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窒息感让罗静透不过气,可以说是忘记了怎么呼吸,她死死盯着眼前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东西,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忍不住趴着干呕起来。
福尔马林里,泡着一个面目全非,已经看不出本来样子的女人。
之所以知道是个女人,是因为她浑身上下都是空白的,头发,身体最明显的象征性部位都泡在水里,供人观赏。
罗静脑袋里忍不住划过林聪站在她这个位置,以一种扭曲的笑容看眼前的女人时,那种惊心动魄的画面。
罗静浑身血液都被冻住了,她只感到害怕,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像掉进了深渊巨口,狂风在耳旁肆意呼啸,横行霸道。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连身后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你怎么可以觉得恶心?”
林聪观察了罗静很长时间,从她把这间房打开以后,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
那点小伎俩根本不够看,如果这么轻易就会被蒙骗,他又怎么会是让总部最头疼的一个危险人物。
罗静听到身后的声音,一瞬间恐惧到了极点,她猛地回过头,那男人背着光,脸上神情晦暗不明,嘴角始终挂着不温不火的笑容,让人猜不透这笑容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你这个疯子!”罗静愤怒的咆哮,像个被咬了一口,脾气暴躁的小狮子。
林聪用一种怜惜的目光看着她,看了很长时间,最后语气平缓的开口:“静静,她是你妈妈,我们是一家人,你怎么可以觉得抖音呢?”
罗静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林聪,有哪个正常的家人,会把妻子泡在福尔马林里,一泡就是近二十年?
她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林聪,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跑。
林聪生病了是真的,他被罗静推了一下,往旁边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静静。”
罗静充耳不闻,一路飞奔到楼梯口。
“你不想妈妈吗?”
罗静脚步顿住,背对着林聪,声音都在发抖:“你真是个疯子......”
林聪也不生气,看罗静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想走过去摸摸罗静的头发,他这个女儿啊,有些时候就是太不理解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所以之间才会产生这么多问题。
不过没有关系,等到罗静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一定会原谅自己。
林聪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跟女儿亲近的冲动,他等着罗静回答,想或者不想,他想知道这么多年,女儿和自己到底有什么是可以达成共识的。
罗静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大概被吓坏了,一身冷汗被空调的风吹透,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林聪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他是懂得包容大度的家长,正想让罗静在待一会儿,突然眼前一阵眩晕,直接生生昏了过去。
罗静在林聪躺地上的前一秒钟回头,瞳孔猛地缩紧:“哎,你怎么了?”
林聪浑身都滚烫,像在火山的熔岩口,罗静一触碰到他的皮肤,被烫的一个激灵,瞬间就不淡定了。
“来人啊!叫救护车,快!”
罗静费力的站起来,把最后一间房重新锁上,钥匙放在林聪衣服口袋里,做完这一切,楼底下的保镖才一个个跑上来。
“怎么回事儿?”
“打120,快点。”
“老板?”
“......”
罗静稀里糊涂跟到了医院,给林聪做了各种检查,感冒发烧转肺炎,需要留在医院住几天。
罗静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整个人都呆愣着,一直到护士出来,告诉罗静林聪已经醒了,她才不怎么情愿的推门走进病房。
“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林聪点头,说:“路上小心。”
罗静冷笑一声,忍不住冷嘲热讽道:“怎么小心,万一那个女人突然醒了,刚巧我在过马路,到时候一尸两命,我还得谢谢你送我的这一部分共生意识。”
林聪看向罗静的时候,有些吃力。他因为不好好躺着,偏要跟罗静面对面,导致咳嗽个不停,声音都哑了。
“你整天跟善巧在一起,会影响以后。”
“轮得到你管?”罗静瞪着他,“况且,这跟你在我身上安另外一个女人的意识有什么关系?”
林聪这次回答的很彻底,甚至都没有犹豫。
他说:“可以有效占据你一部分时间,让你离善巧远点儿。”
罗静跟他说不通,吵了半天,其实只是想让林聪把她身上那个女人给拿出去,随便安到谁身上都好,别在利用她这幅躯壳,做她不想做的事。
一想到那个老女人,用自己这张脸做尽了招人烦的事,就感到不舒服。
凭什么她的身体要借给另外一个人?
罗静气恼林聪,也气恼自己。
明知道林聪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对,无论是对外人还是对自己,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排斥又吸引反应,在林聪生病的时候,心里诚实的体会到什么是担心。
她担心林聪的身体,所以在医院待到他睡醒,在找不痛快的话题来说,听着林聪有气无力的声音,至少没有像之前那样,软软的倒在地上。
罗静在心里唾弃这种行为,然后最后看了一眼林聪,转身就走。
“静静。”
罗静回头。
林聪挺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说:“等一切都结束了,爸爸就帮你把那个女人从身上挪走。”
虽然她不是圣母,但还是感到好奇的问了一句:“那她呢?”
林聪一愣,没及时回答。
就这么沉默的几秒钟,罗静就懂了。
意识脱离宿主,找不到心甘情愿的载体,就会消失。
罗静甚至都不敢想,如果她身上这个女人彻底主导了自己的身体,有一天她失去控制,眼睁睁看着自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又阻止不了。
在或者,林聪错把她的意识给取出去,她就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连跟善巧告个别的机会都没有了。
罗静认真看着林聪,郑重其事的说:“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她说完,也不看林聪是什么反应,毫不犹豫地从病房走出去,看都不看门外站着的保镖一眼。
林聪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睛里划过一种异样的情绪,半晌,化为一声叹息。
说到底,她还是不明白。
林聪闭了闭眼睛,身体和心理上的疲倦,十多年的坚持努力,差点因为罗静的一句话,把他牢固坚定的信念击垮。
不过,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在等等,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向罗静证明,自己做的从来都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