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起身来走到图前,伸出手摸着面前的一个个寿字,感动得眼睛里都泛起了眼泪。
“祖母,大喜之日,莫哭莫哭。”
听着江俞熹佯装小大人的话语,老夫人转身摸了摸她的脸蛋,“今日,唯有熹儿的贺礼,最得我心。”
江俞熹小脸笑得像花开一般。
众人心里暗暗思量着自家的儿郎,这江俞熹模样生得好,又得家中人的喜爱,自小千娇万宠,性子娇纵些也无大碍,倘若嫁入自己家结成亲事岂不美哉。
而她这一天都陪伴着老夫人,江俞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脸都快笑酸了,她站在院前拍了拍脸蛋。
院子里噼里啪啦砸碎了许多瓷器,江仙音的手紧紧抠在桌子上,眼泪直淌,“为什么…”
“为什么啊…”
她是个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出,江俞熹能够发光发亮,她却只能被当做江俞熹的背景板。
江俞熹…江俞熹…
莫姨娘从门外走进,她生了一张年到三十依旧美艳的脸,细眉皱起看着地面上的碎渣,“你瞧瞧…这像个什么话?”
她捏着一张锦帕在面前扫了扫灰尘,遮住鼻子,“来人,将这些清理了。”
江仙音看见自己的母亲,又爱又恨的心理纠结着,只得赌气地别过脑袋。
“音儿,你在闹什么脾气?”莫姨娘见江仙音这样,走到她的面前去,心疼地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
“娘…我不想再做庶女…”
江仙音眼泪憋不住,扑进莫姨娘的怀中。
莫姨娘心下一惊,忙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在附近这才警示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得叫姨娘。”
“娘!”江仙音闻言更委屈,“凭什么?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您辛辛苦苦打理这府中这么多年,父亲还不提您为嫡母!”
她口中的那个女人,正是江锦尘和江俞熹的亲生母亲,曾经名满京城的孟氏千金。
孟氏商会乃天玺第一首富,独有一女孟姣。
孟姣及笄之年带着嫁妆百万两嫁入了丞相府,第二年诞下江锦尘,第三年诞下江俞熹时不幸大出血去了。
“闭嘴!”莫姨娘忙不迭地捂住江仙音的嘴,“你这脑子长到哪里去了?这话你怎么敢说出口!”
江仙音见自己母亲小心翼翼的样子一阵心酸,“娘!你一直这样真心待父亲,可父亲呢?他脑子里只有那个女人!”
莫姨娘哪能听得这些话,一耳光打在了江仙音脸上。随后懊恼地看着江仙音惊愕的模样,“音儿…”
江仙音震惊之余心下更委屈,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傍晚时分,江俞熹盯着摇曳的烛火,陷入了回忆中。
那年冬天明盛在杏花树下说过要娶她,她是信的,那时的他们是那样的情意缠/绵,难舍难分。
可后来的痛楚折磨也是真的。
江俞熹摸着自己的左手,一个一个手指摸过,确认了有五根这才放下心来。
她总是觉得重生后的一切仿若梦境,她还在那个小小的房屋,家破人亡无能为力。
而有了地位和背景才有安全感,她想要强大的念头逐渐清晰,可光靠她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所以她得找个倚靠,而她总归是要嫁人的。
思虑许久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江俞熹蹙起眉头,叹息。
心下忽而闪过一个人,傅晏九。
倘若傅晏九身子无疾,那这天玺中男儿怕是没人能及得上他,辛怜会不会有法子呢?
江俞熹前世摸清了天玺所有对明盛有威胁的人,其中傅晏九便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他清冷似谪仙,神秘而危险。
这一世她倒是和他多有交集,倒是对他改观了不少,两次搭救且无所要求,可见此人并不同传闻一般孱弱。
江俞熹心下一惊,他身确有顽疾武功却那般高深,看来以前调查的也是真假难辨。
可不论如何,他都是救了她两次的人,纵使实力不够却也还有她,她心下有了打算。
傅晏九原是南国柳妃拼死诞下的四皇子,南国国君却颇不喜他,觉得是他害死了柳妃,后来仗败天玺,便将小小年纪的他送入天玺作为质子。
不知不觉思虑着她已然到了辛怜的房前,江俞熹推开了房门探了个头进去,只见辛怜大大咧咧地靠在座椅上朝她这边看来,见她时双眼一亮,“熹儿!快来快来!”
江俞熹点点头合上门,好奇地也探头往下看去,却见明盛脸色乌青地站在风月阁门口,阴沉道,“你们可别后悔!”
“这是怎么了?”
江俞熹佯装平常收回了目光,不自觉地带着分冷意。
辛怜并未发觉她的情绪,笑嘻嘻地抓了一把瓜子给她,“他想和我们合作,被我给赶出去了。”
江俞熹莞尔一笑,“也就你这般大胆。”
“嘻嘻…”辛怜磕了颗瓜子,吧唧吧唧嘴,“对了,你来找我有啥事儿呀?”
“我想…问一下傅晏九的病。”
医者向来都会将病人的情况藏在心里,不会告诉任何人,可辛怜只迟疑了片刻,便开口,“他就是寒疾,娘胎里被下的毒,有了九盛莲歌令就好办了。”
“九盛莲歌令?”
“对,就是前些日子盛棋阁的彩头,不是被你得了吗。”
辛怜看着她道,笑容暧/昧道,“你想救他?”
“是。”江俞熹认真地点头道,“只需要九盛莲歌令就行了吗?”
辛怜收敛笑容,“剩下的这不是还有我吗,好办得很。“
江俞熹放下了心,又听辛怜嬉皮笑脸道,“你若是有空,便去郊外秋枫瀑布走走。”
她虽心下疑惑,却也应了下来。
离开了风月阁后,她便朝着郊外去。
这时盛开着栀子花和芙蓉花,空气中带着清新的芬芳,瀑布旁起着雾气,她忽而起了习舞的心思。
江俞熹身着藕粉色素色衣裙,甩袖如流水波澜,昂首似百花盛开,皎洁的面庞盈盈漾着笑意。
腰肢柔软地扭动着,身子轻盈而玲珑有致,曼妙的舞姿吸引住不远处的一人。
那人遥遥看着她翩跹的身影,指尖拨动起琴弦,冷若清泉的琴音流惯而出,合着她的舞动变换着节拍。
听见突如其来的琴音,江俞熹的身子僵了一僵,随后继续挥动着水袖,舞动间乌黑的长发被雪白的手臂穿梭其间,那张十足漂亮的脸庞也有了几分白里透红之意。
一舞结束,雾气也渐渐散开,江俞熹看清了不远处树旁的人席地而坐,面前摆放着古琴。
那人白衣胜雪,美得像是天上谪仙,那双清幽的眼眸如同深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几分迷离的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