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窗边月下,祁寒半敛着眼睫,唇微颤,轻促地溢出两声低吟。
赵禀没再蓄意撩拨。他收拢双臂,几乎让她镶嵌进了自己怀中。
他低头,下巴抵着她的肩,灼热的唇擦过她泛红的耳根——此刻,说不上是谁的温度更滚烫。
“寒寒……”他嗓音温润,似低沉的琴音,又带了几分道不明的沙哑,“今日的烟花,还喜欢吗……”
她笑颜柔柔,转手抚上他脸颊,反复摩挲。
“其实……真的不必每年都特地为我燃放焰火,太铺张,太耗力了。”
她蹙眉浅笑,似苦恼道:“郎君,我知晓你的心意,那就够了……”
“那怎么行,”他轻叹一口气,体温裹着她,令她无限安心,“一年到头,难得离开桃峪几天,难得闲适,哪能敷衍了事……总得让吾妻欣忭了,尽兴了。”
祁寒转过身,面对他,双臂攀附在他宽阔的肩上。
清眸泛起涟漪,微闪着,“有你在……到哪儿,都有最好的兴致。”
无关景致,无关任何,只要是你在我身边,便足矣快慰平生。
当细碎温软的吻如雨点般落下,当迷离的视线与灼人的掌心毫不吝惜地兼容并蓄,当脑中仅存的意识被愈燃愈烈的火给一把点燃,某种最原始、最狂野的本能便凭燎原之势恣意蓬勃。
夜风柔和微凉,从窗外吹进来,稀释了此间炽热的空气,她眼前也就重新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才发现,不知几时,两人已拥吻着倒在了窗下,痴缠在屏风前的地板上,皆是衣冠不整。
他凝着她,喘息未定,深沉的眸子里仿佛有火星在跃动,额前汗珠顺着鼻梁滑落。
他搂住她腰肢,用着最后的理智,断断续续道:“地上凉……硌……我抱你去床上……”
尾音突然转为短促的轻呼。
原是她一掌推在他胸膛,翻身坐起,倾身覆压住。
“别动……郎君……”她似任性地拍打他一下,兴致盎然道,“我来。”
“门……好像没关……”
“别管……反正还有屏风……”
过了一会儿。
“……怎么了……”他懵然,睁开了迷蒙的眼,面颊仍染着淡淡的红晕。
“累。”她懒懒地翘起嘴角,一动不动。
他望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反身又揽她躺倒,衣物垫着她后背。
“小猫的心思……可多了……”他捏了捏她的脸,“只会说大话……”
然后便是攻城掠地,娓娓告白。
窗外焰火明亮,斑斓的流光升跃绽放,在溢彩,在失重,转瞬的光芒璀璨无极,似能照亮整片夜空。
窗内,缠绵的两个剪影,随着外头一次次的亮光,全然投映在了半透不透的屏风上。
薄纱屏风,像影戏的幕布,清晰地,传递着每一幕。
……
……
木质楼梯发出“吱呀”的声响,有沉重的脚步急促踏过。
“主上!”枫芒瞪大了眼,望着从楼上走下来的男人,“您——这是去——”
祁念笑咻地经过她,一言不发,直往外冲。
他的脸色,是那种说不上的惨白,仿佛浑身血液都流尽了,干涸了;惨白之下,却又透着一抹晦暗的铁青,使他看上去就如同行走在暗夜里的鬼魅,暗沉沉,阴森森。
眼眶很红,特别红,像陈年的盐渍梅子。
“主上——”枫芒刚想追出去,走出几步后,又转身回来,掩饰着紧张道:“老人家,我家主子与姑娘,终究心存芥蒂,所以您遇见我们之事,还请莫要告知楼上,就当我们没来过!万分感谢——”
说罢,她急匆匆跑出客栈,去追那已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了。
老妪擦着桌子,抬眼深思,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
楼上屋室。
怀中人已疲惫地睡了过去。
赵禀依恋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细心为她盖好被子。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衣衫走出去,关门下了楼。
他行至柜台前,礼貌地问询店主:“老人家,可否拿一壶热水来?内人有些口渴。”
“哎哟,要水直接唤小二去送便是,哪还用赵公子亲自来取啊,”老妪笑着道,忽然想起了方才之事,眉头一纵,“哎,你娘子的家里人找来了,说是大都人士,也没让我去知会你们夫妻一声,就在这站了片刻,刚走没多久……”
“大都?”赵禀身躯一震。
大都城里住着她什么人,他想都不用想。
老妪见他神色凝重,心里头便猜着,这事情不简单。
“莫不是可疑人士?”老妪好奇地瞠目,“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说是颜娘子的兄长,女的一身绿衣,像个随从……颜娘子可有这样的亲戚?”
赵禀的眸光明灭不定。
他靠近柜台,压低声音,“可否请您详述一下,那名男子的样貌特征?”
“高个头,样貌……算比较端正的罢,应是俊美,可惜脸上有道疤,瞧起来,年岁也大了些,沧桑了些,得有个三四十岁了……”老妪回忆着不久前的情形,疑惑道:“他当真是颜娘子的兄长?瞧着都差辈。”
赵禀垂眸,按捺着复杂的情绪,喑哑道:“他……不是……”
老妪像是挖掘到了不得了的消息,兴奋道:“我猜着就不是!该不会是哪个——曾对你娘子图谋不轨的贼子罢?”
“……您为何这样想?”赵禀的眉心越皱越紧。
老妪一拍脑门儿:“我在客栈外瞧见他的时候,他就仰脖盯着你家娘子看,叫都叫不动,就一直盯着看呢!那眼神啊,啧,赤条条的,真像是要将小娘子给吃了……”
赵禀胸腔起伏,拳头越攥越紧。
“他们几时离开的?”
“也就一柱香前,噢——”老妪捂住嘴,小声说:“那男人刚才自己上楼,过了挺久,又自己下来了,下来后就冷着脸,跟贼似的逃了。”
赵禀勉强地微笑一下,克制住了心头浮动的躁意。
“老人家,那两人来过的事,能否麻烦您,不要对我娘子讲起?半句都不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