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府坐落在西街的笔杆巷里,是个两进的四合院。近年来由于只剩下田福林父子三人,所以后院就不住人了,只放些杂物。与其他的人家相比,田府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样子。高大宽敞的门楼,雕刻精美的石墩,秀美的照壁……这一切都暗示着过去曾经的辉煌。
田嫒红和二姐送完王春林后,回到城后拽着二姐到家坐了一阵子。半前晌时二姐惦记着回家给两个孩子做饭,田嫒红便跟着把二姐送了出来。刚出巷口,只见白记粮店围了一群人。
“白记粮店开门了?章们回来那会儿还莫开门呢!”田嫒红正跟二姐说着话,邻居张大叔背着半布袋子粮食走了过来,于是问道:“粮食是不是又涨价了?”。
“喀不咋?今儿前晌白记粮店开门开得晚,一开门粮价就涨上去了。听说城里好些粮店都莫粮了,要买就欢欢买个哇。”张大叔一边答言,一边背着布袋子走了。
“家的粮也不多了,该买的了。本想着过两天等俺冈冈领了工钱再买,您看这涨价涨得能使上?”田嫒红一听粮食真涨价了非常着急,她问二姐:“您买不?要不章们一搭儿买吧?”
“俺们你二姐夫前几天给买上了,够俺娘们吃上几个月的。你要买就甭耽搁了,赶紧回家拿布袋子去吧!”二姐说着话转身准备走。
“二姐,您身上有钱吗?家里就丢下几块钱了,买粮恐怕不够。”田嫒红赶紧把二姐叫住。
“有哩!多少钱?”二姐田嫒莲从怀里掏出个叠着小花布包。
“五块钱就行。”田嫒红看着二姐说道。
“够不够?”二姐田嫒莲从小花布包里取出五块钱递给田嫒红。
“够了。”田嫒红接过钱来掖了起来。
“俺就两个孩子,花不多也吃不多。爹岁数大了,家里有啥难处就说啊!”田嫒莲不放心地嘱咐着田嫒红。
“莫啥难处。你欢欢走吧!俺先回上遭家。”田嫒红顾不上送二姐了,转身朝家快步走去。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白记粮店门口的人就更多了。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粮店门前,把半条街都占了。田嫒红不敢硬去挤,只能和一些女人们站在人群外面。
“散开,散开。”突然一队警察叫喊着跑了过来。街上的人一看纷纷让开。警察们冲到粮店门口,吆喝着把拥挤的人群驱散。原来是张甫的警察小队刚从西门撤回来。张甫离老远看见白记粮店门前乱糟糟的,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让警察们火速赶了过来。
“白季连,白季连。”张甫晃悠悠地走到粮店门口,朝里面大喊了两声,里面没人应答。
“俺看是吓得尿了裤子了。”副队长二枪嘣凑上来对张甫说。
这时一位穿长衫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声地质问张甫:“这粮价说涨就涨,不良商人囤积居奇,丧尽天良,你们县公署管不管?”
“老先生息怒。您知道,俺一个警察哪能做了县公署的主?还请多理解,多包涵。”张甫感到有些难堪,双手作着揖对老者说道。
“囊假卖粮之名行扰乱秩序之实。这该能管了哇?停会涨价、定会没粮,成天价地灰折腾。”老者不依不饶地絮叨着。
“这……”张甫思忖了一会儿,把二枪嘣叫过来附耳交代了几句。二枪嘣听罢带了两个警察进了粮店,不一会连喊带乍唬的把粮店老板白季连带了出来。
“张队长辛苦。”白季连举着一支烟点头哈腰地走过来。张甫把烟挡住,盯住白季连问:“你个鳖子,卖个粮就占了爷半条街?”
“俺又莫占,是买粮的……”白季连喏喏的低声说道。
“说啥呢?俺们队长说话你也敢顶嘴?信不信爷拿绳捆你个鳖子?”二枪嘣打断白季连厉声训斥道。
“莫说啥,莫说啥。”白季连浑身抖得像筛糠似得。
“放开狗儿的哇!”张甫一看二枪嘣解下武装带上挂着的绳子,拽住白季连真要捆,赶紧喊喝道。
“再发灰爷把你铺子拆了?欢欢滚哇!”二枪嘣把绳子扔给身旁的警察骂道。
“不发灰,不发灰。”白季连嘴里念叨着逃也似得回了粮店。
张甫看着白季连走后,转过身来对大街上的乡亲们说:“乡亲们,俺看这么个哇!今儿俺和弟兄们就受受累,把秩序维持好,让大伙儿都能买上粮。咋地个?”
“好!囊敢情好!”人群中一片欢呼。
在警察们的维持下,人们从粮店到大街排成了丁字形长队。“只要排好队,说快也快。”田嫒红站在了队伍安慰着自己。
“咋你一个女子来买粮来了?你冈冈呢?耨大的个后生咋不来?”张甫不知道啥时候走了过来。
“噢!是寿寿啊!俺冈冈上工还莫回来呢!这不是要涨价吗?说出来买点粮吧,人挤得乱花流水的。”田嫒红认识张甫,也知道他爹和张甫相处得不错。
“真是个好孩子。”张甫说完感叹地自语道:“田福林哪来的邹大福气,硬是把个喏儿养成儿了。”
“寿,快甭这么说。您知道吗?才将大伙儿喀都夸奖您呢!今儿要不是你,谁也甭想好好地买上粮。”田嫒红心存感激地说着。
“都是些平民百姓,俺一个当差的,能做点啥就做点啥哇!”张甫说着话看了下田嫒红手里的布袋,把二枪嘣喊了过来:“你带上这孩子进去,要啥给治上,该咋扎咋扎。邹多人排啥时候去?”
“囊能使上?”田嫒红犹豫地问。
“有啥使上使不上的?在这洪州城街上,俺张队长说是啥纲就是啥纲。走哇!”二枪嘣说着带着田嫒红去了粮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