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白小泽已经明白了章太岳的计划。
三年之前,章太岳与突厥密谋,一举坑杀了先王。
三年之后,他再次与突厥合谋,准备让突厥向朝廷施压,以此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然而突厥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就是一群狼崽子。
他们又岂会心甘情愿地,任由大乾左相摆布?
所以,这群狡猾的狼崽子,表面上故意顺从,暗中却在积极备战。
阿史那摄图正在联合西突厥的达头可汗阿史那玷厥,准备倾整个突厥之力,趁着这个机会南侵大乾。
而章太岳对此丝毫没有察觉,甚至还极有可能误以为这是突厥施压,成了替他们掩护的内应!
一想到那可怕的后果,白小泽整个人都惊惧地颤抖了起来。
正当此时,一阵破空声骤然响起,白小泽身体本能地翻滚开来,随即冲向了府邸院墙。
暴露了!
就在他方才蹲的地方,已经被钉上了几支连弩。
若是再慢一步,他就会被生生钉死在在那!
窗外的动静,令屋内二人脸色大变。
“谁?!”
处罗侯冲到窗口往外看了一眼,却见远处一个黑衣人迅速地掠出了院子。
雍虞闾顿时面色惨白,怒喝道:“快追上去,一定要杀了他!”
这个黑衣人身份不明,但他肯定是乾人!
一旦他逃出生天,那突厥的大计就会暴露,父汗的怒火,他根本承受不起!
处罗侯已经提刀追了出去,四周巡逻的离阳甲士也全部围杀了过来。
白小泽见状动作更加迅速,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他担忧的,不是自己今夜会不会死,而是担忧如此重要的情报,能不能送出去。
白小泽没有想到,今夜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章太岳在大乾朝堂之上密谋,阿史那摄图也在草原谋划,这两个消息一定要送出去,让自家少主知情!
否则,大乾江山就完了!
但是,他没有后援。
整个离阳,现在都在王开山的掌控之下!
他逃出了这镇国公府,还必须得逃出离阳,否则也是一个死字!
倒是没有想到,曾经他最眷恋的离阳,现在却要成为他白小泽的坟墓!
白小泽眼前恍惚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逐渐拉进距离的处罗侯,脚步丝毫不敢停下来。
身后这些追兵,他有信心甩掉。
但更可怕的,却是前方随时都有拦截的人出现。
“沈相卿啊沈相卿,老子这回真是被你给害死了!”
白小泽咬了咬牙,再次翻过了一道矮墙,随即翻身躲在这花园里的草丛中。
他曾是离阳军最优秀的斥候,所以深知什么时候该保存自己的体力。
来之前沈相卿就已经说过,王开山在全城戒严,如今已经是深夜,城门封锁,想要直接冲出城去,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处罗侯等追兵不出意料地冲了出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脚下不远处的身影。
白小泽没有动作,始终爬伏在草丛里面,四周茂盛的花草树木,就是最好的掩体。
很快,整个离阳城火光四起,一队队披坚执锐的甲士进驻城内,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捕突厥细作!
王开山刚刚返回府邸,便得知了消息,当即下令全城搜捕。
他清楚这个黑衣人,不是自己的人,更不会是左相的人。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萧弘琰的人!
萧弘琰麾下,如今可用的精锐斥候,也就那位血剑将军,白小泽了!
心思电转间,王开山便明白,是李叔正将人带进去的。
一想到这儿,他当即命人将李叔正“请”了过来,以及处罗侯二人。
雍虞闾一见到王开山,顿时催促道:“王将军,那黑衣人偷听了我们的计划,一定不能让他活下去!”
王开山面色一变,狠狠地瞪了这厮一眼。
因为,李叔正恰好在这时走了过来。
“哦?王将军同突厥正使达成了什么计划,介意告诉老夫吗?”
李叔正冷眼看着王开山,言语之中满是戏谑嘲讽。
王开山脸色冷得吓人,索性直接撕去了伪装。
“李叔正,你若不想白小泽死,就告诉我他藏在哪儿!”
“你心中清楚,离阳全城戒严,他没命活着逃出去,告诉我他在哪儿!”
听了这话,李叔正只是戏谑地笑了笑。
“王将军这话说得真是可笑,整个离阳都是你的天下,你想搜出一个人来,难道都做不到吗?”
“还是说这人,原本就是你的人?”
此话一出,处罗侯与雍虞闾顿时变了脸色,看向王开山的目光中,充满了戒备。
难道说那黑衣人,当真是王开山的人?
雍虞闾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王将军,今夜我要见到这黑衣人的尸体,否则我突厥使团不会入乾,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此作废!”
雍虞闾目光森寒,还不忘提醒道:“哦对了,处罗侯方才见过他的身形,你不要想着随便找个替罪羊来糊弄我们。”
话音一落,二人转身就走。
王开山望着二人的背影,气得钢牙紧咬,死死握住了拳头。
李叔正瞧见这一幕,却是嗤笑道:“王开山,你还真是可悲啊!”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王开山扭头,满眼密布血丝,显然已经怒到了极致。
李叔正见状笑声更为放肆,甚至眼泪都流了出来。
“可悲,真是可悲啊!”
“萧天豪可悲,萧天赐可悲,有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我大乾何尝不可悲啊!”
“本是盛世明君中兴之兆,却因为你们这些蠢货,导致我大乾再次陷入内忧外患之中!”
“章太岳,你这个愚蠢的匹夫,你真该被千刀万剐,受万世唾骂,永世不得超生……”
王开山见他这副疯癫模样,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一空。
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悲苦?
左相大人做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大乾因他而兴,又要因他而乱,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真的……值吗?
……
河西驿。
地处离阳以东二十余里。
镇北王萧弘琰远眺着离阳城,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高剑雄缓缓走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一个瓷罐。
这罐子里面,放着离阳幼麟萧弘璟的骨灰。
从京师出发前,高剑雄态度强硬地取出了他的遗骨,准备亲手送回离阳。
“阿璟,明日,你就可以回家了。”
“对啊阿璟,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