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陆宇试探着问，“明日一早，我来送夫人去将军府？”
“选个人多的时候吧，”元昭宁一指地上的人，“把他也带上。”
陆宇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应下了。
等陆宇他们带着人离开，元昭宁也带着云容，去了段云归的将军府。
在得知是她求见的时候，段云归连军报都不看了，亲自从里面迎了出来。
“公主……”
在周围没有旁人的时候，段云归终于能够将从前的称呼，唤了出来。
与段云归的情难自持相比，元昭宁则显得冷淡许多，“这里没有公主，段将军还是依着现在的称呼，称我一声袁夫人吧。”
段云归面上一讪，但仍是柔着声音，“好，既然你现在想做袁夫人……”
他整了整神色，重新开口，“袁夫人来此，有何贵干？”
“我要见祁玄。”元昭宁直截了当。
段云归的神色又暗了一暗。
很快，他调整好了状态，沉着应对，“袁夫人可知，祁玄犯了什么罪？”
元昭宁一笑，“他没有罪。”
“他打了护君侯。”
“那又如何？”元昭宁一挑眉，“若这么算的话，护君侯砸了华阳公主的布庄，还要打华阳公主的脸。祁玄不过是护驾而已，何来有罪一说？”
段云归沉默了一下，也笑了，“可是城中人人都知道姚午就是护君侯，又有谁知道，袁昭，是华阳公主？”
他直接把她的话，换了一种方式，还了回来。
若非今日这番交锋，元昭宁差一点儿忘了，段云归惯是个伶牙俐齿的。
只是他一直把自己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却又会在笑得最温和的时候，捅上最狠的一刀。
元昭宁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她也学着段云归的模样，笑得温和而平静，“所以……段将军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我见祁郎了？”
“祁郎”两个字，仿佛两根针一般，直直扎进段云归的心里。
但他面上却仍是一副风轻云淡，他的手隐在袖子底下，不自觉攥成拳，声音依然是稳的，“袁夫人若想见他，总得有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我站在这里，不就是理由么？”元昭宁又向前走了一步。
隔着夜色，她并没有看清段云归因为她突然的靠近，而促然滑动的喉结。
她只继续用一种和缓的语气同他说，“否则，我深夜来访，段将军又怎会让手下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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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明月高悬，将军府内守卫森严，时不时就能听见因为走动而带起的甲胄的响声。
在将军府一隅的牢房里，祁玄背对着铁栏杆坐着，仰头看着上面的一个小窗。
从那扇小窗洒进来的月光只有吝啬的一缕，照着不断向上翻涌的浮灰，让浮灰也透着一股亮银色。
有人打外面走过，在经过他这一间的时候，又忽然停下。
“当、当、当”，三声响。
祁玄仍是看着那扇小窗，却又懒洋洋开口，“不是已经送过一次饭了？难不成，将军府还管夜宵？”
“你是特例，过来吃吗？”然而那人开口，却是脆生生的女声。
祁玄一脸诧异地转过头去，就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站在栏杆处，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见他转过身，她便将手里的酒壶又往上举了举，还又晃了两下。
祁玄没过去，仍坐在干草铺成的床上。
“你是谁？”他问。
“有缘人。”
那女子见他不过来，干脆也靠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听说你把护君侯给打了，你胆子可真大。”
祁玄没心思和这么一个小丫头聊天，他就又转了回去，不打算有任何回应。
“喂，你转过来，咱俩说说话。”
祁玄没理她。
然而那小丫头却并不放弃，见他不理自己，也不气馁，干脆自言自语，偏偏声音又大得很，让祁玄想听不见都难。
“来的时候我就听说，阿兄带回来一个刺儿头。”
“我当时还以为那得是多混蛋的一个人，才能被阿兄亲自带回来——”
“你知道吗，我阿兄轻易不会抓人回来，这牢房从建成那日算起，你是第二个被关进来的。”
“你知道第一个被关进来的是谁吗？”
“是我。”
“意外吧？”
“……”
祁玄就听她不断地提起她阿兄，提的多了，他隐隐约约就有了个猜测。
这小丫头所说的阿兄，不会就是段云归吧？
也不知道这两兄妹是怎么长的，段云归那么温温和和的一个人，他妹子的话，竟是这么多。
“喂，你能不能再转过来一下啊？”
祁玄冷不丁又听到她说。
“姑娘还是请回吧，”祁玄没动，仍是背对着她，“在下是个犯人，说不定明日就没了，还是不吓着姑娘为好。”
“真没劲。”
就听那小丫头有些失落的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祁玄暗自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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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过多久，他忽然又听到了脚步声。
这次进来的人，同样也是在他的这间牢房处停了下来。
难不成段云归那妹子去而复返，又回来找他说话来了？
想到这里，祁玄仍是用那种懒洋洋的调子，开口说道，“姑娘，我很忙，不陪聊的。”
“这么说……刚刚有位姑娘来了？”
祁玄一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夫人？”
他几步就到了栏杆边上，眼里全是惊喜。
元昭宁隔着栏杆与他对望，又看了看牢房内的陈设，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
如今的天气虽然已经转暖，但牢房阴冷，夜里又凉，段云归也不说给他添一床被子。
祁玄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是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身体好着呢，之前守城的时候，也靠着城头睡过几天，没事的。”
说着，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面上不由得带出一抹担忧，“倒是夫人你，我走以后，那姚午有没有再来为难你？”
“没有。”元昭宁答得干脆，又拿出一卷东西来，递给祁玄，“这是你让陆宇查到的东西，你先看一看，做个准备，等我明日找个合适的时间，就来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