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之后,萧弘琰再次回到了定国公府。
然而此刻他已不是公府赘婿林轩,而是镇北王萧弘琰。
身份与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致于公府上下,无人再敢轻视于他。
公府大堂,徐景昌坐在主位之上,萧弘琰坐在他旁边,身后站着铁燎狼与高剑雄二人。
散金侯沈一贯同样在场,只是面色有些凝重。
“王爷,离阳那边,恐怕出事了。”
“已经过了半月有余,离阳分部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只怕已经被王开山控制了。”
萧弘琰闻言微微颔首,并不觉得意外。
沈一贯授意分部管事沈相卿策划了一场军变,本意是除掉高天禄那个畜生,由破虏将军王开山掌权。
等他萧弘琰回了离阳,再从王开山手中接过离阳军权。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白衣儒将王开山会是章太岳的棋子!
而且,还是藏得最深的那枚。
沈一贯的夺权计划,却是弄巧成拙,直接将离阳军权拱手送给了章太岳。
一想到这儿,散金侯满脸涨红,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王爷责罚!”
林轩闻言摇了摇头,“此事并不怪你,要怪就只怪那王开山藏得够深,骗过了所有人。”
“现如今离阳军权落入他手中,我必须尽快赶去离阳,白小泽已经先一步赶去,宣扬我承袭王位的消息,希望能够震慑住王开山。”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点头认可。
若是当前局势下,还有谁能够阻止章太岳,那唯有萧弘琰一人。
只要夺回离阳军权,章太岳没了武力威慑,乾帝都可轻松解决掉他。
萧弘琰狭眸一凝,抬头环视众人。
“只是临行之前,我要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左相,章太岳!”
闻听此言,众人大惊。
现在他们已经确定,那章太岳就是镇北王血案的幕后真凶!
而且他还曾派出刺客刺杀萧弘琰!
萧弘琰此刻登门拜访,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徐景昌顿时急了,劝道:“阿琰,你不能去!”
“对啊王爷,您这不是主动送上门吗?”
见此情形,萧弘琰摆了摆手。
“你们不用多想,我现在是镇北王萧弘琰,不是赘婿林轩。”
“他可以暗杀赘婿林轩,却不敢刺杀镇北王萧弘琰,更何况是摆在明面上。”
听了这话,众人都有些茫然,唯有散金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王爷,我陪你去。”
“不妥,还是老夫陪阿琰去吧。”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但沈一贯与徐景昌等人却是争执了起来,都不愿见到萧弘琰孤身涉险。
见此情形,萧弘琰苦笑着拒绝了,仅仅只是带上了铁燎狼与高剑雄。
……
左相府邸。
大门被轻轻拍响,门房不耐烦地打开了一道缝隙,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
“劳烦通报一声,萧弘琰来了。”
看门人冷哼了一声,“哪里来的小鬼,还不快滚!”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紧接着就是一道苍老的怒骂声传来,“蠢货,镇北王大驾光临,还不赶紧开门!”
镇北王!
萧弘琰!
门房这才反应了过来,已经吓得愣在了原地,随即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比之前还要响亮。
他方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短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结果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会是近日炙手可热的镇北王萧弘琰!
这样的大人物,吐一口唾沫,就能淹死自己!
章太岳亲自将府门打开,脸上已经堆起了笑容。
“镇北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左相大人说笑了,阿琰即将离京,曾听闻左相大人与父王是故旧,所以特来拜访。”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就这般谈笑风生地走进了府邸。
门房在旁见了觉得颇为奇怪,因为在他记忆里面,这个萧弘琰乃是第一次登门拜访,自家老爷却是十分高兴,高兴得有些奇怪。
唯有铁燎狼与高剑雄二人熟知内情,体会到了那欢声笑语中,夹杂着的凶险与龃龉。
湖心凉亭,铁燎狼等护卫立在路口,只能远远地观望坐在湖心凉亭的二人。
似乎有些不耐烦,铁燎狼捅了捅一旁的高剑雄,压低声音道:“老高,要不直接杀过去,宰了章太岳了事得了。”
高剑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神情凝重地看向相府护卫。
“这群护卫,身上散发出的血煞之气,一看就是沙场好手。”
“你别说冲过去了,我们能不能解决掉这相府的护卫都是个难题,也不知道章太岳从哪儿找的这些悍将老卒。”
铁燎狼闻言脸色微变,认真观察了几下,这才警觉了起来。
“一个打两个还行,这些人,我搞不定。”
“所以,老实待着吧!”
……
湖心亭。
萧弘琰正与章太岳对弈,一人执黑,一人执白。
这是萧弘琰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下,观察杀父仇人章太岳。
他是个雪鬓霜鬟,精神矍铄的老人。
章太岳虽然满头白发,面容苍老,但一辈子的宰执生涯,却让他言行举行间气度超凡。
也只有他,当朝左相章太岳,才配得上这般超然气度。
“镇北王猜的不错,老夫的确与先王交情不浅,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先王应该尊称老夫一声‘先生’。”
章太岳捻起一枚黑子落下,随即笑道。
萧弘琰应了一声,同样笑答道:“左相大人,说的应该是当年那场宫变吧?”
“如果当年不是左相大人,就不会有护国安民的镇北王萧天豪,更不会有励精图治的乾帝萧天赐了。”
“真要论起来,我镇北王府欠左相大人一份恩情,乾帝萧天赐也欠左相大人一份恩情,大乾这万里河山与亿兆子民,都欠左相大人一份恩情!”
章太岳端起茶杯,将杯子里的热茶吹了又吹,却始终没有入口。
沉默了良久,他才继续落子,没有接话。
萧弘琰指尖轻颤,眼眸中波涛汹涌。
“弘琰一直想问左相大人一句话,希望左相大人解惑。”
“你做这一切,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