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彦沉着脸。
段云归说什么?
他还想娶阿昭?!
当初要不是他段云归忽然推脱,自请去边境平乱,然后又以边境战事未平不能回京的名义,在定康韬光养晦,他早就是他家阿昭的驸马了。
一想起这事儿,元彦就一肚子的火。
别的他就不计较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但是他家阿昭平白吃了这么个亏,还为此伤心难过了那么久,他这个当爹的能不心疼?
现在段云归又想起这一茬儿了,又想回头来找他要女儿?
他想得美!
呸!
做梦!
元彦虽然心里怒火滔天,但他毕竟也知道如今的形式,如果直接回绝,恐怕段云归真就让他退位了。
于是做出一副欣慰的模样,却又满脸忧虑,“若段卿能当驸马,朕自然是欣慰的,便是华阳,想来也是愿意的,只是……”
元彦又叹了一声,“如今华阳下落不明,我这个当父皇的,没有一日不为此担忧,也不知我这个女儿如今究竟在何处,可有没有受苦……”
元彦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元喜连忙递了帕子给他,又小声儿安慰着,“陛下切莫太过伤神,还是龙体要紧,想必华阳公主尊贵之身,吉人天相,一定不会受苦的。”
“但愿如此……”元彦长叹了一声。
又想起还有正事儿没办,于是转头看向段云归,“段卿所请,朕虽然乐见其成,可这毕竟事关华阳的终身,若是朕如此轻率就替她做了决定,就是对华阳的不公平。”
段云归听到这话,轻挑了一下眉头。
元彦见他这样,以为他不干,正打算再说点儿别的理由,结果却听段云归说,“陛下言之有理,是微臣考虑不周了。”
元彦微微发怔,段云归居然……这么通情达理?
那厢段云归却又另起了一个话题,“之前微臣觉得,若是能求娶华阳公主,与陛下做了姻亲,或许能更让陛下心安,但既然公主不在,微臣也不好强求,只是……”
“段卿若有什么话,尽管讲来。”
元彦也看明白了,段云归是先抛出来一个不太好办的,等他拒绝了,再把他真正想说的提出来。
“陛下觉得,武卫将军祁玄,如何?”
见段云归忽然说起了别人,元彦不免有些狐疑。
这个祁玄么……他也算是有那么点儿印象。
但还是确认一番,“是前段时间由段卿亲自举荐的那个祁玄?”
段云归点了点头,“正是此人。”
“是个不错的。”
元彦想,长得好,仗又打得漂亮,就是不知道其他方面怎么样,真应该派给他几件政事考验一番。
想到这儿,又忽然有些感慨,这么一个人才,怎么早几年就没让他碰上呢?
那厢又听到段云归说,“此人于军事上极有天赋,微臣觉得,假以时日,他定能成为一代名将。”
“哦?既然段卿都这么说,想必此人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所以微臣想着,这样的能将,定然要好好对待,才能让其更能拼尽全力,为陛下效力。”
元彦来了兴趣,“那么段卿说说,要如何奖赏此人?”
然而段云归却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说的却是,“有件事,臣想请陛下恕罪。”
元彦像是司空见惯,也没问什么事儿,就摆摆手,“说吧,朕赦你无罪。”
“谢陛下。”段云归道了一声谢。
“微臣有一个妹妹,”他接着说道,“微臣不察,让妹妹也跟去了前线,万幸她略通医术,去了前线也不是全无用处,留在营中做了一名军医……”
“那日滨都大捷,微臣的妹妹化妆成微臣的模样迷惑敌军,却在大意之下中了敌军的埋伏,险些被俘。”
“若非祁玄及时搭救,我们兄妹或许早已是天人永隔……”
元彦听着听着,就听出了不对劲,段云归说了这么半天,说的全都是他妹妹和祁玄的事儿。
段云归他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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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段云归继续说着,“微臣就想着,妹妹她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之前一直留她在府中,也是因为不曾寻到合适的人,不放心让妹妹将就;”
“如今妹妹她对祁玄有好感,臣想着,倒不如索性再推一把,赐婚祁玄,成全他们。”
“……如此一来,祁玄与我段家也算有了姻亲,对陛下更会忠心不二,陛下以为呢?”
元彦以为如何?
元彦以为,段云归就是在唬傻子玩儿。
段云归当他是三岁孩子么?
还说得好听,什么祁玄和段家联姻,就会对他更加忠心不二……
但是姻亲姻亲,祁玄和他之间,哪儿来的亲?
这一点,段云归像是早已经替他想到了,“之前陛下曾问微臣,想要什么,如今微臣就斗胆,向陛下求个恩典。”
“说吧。”元彦觉得累了,想立刻了事。
“微臣只有这一个妹妹,如今既要出嫁,微臣想再为妹妹求个恩典,若能以陛下义女的身份出阁,这一门亲事,定会更加稳妥。”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有了这么一层关系,祁玄也算是他半个女婿。
元彦刚准备点头,又忽然想起来,“朕似乎记得,祁玄是有夫人的?”
“是有一位。”
段云归语气平常,就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微臣觉得,这并不算什么事,况且自古就有这样的例子,只要陛下应允赐婚,这便是一段佳话。”
这么说倒也没错。
元彦刚准备点头,忽听外面响起一个声音,“臣,祁玄,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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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彦有些诧异,他看向段云归。
段云归却是丝毫不觉得意外。
甚至还替元彦吩咐元喜,“去,把门打开,请武卫将军进来。”
元喜看了元彦一眼。
元彦点了点头。
元喜这才出去。
刚一开门,就被外面的情形吓了一跳。
他忍不住就惊呼了一声。
就见御书房外横七竖八倒着好几具尸体,淌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地面。
而在一地的尸体中,一个紫袍金带的年轻人半跪在血泊之中,面上无畏无惧。
见他从里面出来,那年轻人甚至还朝他笑了笑,问他:
“元公公,可是陛下允我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