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知道了真相,羞辱难当,把化验单甩在林昊的脸上。哭着跑出了医院,越想越悲伤,越想越孤苦,最后忍不住大哭起来。跟在后面的吴建龙不知事理,也不会劝人,只能傻呆呆的站在她旁边。
快乐生活了二十年,突然发觉林昊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太意外,对自己打击太大了。这让自己如何接受,如何面对,今后怎么生活,对于一直生活顺畅,纯真无邪的若冰来说,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一个难题,就好像窝在老母鸡下的小雏鸡,突然要顾自走向田野了。自己可怎么办啊,她泪眼汪汪,无助的望着旁边的吴建龙。似乎他成了自己唯一的倚靠。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吴建龙递给她一块纸巾,小声的问道。
到底怎么,林昊不是自己的亲身父亲,自己是宋媛和婚外的男人媾和的产物,这是多么羞辱,多么难堪的事情,我能和他说吗?若冰犹豫了。回想起自己这二十年的成长过程,林昊是一个慈爱善良,负责任的合格父亲。小时候,林昊对自己疼爱,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无论多忙,都要陪伴自己玩耍。上学了,似乎就是因为宋媛的事,被同学欺负,就送自己贵族学校。给自己创造良好的学习,生活环境。给自己遮风挡雨,与亲生父亲没有一点区别,谁也没有丝毫的怀疑。其实他在自己受伤输血后,才知道真相的,不然不会那么疯狂,痛打了宋媛。他们经常吵架,每次都是林昊忍让,那是她见到唯一的一次痛打宋媛。一个男人,什么都可以容忍,唯有这样的事无法容让。可是最后他还是容忍了,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多大的痛苦他总一个人抗。他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他的女儿啊。现在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应该明辨是非了。林昊没有错,他对自己是真心付出,他永远都把自己看作是他的亲生女儿,犯错的是宋媛,是她的卑鄙无耻,造成了自己的身世的错位。自己该恨的应该是宋媛,而不该是林昊。难道要离开林昊,和宋媛去找那个二十年不曾谋面,只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所谓的真正父亲的吗?不,决不可能,自己也绝不可能接受。林昊就是自己的爸爸。
“若冰,别哭了。我能帮助你什么吗?”吴建龙依然小心的劝道。
若冰无助的摇摇头。他算什么,学长,结识不久的朋友。自己身世的丑事怎么能和外人讲。她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林昊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自己应该回去,向林昊认错,两人一起面对,林昊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信赖。
她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往会走。见到林昊,会是一种什么尴尬的情景,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是她的唯一倚靠。
病房里,桌子歪了,椅子倒了,暖瓶摔碎了,林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唯独没有了林昊。
爸爸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害怕了。她不能失去他啊。
爸爸,爸爸,她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就像小时候再商场里看不到爸爸一样。
哭声惊动了医生,护士。大家也不知所措。林市长的病已经好了,今天要出院的。
也许林市长已经回家了呢。快给家里打电话问问就是了。有人出主意。
给谁打电话,给宋媛。现在她恨死她了,现在的一切都是她二十年前的无耻造成的。她不认她这个妈妈了。那只有给爷爷了。
什么,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你快来吧,爷爷,奶奶。”若冰没法说出原情,只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把林昊父亲也吓坏了。赶紧给女儿,给林家运打电话,急急的往医院赶。
到底是怎么会事啊。面对大家的询问,若冰只能哇哇的哭。真正的实情她怎么能说的出口。
林家运看出后面一定另有隐情。那只有找到林昊,才能平息这场混乱呢。可是去哪里找呢,他只能求助杨忠勇了。
什么,林市长不见了。这怎么可能。杨忠勇也是满脑子的困惑。带人火速赶到了医院。见到大家都急心火燎的,地上是一片狼藉。
物件一样没缺,桌椅东倒西歪的,难道林昊是被绑架了。杨忠勇也是一激灵。干公安,首先会往最坏处想。他仔细审视地上的东西,几张体检报告,是今天早晨才做的。他拾起来,大略看了一遍,又看若冰那悲伤欲绝的表情,只说一句,爸爸走了,爸爸不要我了。再也问不出什么。就猜想到一定与若冰有关。他感到事态严重,这样的事情必须马上跟廖书记汇报。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廖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立即组织可靠人员,采取一切手段,尽快找到林昊。要注意严格保密,有什么情况立即汇报。”廖怡严厉的说道。
杨忠勇立即调集人员,赶往医院的监控室,调取监控录像。果然发现了林昊失魂落魄的走出医院。循着踪迹,再调取马路上的街头监控,发现他走进了卫生局的老宿舍楼。就没再出来。
“他那里应该有住处的,当年他结婚的时候,就住在卫生局宿舍楼的,没听说他卖掉。”廖怡说道,她严密注视着事态的进展。具体到哪一家,就没人知道了,二十多年了,谁还记得。
杨忠勇立即赶往卫生局。找到局长,问了几个人,都没人知道宋媛曾经的住家,房改都好多年了,大部分住户早卖了房子搬走了。住户换了一拨又一拨,也与卫生局没有关系了。挨家挨户的去敲门,那闹的动静太大了,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
面对公安局突然上门找林昊曾经住过的老房子,还弄得这样神秘,卫生局的人谁也不想多插嘴。
去档案室也许能找到底单。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道。
是啊,在过去,单位什么都要管,住户的水费,电费都是交单位的。查老底还是能找到了。
卫生局的配合着公安局的人,翻箱倒柜,还真找到了。人就怕认真,只要认真起来,没有找不到的东西。
老式的房门,连个防盗门也没按。杨忠勇用力的推门,推不开。他灵锐的鼻子闻到似乎有煤气的味道。
不好。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哐的一脚踹开了房门。一股呛人的煤气味扑鼻而来。
不要有烟火,注意安全。他喊了一声,冲向厨房。连煤气罐也没有。
局长,在这里。属下推开卧室的门。见林昊仰躺在床上,煤气罐就在床边,里面的煤气早放完了。
打开门窗,快叫120。杨忠勇摸摸林昊的鼻子,人已经昏迷了,身体还热,心脏还发出微弱的跳动。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全力抢救。一分钟也不许耽搁。”廖怡急的头疼。告诉有关人员,就说林市长是心脏病复发,一定要控制消息,严格保密,严肃纪律,谁泄露了,处理谁。”
是。杨忠勇坚决的答道。
“培涛,你马上去医院,协调有关部门抢救林市长。控制知情范围,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廖怡还是不放心。
前几天,柳泉市委组织部下来考察冬阳新一任市长人选。她就推荐了林昊。而没有推荐徐滔。他们两个都是自己培养起来的得力干将,自己看着成长,成熟的起来的干部,两个各有所长,都属于思想解放,思路开阔,敢于担当的人才。林昊克难攻坚能力足,抓铁有痕,工作落实力度更大一些,最难得可贵的是他忠诚干净,让人用着放心。尤其在抗洪救灾中的表现,更给他加分不少,上级领导对他也非常赞赏。而徐滔经济工作更见长一些,政策把握的好,不过他的个人欲望更大一些,与一些生意人来往比较密切。特别是近段时间,经常往上跑,找关系,让自己心里不踏实。当然,人无完人,也不能苛刻要求,求全责备。谁都想追求进步,寻求的途径也是不一样的。
现在林昊又突然发生了问题,让她处于了尴尬地位。一个自己刚推荐市长人选的副市长,别说自杀伤亡,就是自杀未遂。不管什么原因,也要引起一场震动呢。上级领导会怎么看待自己驾驭全局的能力,作为市委书记,这如何平息这一乱象,都是一个个棘手的难题呢。因此她下了死命令,封锁消息,全力抢救。
廖书记,大致情况是这样的,傍晚的时候,杨忠勇回来汇报。
“林市长基本没有生命危险了。虽然还出于昏迷状态。医生说他属于中度中毒状态,需要再做几个高压氧就能恢复清醒过来,幸亏煤气罐中煤气不多,房间封闭不严。”
谢天谢地啊,压在廖怡心头的一块石头算落了地。
“引起林市长突然有自杀想法的原因可能是家庭原因。可能是他的女儿林若冰的身世问题。”杨忠勇小声的说道。
“你说什么,你说若冰可能不是林昊的孩子。”廖怡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
据现在的各种线索表明,还只能这样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经过认真详细的调查,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上午若冰去化验室取林昊的体检结果,在化验室里曾就林昊的血型提出异议。化验员重新化验一遍,确认没有错。若冰就脸色变了。不长时间两人就闹翻了。这也让我想起一个细节问题,当年林若冰被农用车撞了出了车祸,需要输血,林昊的血型不符,还是我和干警们给她输的血。
林若冰哭着跑出了医院,一个年轻医生跟在她后面,这个医生跟若冰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但是若冰只哭泣,什么话也不说。林昊也就在这个时刻失踪了。化验结果也扔在地上。林市长的家属也都闪烁其辞,回避这些问题,询问若冰,她更是三缄其口,宋涛和杨如卉脸色很难看,表现的不正常,早早的离开医院回家了。”杨忠勇拿出林昊的体检报告放到桌上。
“这些人都是你亲自询问调查的吗?”
“是。没有让任何人插手。”
“嗯,很好。告诉医院的医生,护士,还有家属,统一口径,就是林市长心脏病突然复发了。”
“我已经这样安排了。还安排了便衣在医院里。”
对杨忠勇的安排,廖怡很满意。有这样办事专业利索,滴水不漏的属下,省好多事呢。
“忠勇,你说若冰真的可能不是林昊的亲生女儿吗?林昊是春天四月结婚的,我们都参加婚礼了。是有点突然,我记得是林昊外出培训学习,回来后就跟我请假。说要结婚的。我还说他,年轻轻的,就这样着急。因为他刚二十二周岁的结婚年龄,宋媛似乎还不到二十三周岁的晚婚年龄呢,是杨如卉托的人,才领到结婚证。难道真的是未婚先孕。”
“这里面应该有些蹊跷。不过若冰的出生日期也是四月份。按时间推的话,应该是结婚后怀孕的,我想做进一步调查。”杨忠勇小心的说道。
“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掌握实情的真相。但一定要秘密进行。忠勇,作为林昊的好朋友,公安局长,与公与私,你都要必要调查清楚。这既是对林昊负责,也是对组织负责。这事由你亲自去做,不要记录在案。只对我负责。”
没几天的功夫,杨忠勇就拿着一个文件袋,找到了廖怡。
“诚如我们猜想的一样。根据dna测试,若冰是宋媛的孩子,与林昊确实没有血缘关系。若冰的实际出生是二月份,这里医院的出院记录。他们故意晚报了两个月。”
“你是说宋涛夫妇早就知道实情,他们一直隐瞒欺骗着林昊的。”
“这有可能,林昊已经清醒了,医生说明天就能出院了。我去看望他,他也是什么都没说。不过看他的表情,还有若冰,他父亲的表现,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宋家的人一直没露面。”
“看来林昊还准备继续隐瞒下去了。”
“这个可能性很大。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那我们就顺从他的意愿吧。这件事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咱就不要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了。”
“是,我遵从您的指示。”
“什么指示不指示的,我既是你们的领导,也是你们的大姐啊。尤其林昊,不管当初他是怎么想的,一个农民的孩子,从职员一步步走到这个程度,不容易啊。他的思想品质,为人处事,工作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可不愿他因为感情,家庭的原因半途而废了。是离婚,还是继续维持,随他吧。”
“那这些东西呢?”杨忠勇问道。
“你的意见呢?”廖怡反问道。
“听从您的安排。”
“那这样吧。”廖怡拿起文件袋,塞到了碎纸机里,那边就出现了半篓的纸屑。两人对视,露出会意的微笑。
“廖书记,不好了,宋媛割腕自杀,送医院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第二天夜里,廖怡突然接到杨忠勇的电话。
按下葫芦浮起瓢,怎么还没完了呢?林昊啊,林昊,你命该如此,在劫难逃啊,我是无能为力了,现在我是真没法保你了。廖怡仰天长叹,两行热泪流淌下来。
她只能让杨忠勇重新制作了一套材料,到柳泉市委跟市委邓书记做了汇报。
“家庭问题都搞不好,怎么干工作。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夫妻之间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家庭也是每个领导干部最可靠的“大后方”。有了后方的大力支援,前方才能不断发展。后方乱了阵脚,前线上还能不打败仗。”听了廖怡的汇报,邓书记非常生气。
廖怡赶忙检讨:“我也有责任。当初林昊初任副市长,就跟组织提出离婚的事。他们夫妻感情不好,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当时我考虑到社会影响问题,就阻止了,没想到最终酿成这样的局面,给组织带来了负面影响。”
“他们夫妻感情为什么不好,是不是林昊有生活作风问题。在外面有了年轻女人,就想甩掉糟糠之妻,这可是严肃的政治问题,如此品质败坏的人,我们是坚决不能容忍的,别说市长,镇长也不能让他干。组织部门要认真查一查。”
“林昊绝没有生活作风问题,这一点我可以拿我的政治前途做担保。当然您也可以派人做调查。如果林昊有生活,经济问题,我立马请辞。”
“呵呵,你廖怡有这样大的自信,那我也就放心了。你是说,他的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他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倒是宋家可能早知道。林昊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才想煤气自杀,没有其他的原因。”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其他的证据。宋媛之所以要割腕自杀,是因为林昊知道了真相,他羞愧难当,选择了这样鲁莽极端的行为。”
邓书记苦笑着摇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啊。让组织部门做进一步调查吧。我们不可能要求我们的干部完美无缺,但是我们也必须严格把关,这事对人民负责,也是对他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