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笙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一场手术钱对于他来说可能就只是一个学期的零花钱,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董家盛能体会当年他下定决心去找他,是做好了把自己在这个人面前的所有清高骄傲都丢干净,把所有撇的清逃得掉的后路都绝了!
他恐怕是做好了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准备了吧!
他虽然心里不赞同,可他没法阻止,谁都做不到让自己妈妈躺在床上等死吧!
最后沈珏没找到袁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不过照现在看来,没什么差别。
坑还是那个坑,能把他从坑里拉起来的也还是那个人。
“小珏,你得明白,你和他在一起,无非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而且,说不准他那是个没有回头路,是个万劫不复的无底深坑!”
董家盛能体会沈珏心里的矛盾和挣扎,但不表示他能苟同,在他看来,要么他是疯了,要么……还是疯了,要不然说神经病是会传染的呢?
沈珏当然明白董家盛话里的意思,他一旦踏了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从今往后,他的身上永远都摘不掉“吃软饭”的标签。
可他并不是没试过靠自己。
他有学历,有头脑,也肯吃苦,但这年头谁都不缺这些,缺的是强大的背景和用钱砸出来的幸运!
就算他能等,他妈也等不了啊!难道要让医院把他妈赶出来,让她无家可归,跟着自己到处奔波才是正确的选择吗?
再说了,他的人生会变成现在这样,全是拜一个人所赐!
“家盛,这是他欠我的。”沈珏闭上眼的同时强迫自己关上所有可以泄露内心软弱的出口,也把从小到大根深蒂固在思想中的三观粉碎了个干净。
其实这真的没什么,成长除了不断地受到外界的伤害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你终于学会,并且舍得去伤害别人。
你终于成为了过去你最讨厌的那一类人,拿起脚边的屠刀,冷硬下心肠,以“正确”的方式对抗这个世界。
所谓成长,无非是一个不断丧失的过程。
很宝贵的东西,会一个接一个,像梳子豁了齿一样,从你手中滑落。取而代之落入你手中的,全是些不值一提的伪劣品。希望、美梦和理想,信念和意义,或是你以为的感情,一样接着一样,一人接着一人,从你身旁悄然消逝。(注)
“所以,他当初差点就一掷千金,拿一千两百万的巨款去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设计师?”
董家盛在听完沈珏简单的叙述完他和袁笙前一段时间的纠葛后,以为自己正在听一个狗血离奇的玛丽苏小说,大总裁为了小白莲女主,出手阔绰,连个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甚至不求女主回报,一直在背后默默地付出……
“是啊,一千两百万呐,”沈珏感叹,“你算算,我们得花多少时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董家盛斩钉截铁:“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赚这么多!”
“所以我这回卖的价格还算不错吧?”他自嘲,笑是笑着,可笑容浮在眼底,让人觉得,还不如哭呢!
“可我怎么觉得,是你给自己挖了个坑往里头跳的呢?不对,不是坑,是设计了个圈套!”
董家盛眯着眼睛说出了心里的疑惑:“小珏,你告诉我,其实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吧?那家伙才是被你算计了,对吧?”
董家盛可是一点也不信什么喝醉后将合同落在日料店里这种屁话!
那么重要的合同,谁会不当个宝贝似地护着?就这么轻飘飘不当回事地丢了,还让人轻易就捡到?
哦,还有,和人家接触不下一个月,只通过邮件联络,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竟然没对对方的身份产生怀疑!
董家盛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头,哪有人会蠢成这样?
而且犯蠢这人还是位智商爆表,逻辑思维能力强大到让人不寒而栗的人!
董家盛腹诽:这件事再怎么看都像是沈珏故意套路了那个叫袁笙的傻子吧!
董家盛今天喝得不算多,比起声讨庄琳抛弃自己的那一次,压根就谈不上醉。
一点点酒精,其实反而更有助于活跃人的思维,调动大脑皮层平时疏于利用的千万脑细胞。
“等等,让我好好梳理一下。”
董家盛开始掰手指头,一桩桩一件件地分析。
“首先,你早就知道点名找你做设计的人就是他,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和他接触着;其次,合同是你故意丢下让他捡到,是为了逼他出来;第三……”
董家盛艰难地动了几下嘴皮,发现无论如何,自己还是无法说出口。
虽然沈珏刚才并没提到喝醉后和袁笙在酒店里的那一晚,但董家盛是个多精明的人啊,连家里的钥匙都有了,难道他还看不懂这两人之间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吗?
好友的突然沉默,让沈珏的脸上不易察觉地浮上一层阴影,锐利的眉峰皱了皱,垂下的双眸中寒意森森。
对于自己来说,做什么都是事出有因,于本心上该是问心无愧,可做的那些事,究竟是否难堪,得从别人对你做的这些事的态度中才能窥见。
不过沈珏决定蒙蔽双眼。
他不承认,更不否认好友对于指控是自己设计了一个圈套的事实。
可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骗局,那么那天晚上,又算什么?卖了个身?
那个人如果可以做到默默地为他扔掉一千两百万,他何苦要多此一举,用这种下作的方式骗得他的更加死心塌地呢?
可如果不是为了骗,又是为了什么?
有关于那一夜发生的事,沈珏一直不敢深究,也不许任何人妄想揭开其中的腌臜不堪。
他对着好友发出一声没心没肺的笑:“第四,就当是我对你的‘将功补过’。”
董家盛在收到某个QQ消息后,才决定给很久不联系的好友打个电话,一路的调侃,问候,顾左右而言他,直到挂电话前才漫不经心的地问出一句真心话。
而电话那头好友的“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年底要结婚”,彻底粉碎了他的所有侥幸。
沈珏和庄琳诓骗董家盛回来,除了是不想看到两个相爱的人错过彼此之外,他希望他能回来,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
沈珏说话间,走到了挂着外套的衣架前,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个信封。
董家盛惊讶地看着被沈珏随意扔在桌上的信封,白底黑字——
离职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