果衰败了，那该早忘了。
“王叔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真正的大丈夫呢。”冯嘉琪也跟着奉承道。
王德成听着有点别扭，说道，“咱们的年龄差别不大，也就五六岁吧，应该属于同代人呢。”
“那我应该叫你王哥吧。”冯嘉琪立即乖巧的套近乎。
“哎那可不行。萝卜不大，长在脊沿上呢。我和王秘书长是同事，你理所当然的要叫叔呢。”
王德成也不和他计较，从内心他还是乐意冯嘉琪叫他哥的，那多亲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