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劳烦你替我向王爷说一声。”王府门口的马车上，陆酒鸢透过车帘道：“我去铺子上看看。”
有了之前那事，她不太敢再去招惹那人，只得让初九去。
“好，王妃您放心去吧。”初九笑着说，“注意安全。”
莲心与他对视一眼，也上了马车，坐到陆酒鸢身边。
车夫扬起缰绳，“驾！”
尘土飞扬，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初九转身去找了祁衍。
“王爷，王妃去巡视铺子了。”
祁衍将手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并未开口。
宋清和站在院中，侍女浅秋在屋外低声向初九禀报。
“二夫人想见王爷。”
祁衍：“让她进来。”
初九：“是。”
进了房内，宋清和便一脸关切地走到床边，替祁衍掖了掖被角。
“王爷可要多注意身子。”
她的关心情真意切，不似作伪。
“本王知道。”祁衍淡淡道，“来找本王有何事。”
进府这么长时间，宋清和自诩她和朔王的感情是陆酒鸢比不上的，虽然他面对自己时也并非和颜悦色，但祁衍对谁都是这样，她一直都清楚。
自己对他来说，还是不同的。
因为她救过他。
她垂眸，“这……王妃娘娘似乎是要开始管理王府产业了，前些日子还寻了妾身的错处，说妾身没管好事情。”
祁衍神色不动地看着她：“还有这种事？”
“是啊，王爷。”她将双手放在被子上，揪了揪，看起来有些委屈，“这倒是没什么，妾身只是担心，王妃她能否真的管好那些……”
有点当着祁衍的面，埋怨陆酒鸢瞎插手的意思。
虽然没明着说。
她本以为祁衍会向着自己，毕竟他看起来对那位王妃并不喜欢。
但没想到，男人一开口却是：“你能管的，她自然也能管。真出了错，本王自会罚她。”
宋清和揪着被角的手猛然一顿。
“王爷说的是……”
“她是正王妃，那是她的职责。”祁衍又道：“但该你做的，你也可以继续做。”
她终于释然，嘴角扬了起来。
“是，妾身明白了。”果然，他还是向着她的。
“王爷这几日瞧着身子好了许多，妾身真的很高兴。”
“嗯。”
“若是王爷起了兴致，可以来玉清筑留宿……”她脸颊微红，主动邀请，“妾身时刻都欢迎。”
看着祁衍那张俊美如天神的面容，她心跳如雷，春心萌动。
从前他身子一直不好，所以她没敢有那种心思，也不敢主动对祁衍做什么。但现在看着对方，那心思却又埋不住了。
她想和祁衍更亲近一些，想真正成为他的女人。
祁衍淡道：“嗯，本王知道了。”
看起来冷漠禁欲，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宋清和在心里叹了口气。
将她安插到祁衍身边的人以为她已经和祁衍有了夫妻之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并没有。
她有时会忍不住想，难道他是不喜欢女人。便是她穿得再诱惑在他眼前，祁衍也丝毫不动容。
总不能是真的不喜欢女人吧？想到这里，她朝男人凑了过去，在男人耳边轻吐气息：“王爷……”
下一秒，祁衍便剧烈咳嗽起来。
“……”她只得退开，“王爷您怎么了？可要叫医官过来？”
“……不用。”祁衍对她道：“你先下去吧，叫初九进来。”
宋清和满心无奈，盈盈一礼：“是。”
待她离开后，祁衍眼神中露出一丝嫌恶。
这女人让他从心底里觉得恶心，但却又不得不把她留在府中，好反过来利用她向她背后之人传递消息。
“初九，把被子换了。”他吩咐道。
初九无奈地照做：“是。”
王爷呀，用得着么，王妃娘娘之前被您按在床上，您也没说要换被子呢。王妃每次来过后，您也没这么大的反应。
等等，初九注意到一个重点。所以王爷其实并不像讨厌二夫人那样讨厌王妃么？
还真是意外啊。
难道是因为曾经见过？但那也只是匆匆一面，好像不能代表什么。他一边干活一边忍不住琢磨。
哎，王爷的心真是如海底一般深啊。
***
马车在街道上行驶，很久没逛过街，陆酒鸢忍不住掀开车窗帘向外看。
这一看，便被人盯上了。
“哟，这不是我那位攀上高枝的堂姐嘛？”一个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本来正在路边逛着，注意到马车里的陆酒鸢，他朝身边下人使了个眼色，“把人拦下来，就说本公子想和堂姐叙叙旧！”
“是！四少爷！”
这位陆家老四和陆庭悦都是陆大夫人所生，平时和陆庭悦关系也最亲近，没少帮着陆庭悦一起挤兑陆酒鸢。
他同样看陆酒鸢不顺眼。
“堂姐，近来可好啊！”等马车被拦下后，他悠悠走过去等着陆酒鸢出来。
“听说堂姐嫁入朔王府之后极为风光，看来堂姐这是入了那位朔王的眼呀！”
他这么一叫嚷，周围的人便立马都看了过来：什么？朔王妃？
她竟还活着？！
这马车里的，就是那位被所有人同情，要嫁入朔王府那样一个阎王殿般所在的女子？陆侍郎的侄女？
她到底是怎么在朔王手中活下来的？百姓们都表示好奇。
这没点本事，好像很难做到啊！
万众瞩目下，车帘被掀开了。
莲心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将陆酒鸢扶了下来。
“王妃，慢些。”
围观众人都傻眼了：这……陆侍郎的侄女竟然长得如此漂亮！他们压根都不知道！
只知道陆家的嫡女陆庭悦长得是沉鱼落雁，比皇宫里的妃子们也不差！
但现在看来，这陆侍郎家中容貌最上乘的女眷，该不会就是这一位吧？
陆四公子见自己这位堂姐打扮得光鲜亮丽，自是不悦的，“啧，怎么堂姐出行，朔王连个侍卫都不给你配？”
“只是去临近的铺子上看看，自然用不着侍卫。”陆酒鸢从容道，“四弟找我有何事？”
“我就是想和堂姐打个招呼，顺便看看堂姐可还安好。”陆四公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打量着她，眼里没有丝毫尊重，就像在看着一个下人那般。
“自然安好。只是一段时日不见，四弟的礼数却是越发不像样了。”
陆酒鸢此时的神情有几分像祁衍，事实上，她也确实是故意学了祁衍的表情，来威慑这个很明显故意来挑衅的堂弟。
当男人这样看她时，她如履薄冰，心惊胆战，而当她这样看着陆四公子时，对方竟也真的被她的样子唬住了。
他一瞪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
“四弟莫不是忘了，你如今见了我，应当称我什么。”往日无权无势也没有依靠的少女，此刻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气势所笼罩。
陆四公子咬牙道：“……自然没忘，王妃娘娘。”
他沉浸在方才陆酒鸢的神情之中，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人已经走了。
而他被下人们扶着，竟好一会儿都没能动弹。
她的变化怎么如此之大？！陆四公子满心震惊，完全无法理解。
而围观之人，也依旧沉浸在陆酒鸢的美貌之中：这样好看的女子可不多见啊！只怕是秦楼楚馆中的头牌花魁也比不上她吧！
这倾城之姿，居然嫁给了那位传说中的朔王！众人心中不免感到可惜，虽然她活下来了，但却得日日陪伴在那位活鬼般的朔王身边，怎能叫人不惋惜！
临枫酒肆前。
听说王妃驾到，酒肆掌柜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哎呀，王妃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叫下人传个话便是，我们这地方难免有些脏乱，只怕王妃娘娘呆不习惯啊！”
他虽然这副模样，但眼中却没有多少尊敬之意，皮笑肉不笑的。
陆酒鸢也直接挑明了来意，她要查的是之前那笔酒水的账。
掌柜苦思冥想半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上月酒水确实卖了不少，有七成都是卖给了榆王府！”
陆酒鸢瞳孔微动，榆王府？
掌柜明知故问：“怎么，上月的账目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陆酒鸢：“账目差了很多。”
“这……”掌柜唉声叹气：“王妃，可那些酒水都是供应给的榆王府，您追究此事，怕是不太好吧？兴许是榆王府那边交接的下人少给了呢？总不能去榆王府上要钱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要好好查查。”陆酒鸢并未打算就被他这么糊弄过去，她并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会被掌柜三言两语搪塞。
也因此，掌柜眼中闪过一丝什么，明显是对她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她竟还要追查下去！那就莫怪他了！
二夫人明明和他说过，只要用这套说辞，这位王妃多半便不会继续追查。但现在看来就连二夫人也料错了，这位王妃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王妃，您打算如何做？”回去的路上，莲心问陆酒鸢，“吴掌柜管理这家酒肆多年，很有威信，若此事没能处理好，王爷那边，王妃只怕不好交代。”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陆酒鸢笃定道，她方才从那吴掌柜眼中看出了些猫腻，他心里肯定是有鬼的，否则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回府后，我打算找初九要几个伶俐的下人，好好查查这个吴掌柜。你说，初九会答应借人给我吗？”她停下脚步，转头看莲心。
莲心微微一笑。
“王妃开口的话，初九哥自然会答应的。”
“嗯？原来初九比你大么。”陆酒鸢有些意外。
“是的，他比我大上半岁。”莲心答道，“只是他长了一张看起来比我更嫩的脸罢了。”
陆酒鸢忍不住笑了，“那倒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