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玄的额上渗出一层冷汗。
院外是元协的人,那就是说,他早就知道了他们与南家的往来,之前之所以不说,就是为了要在这个时候等着他。
此刻他身边只有陆宇,而在他们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冒牌货“元协”。
他不能被元协抓住。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隔着门与元协对望。
甚至还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祁玄见过高阳王殿下。”
这一下,可气坏了元协,但他自诩身份,强装作大度的模样,“祁将军大驾光临,真是让本王这小小的府邸,蓬荜生辉啊。”
“王爷谬赞了。”祁玄仍是客客气气地道。
元协这次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屋内与他对视,毫无慌乱之色的祁玄,连连点头,说了好几个“好”字。
“好好好……好你个祁玄!”
元协朝着身后喝道,“带上来!”
祁玄听到这一声,心中一紧。
但面上神色未动,一直到发现是姚熊他们被带上来,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祁玄给陆宇使了个眼色。
陆宇会意,将屋内的“元协”也押住。
“王爷救命啊!”
“祁玄!能走赶紧走!别管我!”
两句话,天差地别。
祁玄索性也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就放在门口,角度却又刁钻,让元协能看得到他,却动不得他。
接着就听到他说,“王爷,这么好的一个替身,没了可惜了。”
元协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废话!他能不知道么?那替身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不光长得像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像。
他也不肯示弱,“不过是个替身,没了就再找一个,但你这兄弟可只此一个,你舍得让他死?”
当然不舍得。
祁玄摆弄着手里的匕首,又看了看院中的人。
恰在这时,他看到姚熊朝他挤了一下眼睛。
他立刻说道,“兄弟没了,那就真是没了,我可舍不得。”
他说着,站起身,背着手走到院中,“王爷运筹帷幄,祁玄甘拜下风,今日既然落在了王爷的手里,祁某任凭王爷发落。只是请王爷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儿上,放了我这些兄弟。”
“放了?”元协放下弩,靠在太师椅上,不甚在意地看着他,“本王呢,的确是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过本王顾念的都是自己人,要么就公平一些,一换一。”
他翘着腿,扫了姚熊等人一眼,又看回祁玄,“你抓了本王一个人,本王就还你一个人,至于你想让本王还谁,你自己决定。”
“王爷这提议,公平的很。”祁玄笑了笑,随后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来。
“既是要换,自然要换个最重要的……”
祁玄说着,猛地向前逼近,“用王爷你来还,再公平不过了!”
他出手如电,趁着周围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揪着元协的衣领,将他揪了出来。
而另一边,姚熊也睁开了绳子,爆喝一声,“动手!”
“通!”
“扑通——”
接连一串闷响,元协的人倒了大半。
剩下的一部分人,一脸兴奋地对祁玄说,“祁将军!你神机妙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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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突然生出的变故,元协却并不惊讶,他虽然被祁玄扣在手中,却又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抓住了本王,就能与本王谈条件了?”
“这王八蛋废话太多!”姚熊伸出拳头,晃了晃,“祁玄,别跟他废话了,让我把他打晕了吧!”
“让他说。”
姚熊一脸遗憾的甩了甩拳头,又觉得不能浪费,于是一拳打在那替身脸上,直将那替身砸得当场晕厥。
这一下,同样也将元协震慑住。
他下意识抖了一下身子,又立刻撑住了气势,盯着祁玄,慢慢的说出两个字,“袁,昭。”
祁玄听到这个名字,心上立刻一乱,“你做了什么!”
元协不是在这里守株待兔么?他还能派谁——
王平!
“想到了啊。”元协见祁玄脸色不对,心情大好,“也不枉本王在这里陪你,算算时间……”
他做出一副掐算时间的样子,“她应该在被押送过来的路上了。”
原来这才是元协的真实目的!
以自己做饵,声东击西!
祁玄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看着元协,深吸了一口气,“既是如此,那我们就路上见吧。”
阿昭若平安无事,那就一切好说;若阿昭被动了一根毫毛,他不介意杀个王爷玩玩儿。
说着,他随手扯下一片帷幔,缠在元协身上,把他缠成了一个粽子。
然后交给姚熊,“带着他,活着就行。”
姚熊高高兴兴地接住了元协,又拍了拍元协的脑袋,“放心吧!”
但随即又犯了难,“他手上还有兵马,我们这样出去,能行吗?”
不等祁玄开口,元协忽然接了茬儿,“行不行的,让他试试,且看你们能不能把本王从这里带走。”
祁玄扫了他一眼,又让陆宇去清点马匹,最后又顺了些金银细软,骑上马带着元协往城外走。
元协没想到祁玄居然这么大胆,但这会儿敌众我寡,他虽然气得要炸了,却也不敢吱声。
他们刚一出府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再近一些,就能听见轻甲摩擦的声响。
此时夜色极浓,轻甲泛着月色,闪着森寒的光。
“把王爷放下。”为首一人说道。
“放人可以,”祁玄拽住缰绳,“只要我们出了城。”
元协被放在马背上,胳得他浑身难受,这时候又见为首那人似乎还在犹豫,忍不住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跟着他出城!”
为首那人得了这句话,这才让出一条路来。
祁玄大摇大摆地打马过去,回手忽然发出一支弩箭,箭尖儿擦着元协的头发过去,最后钉在院墙上。
“祁玄你疯了!”
“离远些,否则祁某一害怕,手一抖——”
这回不等他说完,元协已经替他接了下去,命令自己的手下,“远点儿!都离我远点儿!”
那人只得又带人向后退了一些。
这之后,空寂的街道上闪过诡异的画面:
祁玄等人肆意扬鞭,跟在后面的轻骑兵投鼠忌器,压着马步跟着,中间还有一个粽子,在马背上颠上颠下,苦不堪言。
从桐城回怀朔镇的路并不算远,行至半路时,忽然听到对面马蹄声渐疾。
还不等祁玄看清楚,就见迎面而来的三匹马齐刷刷的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硬生生折向一旁,向着旁边的岔路就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