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将地上散满的玩具一点一点收拾起来,当看到一只被踢散在角落里的小木马时,赵燃澄眼中一愣,她缓缓地坐在地上,将那小木马放在手里来回摆弄着,眼中暗淡下来,将木马放进赵乐隰的玩具箱里封存。收拾好后赵燃澄站起身向二楼走去。
直至走到一个角落的房间,手摁在那上了锁的门把上,迟疑许久之后,才将脖子上挂着的一门钥匙摘了下来,推开门映入眼帘便是大片的白,所有的一切皆被盖入白布之中,布上落满了灰尘,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封闭许久未用的房间。
挨着墙角站定,赵燃澄拿着布子细细的擦拭过去,将白布尽数拽下来,直到走到茶几处,她才弯下身子,慢慢地蹲坐在地上,将那反盖在茶几处的照片拿起。
上面是面目慈爱的赵父和脸色明艳的赵燃澄。赵父苍老干涩的手微微下沉,另一只手则爱怜的抚在赵燃澄的腹部,那里藏着赵乐隰,赵染成瞧着这照片,眼中露出温色,她环顾四周瞧这屋中的摆设,所有的一切都和赵父离开时一模一样。
她回想起赵父在临终时所说的话,身为一个父亲,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看在眼里,赵燃澄虽然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但是赵父却早已心中了然,在临终前,一辈子都未流泪的赵父在赵燃澄的面前泣不成声。
他认定了是自己拖累了赵燃澄,但又不敢仓促的了解了自己的性命,他只怕自己的离去将带走赵燃澄唯一的希望与光明,他从来不问赵燃澄肚中的孩子是谁的,他只是一次又一次为那没出生未见面的孩子,挑选礼物。
从赵燃澄来到这个城市,去见赵父的第一面,他便睁开沉睡已久的眼睛,浑浊的眸子中皆是喜意,他说他不想在这呆着了太冷。因为这一句话赵燃澄忍着撕心的痛,将自己所有的余额包括之前顾祈之所借给自己的钱集到一起,买下了这里二层的小洋楼。
这楼是一栋旧楼,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却胜在温暖,爬山虎攀在乳白色的墙柱上环绕其中,这本身的主人家是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他们急爱花,所以这里到处都是花香,离开这里只不过是因为不在这个城市了,所以他们不得不放弃这里,正好遇见了赵燃澄,心甘情愿以最低价转交给了她。
赵燃澄心下感恩,却又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在这最好的地段上,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并且以最低价购买这小洋楼,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临行前洋楼的前主人对赵燃澄说道:“你眼中的光快灭了,它需要一栋为你遮风挡雨的城堡。”
这一句话让本身便不堪重负地赵燃澄强忍着酸意将他们送走,转身间便蹲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放声大哭,泪水打在手上,地上,模糊了世界,她哭得歇斯底里。
赵父在这里在这个房间度过了自己最开心的日子,心满意足的在艳阳的午后闭上了双眼,这个是整个冬天大雪纷飞冷彻透骨之后,唯一的一次艳阳,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赵燃澄将照片擦干净,再一次反盖放在桌子上。
她叹了口气欲要站起身,口袋中手机突然炸响,铃声刺耳,让赵燃澄略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将手机接起,只听见那一片扎扎呼呼的声音,带着夸张的修饰词,“燃澄,我的老天,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怎么了?”赵燃澄反问,“出大事儿了,你知道吗!”“什么大事?”赵燃澄平淡的反问道,那头的男声瞬间一噎,随后喃喃地说道:“燃澄你怎么这么淡定,一如既往的让我摸不着头脑。”“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赵燃澄向后靠在沙发里,放松的闭上了眼睛,“是天大的喜事!”
“可惜今天你请假了,没有看到众人的那副嘴脸。”“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燃澄被他这絮絮叨叨的聒噪声音烦的直接了断的问道。“你成为了咱们分公司的代理总裁,到时候去A国建立子公司,你开心吗?
这简直是天大的荣誉,即使是工作十年的老员工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反而是你拿了,短短三年便让众人羡慕嫉妒恨,能走上了这个位置,你简直太神了。老板昨日在公司中大加夸奖,恨不得说你是天才转世呢!”
“你说什么?”赵燃澄先是一愣,随后“噌”的坐直了身子,她确认般的向他问道:“你说哪里?”“看看你终于激动了!”那边的男生得意洋洋的说道:“只是可惜了,到时候见不到咱们家的乖乖了,不行,要不你将乖乖丢给我,让我好好的玩上一阵再给你送过去。”
赵燃澄顾不上纠结他说自家儿子,反而全部的身心全部都牵连在那一句子公司以及市场,“你说的是真的吗?等等我不会去的。”“为什么!”那边欢愉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男生疑惑地问道。
他听出赵燃澄语句间的坚决并不像是开玩笑,这才迟疑的放下自己的欢快,轻声的问道:“这么大好的机会,为什么燃澄你要放弃,难不成是怕别人的闲话?那你一定不要担心,先不说咱们的总裁是个女强人,就算是个男人,那也是用你的心血所换来的,想来在你喝醉在酒桌上时,他们估计还在呼呼大睡。”
“不是这件事情。”赵燃澄只觉得呼吸略有困难,她伸出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出声音低沉的说道:“我会亲自联系总裁的,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那边的男人敏感的察觉到情势不对,前来索要礼物的话卡在嗓子眼说不下去,只得关切的说了几句云里雾里的安慰话随后将电话挂断,赵燃澄将手机捏的死紧,嘴唇都因为紧张而变得泛白。
她一个一个地按下电话号码,将手机放在自己的耳边,嘟嘟的声音像是索命的倒计时,使她慌乱地无处可逃。那个地方怎么会是那个地方?赵燃澄眼色一暗,在早已封尘的记忆中找到了染成黑色,不可见光的记忆。
如同今日她打开房门看见那尘埃遍布的房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早有预感,预示着她曾经的一切永远都在,不会因为自己的刻意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