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亏空(6)
如成2025-11-04 10:383,279

田守业还完朱殿江贷款没几天,安六子便来到了和盛恒药行。这些日子为了筹措银元田守业着急得嘴角都起了泡,尽管表面上表现得很平静,内心却犹如倒海翻江一般十分的焦虑和不安。他心想,骑个毛驴拄个棍,舒服一会儿算一会,现在顾不上其他的了,安六子既然来了,干脆就张一回嘴,跟他再借上一些高利贷。

“呀呀咦!安会长,您过来了?”田守业跑到院子里亲自把安六子接进了屋子里,热情地说道:“快上炕坐,暖和暖和。”

“田二东家最近生意咋的个?”安六子脱鞋上炕盘腿坐定后,看着地上的田守业打着哈哈问道。

“球胡麻差的,还过得去。”田守业从靠墙的洋柜上端来一个做工考究的陶瓷罐,说道:“安会长来了,俺得请您喝点好茶。”

“啥茶,看上去皱名贵?”安六子说着把茶叶罐子接过去。

“福建囊面的佛手茶,俺四妹子从天津捎回来的。”

“看着一疙瘩一疙瘩的,还真像个佛手。”安六子从罐子里取出了几粒茶叶欣赏了一下,然后放到嘴里咀嚼了起来。

“来,俺给您沏上一壶,您尝一尝。”田守业把茶沏好后,看着安六子端起杯喝了一口茶问道:“咋样?好喝吧?”

“嗯!不赖,喝进肚里面热乎乎的。”安六子咂摸着嘴说道。

“您喝着好的话,俺这儿还有呢!走的时候给您拿上一钵子。”田守业讨好道。

“田二东家,兹程子莫耍?”

“俺这会是歪戴帽子特拉鞋——相当老财莫那个钱。”

“说别人莫钱俺信,你田二东家莫钱阔洪州城也莫人信。”

“唉!心想屙个蛇盘兔——粑粑稀得站不住。”田守业看安六子今天兴致不错,接着说道:“您正好过来了,俺还说一会儿过去寻您去呢!”

“寻俺做啥,有事情呢?”安六子忽闪着眼睛问道。

“安会长,要是手头方便的话,俺想从您那儿贷上一万白洋。”

“贷耨多钱做啥呢?”

“能做啥,收黄芪,一年下来全指望兹些时呢!”田守业一看安六子没接话,接着说道:“这不是最近钱庄不好往出兑嘛!”

“田二东家,你喀是叫俺作难了。不瞒你说,俺兹回来是想把以前贷给你的八千白洋退回来。”安六子把话挑明了说道:“前些时金城的外甥女出聘,俺去住了几天。俺大连襟想趁着冬天贩驴呢,个人又莫钱,非要拉上俺一起投资。”

“这……”田守业不但没跟安六子借上钱,反而又来了要债的。相处了这么久了,总在一起玩耍他也不好驳安六子的面子,于是就强打精神笑着说道:“既然您着急用钱,俺就圪促一下,过些日子给您。”

“章们这纲好说,早一天迟一天都行。不过也甭太晚了,贩回驴来还想养一养,过年前卖驴肉呢!”安六子故作大度地说道。

“囊好吧!俺抓点紧。”田守业惶恐不安地说道。

送走了安六子,田守业到院子西南角的茅房蹲了一会儿,刚提好裤子出来,就见李世为从大门外蹒跚着走了进来。

“大侄子,在呢?”李世为扬起笑脸打着招呼。

“寿,您咋过来了?”

“在大街上圪转,转悠到石桥巷就进来了。”

“有事儿呢?”

“莫,莫事儿。”

“莫事儿快进家哇!外面冷得受不了,俺蹲了会儿茅房还冻得督子生疼呢!”田守业一边说话一边把李世为让进了屋里。

“俺才将碰见安六子了。”李世为站在地上无所适从地说道。

“哦!安会长过来跟俺商量点事情。”田守业敷衍着说道。“上炕坐哇!寿。”

李世为坐在炕上跟田守业有一搭没一搭地拉呱,几番想提要钱的事情,但又欲言又止。田守业看出李世为有话要说,索性挑明了问道,“寿,您有事情找俺就说哇!”

“其实……其实也不是啥的大事情。俺想把放在你这儿的三千块钱退回来。俺……”李世为语无伦次地把自己要钱说了出来。

“是不是因为利钱的事情?”田守业鄙夷地看着李世为问道。

“不是的,欠的囊两个月的利钱寿就不要了,把三千块钱的本钱给俺就行了。”李世为避开田守业的目光难为情地说道。

田守业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囊好吧!过上三天您来取吧!俺给您把囊两个月的利钱一起结算了。”

“囊寿就谢谢大侄子了。”李世为如同解脱般一样高兴地说道。

李世为走后,田守业感到精神恍惚,脑袋都涨的大了。他清楚地知道一场危机不可避免地来临了。这危机如同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感到炫目,感到窒息。

田守业把平时用来招待陕蒙客商用的芙蓉膏找出来,点着煤油灯用烟枪对着抽了一会儿,长出了几口气后才仿佛自己又活了过来。他把烟枪熄灭后,用烟枪杆的头敲了敲窗棂,把正在外面干活的周荣寿喊了进来。

“才将安六子和李世为来做啥呢?”周荣寿看了看田守业手里的烟枪和难看的脸色关心地问道。

“能做啥?来要钱呗。”田守业把烟枪放在炕上有气无力地说道,“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呀!”

“也怨不得人介们,两月莫给利钱了,难免叫人有些小心思。”这两月周荣寿也没拿到利息,可他也没法明说。事已至此,他只能安慰着田守业,叫他不要过于着急。

“唉!人走背时喝口凉水都塞牙。”田守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了给天津囊面捎个信,再往回了扎些白洋。” 周荣寿眼见田守业左右为难,出着主意说道。

“来不及了。再一个往年秋冬天津囊面咋也得往回捎点银票,前年秋天直接运回了二十万白洋。今年到这会儿了一张银票也莫捎回来,汇回来的款都是些金圆券。”

“囊喀咋扎呀?”周荣寿站在地上搓着手说道。

“旁的先不说了。您这会儿先去账房查一下,看总共欠了多少人家的高利贷,总数是多少?”田守业对周荣寿吩咐道。

“好,俺兹就去。”周荣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拐毛驴驮着个烂口袋——将一边、就一边哇!”田守业心里盘算着,暗自拿定了一个主意。

过了不大会儿,周荣寿从账房回来了,满脸愁容地对田守业说道:“俺到账房查了共十六户,总金额是九万三,其中有口泉俺表兄的两万,和俺的五千。”

“囊就是说刨掉您表兄的两万,还差着七万三?”田守业一边思索着一边问道。

“对着呢!”

“俺想这么个……” 田守业想了一下说道:“能不能找您表兄再贷上七万,章们把囊些杂七杂八的高利贷都还了,就该上您表兄一家算球了。章们常年做黄芪营生,又有的是边币,慢慢地给他往出疙兑。”

“囊行哇!俺表兄也知道和盛恒药行的实力。”周荣寿停顿了一下问道:“要不俺明儿再上遭口泉?”

“好,去哇!”田守业见周荣寿应承下来了,精神才像弹簧一样得以松弛和释放。他充满感激地望着周荣寿说:“兹件事情就全拜托舅舅了。您是不知道,兹两天俺喀叫这纲饥荒快压死了。”

“一家人说这纲做啥呢!”周荣寿客气地说道。

“去了紧记着替俺谢谢您表兄,等有功夫了俺去口泉当面答谢他老人家。”田守业满面笑容地对周荣寿吩咐道。

第二天早上周荣寿去了口泉,直到三天后才从口泉回到了洪州。这几天田守业的内心每天都像油煎一样难受。他寄希望于周荣寿归来把他从泥沼中拉出来,但又怕他回来没有带来好的消息。当周荣寿把一张七万元的银票拍在他的面前时,田守业情不自禁地欣喜若狂起来。

“舅舅,您就是俺的贵人啊!”田守业感动地说道。

“俺怕你着急,拿了银票刻不容缓地就往回赶。你是不知道,路上尽是共产党的部队,都朝大同开去了。”

“这么说真的又要打大同了?怪不得大同聚贤社俱乐部老板崔寿臣说,大同当官的和有钱的都把家眷送走了。还有前一阵子范戈平让章们征集了耨多中药材。”

“看来囊是为打仗做准备呢!”

“不管他了,幸亏您回来了,要是围在大同就麻球烦了。”田守业说完后迫不及待地吩咐道:“明儿让囊些鳖子们都叫到药行来,章们给他们把饥荒都打了。”

“不用,让他们带着字据直接去钱庄就行了。章们把银票带过去,让钱庄给他们一拨拉,直接给他们开了银票就行了。”

“对,对。您看俺一高兴头都晕了。”

“还有件事情俺得跟你说一下。”周荣寿看着正在兴头上的田守业一本正经地说道。

“啥事情,说哇!”

“俺表兄说了,你得给俺写个药行委托经营书。”

“啥委托经营书?”田守业疑惑不解地问道。

“其实莫别的意思,俺表兄就是担心皱多的白洋放到章们药行了,莫个监管的人不行。”周荣寿解释道。

“您表兄说的也对着呢!写就写哇!”田守业寻思了一下说道:“款项还清以前由您来负责经营,还清以后委托经营书就作废了。”

“对着呢!兹个委托经营书只限于章们两个人,对天津你四妹子囊面还由你去答对。也就是说在洪州你就是东家,俺是药行的掌柜,其他人和俺不相干。”

“行,行。要不说您是俺舅舅呢!啥事情都替俺考虑到了。至于和盛恒药行,俺经营和舅舅您来经营还不是一样的。”田守业对周荣寿办的这个事情非常的满意。

继续阅读:第21章 暗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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