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沐柔进宫，想要见我一面。
听说是宛妃日夜哭诉，说自己心疼妹妹，想要见沐柔一面，沈绪听得烦了，才下诏准许沐柔入宫。
“是沈翊让你来的，他想让我去沈绪面前求情。”
我一下戳中了沐柔的心思，她笑得很勉强。
“贵嫔与王爷……与我夫君曾经也是夫妻，还请看在……”
我出言打断她的话。
“如果你只有这些话，就不必说了，我与沈翊此生不共戴天，绝不可能为他求情。”
“其实我倒有一个很好的建议，就看你想不想听了。”
沐柔有些疑惑，姿态仍旧恭敬，“还请贵嫔赐教。”
“那天我与你说的，让你以沈翊安危为重的话，都是故意说给沈翊听的反话，你大可不必听进去。”
“现在最好的打算，就是你与沈翊和离，保全自身。”
“这个建议，你觉得如何？”
除非沈翊真的反了，否则沈绪暂时不会下令处死沈翊，或者说不会在明面上动手，因为他不想成为百姓口中残害手足的暴虐昏君。
可我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要沈翊声名尽毁、人人唾骂，我要他妻离子散、众叛亲离，再在折磨中一点点痛苦死去。
如此，方可解我心头之恨。
沐柔有点心动，却还是迟疑，“若我这么做了，岂不是要背着背弃丈夫的名声活一辈子？那我……”
我拉过她的手，持续击溃她的防线。
“名声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沈翊早有反叛之心，皇上绝不可能让他活着，动手不过是早晚的事，到那时，你将如何？沐家将如何？”
“沐家手握兵权，皇上早就忌惮，你以为他为何给你和沈翊赐婚，就是要将沈翊和沐家绑在一起。”
“一旦沈翊有所异动，沐家自然逃脱不了，只能沦为沈翊的陪葬品。”
我早就看透沈绪最真实的打算，此刻将形势挑明给沐柔看，我不相信她会做出第二种选择。
沐柔比她姐姐宛妃聪明得多，况且她与沈翊成婚不久，并无多少感情，丈夫与家人，她一定会选择后者。
“我明白了，多谢贵嫔娘娘赐教。”
沐柔抬起头来，眼神变得坚定又决绝。
我欣慰地笑了。
沈翊，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大礼，准备好接收了吗。
沐柔想与沈翊和离，可不是个简单事，沈绪绝对不会放过一举除掉沈翊和沐家的大好机会。
于是我给沐柔提了第二个建议——让她父亲沐大将军放下兵权，告老还乡。
沐家要想脱离此次危机，彻底打消沈绪的杀心，只能这么做。
危急时刻，只有断尾，方可自救。
“沐家，欠贵嫔一个大人情，日后贵嫔若是有需要，沐家一定会竭尽所能。”
我扶起跪着的沐柔，轻声道:“你说的，我记住了。”
7
沈翊逃了。
就在沐柔得到沈绪允准，与他和离的当晚，沈翊带着死侍冲破羽林卫的封锁，逃出了京城，不知所踪。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一点也不奇怪。
沈翊一向贪生怕死，沐家放弃他后，他最后的依靠也没了，沈绪又摆明了不会放过他。
此时他不跑，更待何时。
还好我早有准备。
我将刚刚写好的信塞进信封，嘱咐玲珑：
“把这封信交给羽林卫校尉沐之珩，切记，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万不可让其他人瞧见。”
沐之珩是沐柔的兄长、沐大将军的长子，从前我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
此人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长相自不必说，貌比潘安，更关键的是，他是前任太傅的关门弟子，才名冠绝京城。
只不过因为沈绪的忌惮一直没有入仕，沐大将军请辞后，为了表示自己的宽宏大度和嘉奖，沈绪提拔沐之珩为羽林卫校尉。
看似提拔，其实不过是个人质，就算沐家已经没了兵权，沈绪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
因为沐大将军虽没了兵权，却仍有军心，这是多年征战积累下来的，沈绪拿之也没办法。
不过这一举动倒是方便了我和沐家联系。
入夜后，有人悄悄闯进了我的寝宫。
我瞪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半开玩笑道:“听闻沐校尉是个正人君子，如今怎么做起闯妃嫔寝宫的勾当来了。”
沐之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了，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不、不是这样、我不是……”
不该跟老实人开玩笑的，我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只好转开话题。
“我猜沐校尉深夜前来，可是对我白天的那封信有什么疑惑？”
其实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我让沐家暗中派人护送沈翊安全到达岭南。
我可不是对沈翊怀有旧情，这一切不过是我为沈翊设计的圈套罢了。
我一直都知道，沈翊秘密在岭南豢养私兵，此番他逃出京城，必然会去岭南，然后起兵造反。
我要让他先看到希望，然后再亲手打碎他的希望，我要让他成为人人喊打的反贼，臭名昭著。
“贵嫔究竟想要做什么？我沐家虽然受恩于贵嫔，却也不能什么都不闻不问、成为贵嫔手里指哪打哪的刀。”
说起正事来，沐之珩倒是迅速冷静下来，质问我。
也是时候该摊牌了，我需要沐家的帮助，总得把话说个明白。
“沈绪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只要沐家仍在，沈绪就不可能放下戒心。”
“与其胆战心惊过一辈子，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脑袋，不如跟随我放手一拼，为沐家博个未来，也为自己博个功名。”
“沐校尉意下如何？像沐校尉这样惊才绝艳的人，总不会甘心就这样庸庸碌碌过一辈子吧。”
我很擅长鼓动人心，沐柔如此，沐之珩也如此。
果不其然，他迅速明白了我的意思，思虑了片刻，就果断接受了我的提议，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
“从此以后，沐家与贵嫔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合作愉快。”
我们对视一眼，都坚定了彼此的选择。
8
跟沐家达成合作，只是我计划中的一环，此外，我还需要有一个孩子。
在这后宫乃至朝堂立足，我需要有孩子傍身，才能服众。
因为在我的计划里，从始至终，我要对付的就不止沈翊一个，还有沈绪。
沈绪恨沈翊抢走了我，恨我父亲给我退婚，难道他就不恨我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恨我。
现在他对我只是图一时新鲜，只是源于他的不甘心，等他想明白了，就是我的死期。
我必须在他对我厌倦之前，抢先动手。
从前沈绪来我这里，我从不留他过夜，他倒也纵着我，没说什么，如今我主动留他，沈绪反倒很是惊喜。
这两个月，他几乎夜夜宿在我这里，不过，这也引起了后宫其他嫔妃的不满。
“娘娘，戚贵妃请您过去一趟。”
摆明了来者不善，玲珑和朱砂有些担心，劝我不要去，我笑着让她们放心。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况且如果我要成事，六宫之主戚贵妃会是我的阻碍，我必须斩断这个后顾之忧。
“大胆姜贵嫔，见了贵妃娘娘还不跪下。”
戚贵妃面色阴沉，使了个眼神，她身边的宫女就心领神会，立刻发问我。
“皇上允许我见他不跪，如今贵妃却要我下跪，我倒不知是跪还是不跪了。”
突然一个声音插嘴道:“戚贵妃难道还想越过皇上去吗？”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帮我说话的是宛妃。
自从我和沐家结成联盟，宛妃对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虽然说话依旧夹枪带棒，但总不至于与我为敌。
“宛妃，你怎么敢这么和贵妃娘娘说话，你还当自己是从前的宛妃呢，没了你父亲，你以为你是谁？”
这个时候，曾经受过宛妃奚落嘲讽的妃嫔纷纷出来落井下石。
宛妃差点扑上去动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沐家，确实不比从前。
戚贵妃坐在主位上，伸手指着我骂道:
“姜苒，你区区一个下堂妇，能伺候皇上已经是天大的福分，怎么还有脸霸着皇上不放。”
我丝毫不惧，淡淡回击:“戚贵妃这话就说错了，不是我霸着皇上不放，而是皇上黏着我不放，贵妃这话不如去跟皇上说。”
“你你你……，姜苒，亏你还是贵女出身，你可知礼义廉耻为何物？”
我嘲弄地低笑一声。
礼义廉耻？
我从前最看重这些，一步也不肯行差踏错，可我换来的是什么？
生死自由全被他人掌控，半点不由自己。
如今我想明白了，人活着，不是为规矩活的，也不是为他人而活，而是为自己而活。
我要至高无上的权力，我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再不受他人摆布。
我要做那个能掌握别人生杀予夺权力的人。
戚贵妃铁了心要给我一个惩罚，命几个嬷嬷拿了针来。
针刑，乃是后宫最常见的折磨人的法子，不会让人死亡，却能让人痛苦万分。
玲珑和朱砂要扑上来帮我挡，宛妃也忍不住替我说话，都被拉开制住。
针一根根扎在我身上，虽痛，却不及曾经的万分之一，而且比起痛，我更厌恶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我满头大汗，咬牙坚持时，瞥见宛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偷偷跑了出去。
她跑向的是养心殿的方向。
我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9
“娘娘，您是没看见，皇上冲进来的时候有多着急，戚贵妃的脸色就跟吃了屎一样。”
玲珑和朱砂一边帮我上药，一边跟我讲我昏迷之后的事情。
其实最先赶来的不是沈绪，而是领了沈绪的命令前来制止戚贵妃的沐之珩，沈绪是后脚才到的。
不过好在，我受了这么多苦也不是没有回报的。
戚贵妃此举虽然针对的是我，但沈绪觉得这是在打他的脸，为了以示惩罚，把戚贵妃降成了戚贵嫔。
而我因此获利，还升了一级，成了妃位。
没了贵妃，这主理后宫之权理所应当落到了同为妃位的宛妃和我身上。
宛妃性子急，没什么耐心，管了两天就被各种大小事折磨得不耐烦，干脆全部丢给了我，而这，也在我的计划之中。
至此，后宫已经被我掌握在手里。
我给沐之珩递了个消息，让他来见我一面，有事商谈。
他还是晚上翻窗进来的，这次我没有再调笑他。
“这是沐家祖传的伤药，效果极好，用完之后绝不会留疤，姜妃娘娘可放心使用。”
沐之珩从怀里掏出个绿色的小瓶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递给我。
我也不矫情，接受了他的好意，“多谢沐校尉，没想到，沐校尉竟这样细心。”
沐之珩的耳朵又悄悄变红了。
“那天的事，也谢谢你了，要不是沐校尉及时赶来，我恐怕还要受更多的折磨。”
沐之珩有些局促地解释:“微臣也是领了皇上的命令去的，都是分内之事，娘娘不必挂怀。”
我摆摆手，道:“不管这样，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
“我叫沐校尉前来，是想问问岭南那边如何了？”
沈翊逃去岭南已有些日子，依照他的性子，不会等太久的。
沐之珩也正色起来，“沈翊到达岭南后，用手里的私兵镇压了岭南各处官员，然后秘密在周围招兵买马。”
“现如今，岭南已经全部落在沈翊手里，并且他的势力还在向岭南周围扩散。照这个速度，他很快就能凑足兵马，举兵谋反。”
“并且之前娘娘让我们帮助沈翊一起封锁岭南的消息，现在随着沈翊的动作越来越大，消息已经压不住了，再过不久就会传到京城。”
“不知娘娘有何打算？”
我笑着摸了摸并不显怀的肚子。
我要等的契机已经到了，是时候开启下一步计划了。
“消息封不住就不必封了，是时候让沈绪得知这个事实了。”
沈翊啊沈翊，我等得可太辛苦了。
10
我怀孕两月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后宫和前朝。
沈绪极为欣喜，下诏封我为皇贵妃，特令大赦天下，说是要为这个孩子积福。
就连大臣们对我的意见都小了，对于沈绪破格晋升我都没说什么。
因为这是沈绪第一个孩子，一个沈绪和前朝大臣们都期待已久的孩子，一个能为皇室延续香火的孩子。
可这份喜悦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
没错，沈翊终于反了。
沈绪得知消息十分震怒，当即派了大军前去镇压。
可是由于岭南地形复杂，再加上缺少优秀将领，朝廷的军队屡战屡败，竟是不敌沈翊的几万兵马，还被沈翊接连攻下两城。
一时之间，人心动荡，朝廷不稳。
我瞅准时机，给沈绪提了一个建议。
“你是说让我复用沐大将军，让他领兵前去镇压沈翊？”
“不、这绝对不行，若是让沐家重掌兵权，岂不是又成了一个心腹大患？而且保不准沐家不会和沈翊勾结起来造反。”
我温言安抚急得快要失去理智的沈绪。
“沐柔之前趁沈翊落难与之和离，沈翊恨沐家都来不及，怎么肯和沐家联手？”
“听说沐大将军最是看重亲人，如今宛妃和沐校尉都在宫里为质，相信他也会权衡利弊，不敢做什么的。”
“最重要的是，朝廷已经没有可用的将领，难不成真的眼睁睁看着沈翊一路打到京城来？”
“沐家的隐患可以日后再解决，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沈翊。”
沈绪冷静下来梳理了片刻，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便传旨下去，任命沐大将军为统帅，前去讨伐叛军。
沐大将军有多年的领兵作战经验，又曾经在岭南当过几年兵，况且朝廷的兵力又是沈翊的好几倍，拿下沈翊不在话下。
果不其然，沐大将军到了岭南没多久，就传出了大捷的消息。
岭南叛军悉数投降，沈翊被生擒，正在押来京城的路上。
其实沈翊的罪名应该立刻斩首，但我的计划还没有完成，于是我给沈绪建议，将沈翊活着押来京城，再慢慢折磨。
沈绪欣然同意。
11
八月中旬，正值中秋月圆，沈绪在宫里大摆筵席，邀请了许多官员及家眷。
就在同一天，沐大将军押解罪臣沈翊入宫觐见。
宴席上，沈绪命人把沈翊带上来。
沈翊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只能在地上跪爬。
沈绪一挥手，命人赐酒给沈翊，不想送酒的宫人手一抖，全部撒在了地上。
而沈翊竟然毫不嫌弃，趴在地上舔舐了起来。
此举引得沈绪龙心大悦，哈哈大笑起来。
在场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人心各异。
我悄悄和沐之珩对视一眼，得到令我满意的答案后，笑意蔓延上嘴角。
今天的好戏还没开场呢。
沈绪在这么多人面前变着花样地折磨沈翊，意思摆的很明了，就是要折辱沈翊，而沈翊还得像条狗一样对着他摇尾乞怜。
为了活命，沈翊还真是能屈能伸。
许是觉得还不过瘾，沈绪揽着我走到沈翊面前，想近距离欣赏他狼狈的样子。
突然间，变故陡生。
上一秒还在露出讨好笑容的沈翊，猛然使力挣开了枷锁，拿起早已藏在身上的短刀，冲向了我和沈绪。
这个距离，我和沈绪根本来不及躲避，除非有人冲上去挡刀。
下一刻，我感觉背后突然受到一股推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
短刀划过我的胳膊，鲜血浸湿了我的衣衫，转眼间，刀就横在了我脖子上。
沈翊一手抓着我，一手拿刀，啐了两口，像是要把刚才的酒都吐出来，然后看向惊惶失措、已经被羽林卫保护起来的沈绪，突然大笑了几声。
沈绪像是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叱道:“来人，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反贼给我拿下。”
沈翊的手僵了僵，刀又往前进了两分，在我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线。
在整个过程中，我始终保持着冷静，余光瞥见沐之珩身形微动，似是忍不住要动手，我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绝对不能横生枝节。
沈翊身上的枷锁是有人故意打开的，包括那把短刀也是有人在进宫前藏在他身上的。
那个人，是沐家的人。
这是我和沐之珩制定的计划，借沈翊的手除掉沈绪，一举两得。
虽然早就知道沈绪是这样的人，但是他毫不犹豫推我出去挡刀，还是令我忍不住心寒。
这就是沈绪的爱，关键时刻不值一提。
我一直都知道，所以从来不抱希望。
羽林卫听了沈绪的命令，逐渐向沈翊逼近，眼看就要动手，沈翊突然开口。
“沈绪，姜苒在我手里，你若是不顾她的性命，就尽管动手吧。”
听了这话我简直想笑，沈绪如果在意我的性命，怎么会推我出来替他挡刀？
沈翊是瞎了眼吗？
他这话一出，倒是真的吓唬住了羽林卫，羽林卫不敢轻举妄动，等着沈绪进一步的命令。
我望着沈绪，他也望着我，眼神里好似充满了不舍与挣扎。
“阿苒……我、对不起……”
我对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也不稀罕。
我想要的是你的性命，以及你的皇位。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我悄悄比了个手势。
一直观望的沐之珩立刻心领神会，他好似终于松了口气，转身悄悄离开。
沈绪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闭了闭眼，狠心道:“拿下反贼，不论……生死。”
12
沈绪话音刚落，冷不丁地不知从哪射出一支箭。
迅如疾风，势不可挡。
“嗤——”
是箭刺入人体的声音。
与此同时，大殿外突然窜进来一伙黑衣人，其中一人高喊:“狗皇帝，今天就要你不得好死。宁王，我们来救你了，快走。”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沈翊。
不明真相的沈翊还真以为是自己的人来了，拉着我毫不犹豫地奔向黑衣人，以为抓住了生的希望。
现场一片混乱，尖叫、哭嚎充斥着整个大殿。
“皇上，皇上……来人，快去请太医来，快去。”
那支箭精准地射中了沈绪，并且直击心脏。
“阿苒，我带你走。”沈翊低声对我道。
谢谢啊，不过，你走不了了。
趁着沈翊松懈，一直在暗中逼近的沐之珩终于瞅到了机会，一个肘击令沈翊痛苦地跪倒在地，
羽林卫立刻冲上来捉拿。
沐之珩一把拉过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娘娘，您的伤……”
“都是小伤，没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这点小伤。
沐之珩冲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厉声道:“沈翊已经被抓，尔等反贼还不束手就擒。”
黑衣人接收到信号，立刻转身离开。
羽林卫要去追，被沐之珩制止，“还不快去保护皇上，要是皇上真的出了事，你们谁担待得起。”
太医很快到了，然后惶恐地宣布，皇上殡天了。
沈绪是真的死了，在我的计划里，他就没有活着的可能。
我不会给自己留后患。
在场的大臣、女眷、宫女、侍卫以及妃嫔都开始跪下哭嚎，吵得我耳朵有点痛。
沈绪死了，他还没有立后，我就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更别提我怀有龙嗣。
我努力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走上前去主持大局。
“大胆沈翊，竟敢弑君，来人，把他押入死牢，等待发落。”
“诸位大臣，皇上死了，本宫也很是悲痛，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处理好皇上的身后事。”
“朝廷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乱，此时经不起任何打击，希望诸位大臣以江山社稷为重，以百姓为重，稳定好朝堂内外，令天下人得以安心。”
大臣们抹了抹眼泪，纷纷向我拱手行礼。
“谨遵皇贵妃娘娘谕令。”
13
死牢阴冷潮湿，寒气逼人，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玲珑立刻拿出披风给我披上，“娘娘要小心自己的身子，您肚子里可是未来皇上呢。”
我拢了拢披风，这才看向底下跪着的沈翊。
满身伤痕，血肉模糊，狼狈不堪。
看不出往日半点影子。
“阿苒、是阿苒吗？”
沈翊瞧见我仿佛很是惊喜，连滚带爬地要来抱我的腿，刚碰到我的裙角就被侍卫拉开。
我伸手掸了掸刚刚被碰过的衣服，冲他笑了笑，“沈翊，别来无恙啊。”
沈翊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神却一直看着我这边，向我哭喊。
“阿苒，阿苒，我对不起你，从前种种都是我的错，是我混蛋，是我不懂得珍惜，我真的知道错了，阿苒要是不解气，还可以狠狠罚我，直到你解气为止。”
“可是阿苒，我一直爱着你，我的心日月为证、天地可鉴，我起兵谋反都是为了你啊，阿苒，我只是想和你重新在一起，我有什么错？”
“阿苒，你还喜欢我对不对，我知道你很爱我，这样，沈绪已经死了，你把我放了，我们两个一起坐拥这江山不好吗？”
“阿苒，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我被沈翊一番话震惊得无语住了。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已经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而他不过是我的阶下囚，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说出这番话。
“沈翊，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死得痛快的机会。”
“七年前，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七年前，是我和沈翊的初遇，他救了我，我对他一见钟情，一切始于当初。
沈翊愣住了，眼神开始躲闪，勉强道:“阿苒，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我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从黑暗里走出两个女子来。
“青芸？青雀？”沈翊惊呼一声。
青芸与青雀恭恭敬敬向我行了礼，“参见皇贵妃娘娘。”
沈翊之前从王府出逃，惹得沈绪震怒，下旨要杀了宁王府所有人，我劝住了他。
沈翊有罪，可宁王府很多人都是无辜的。
至于青芸与青雀，我对她们自然没什么好感，便着人准备发卖出去，为了保全自己，她们向我吐露了七年前的真相。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和沈翊的初遇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安排。
他为了得到我父亲的助力，便盯上了我这个相府嫡女，提前勾结青芸青雀，摸清了我的路线，然后演了一出戏。
不仅如此，他还寻了能人异士，对我下了迷心蛊，让我以为自己对他情根深种，决意非他不嫁。
我就说我当时怎么会违抗父亲，做出如此叛逆的事情，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沈翊，你真真是好计策。
青芸青雀一现身，沈翊自知事情已然败露，跪下乞求我。
“阿苒，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能不能看在我们七年情分上，饶我一命？”
“沈翊，当年我也是这般求你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可你呢，你忘了自己是怎么对我的吗。”
沈翊面露绝望之色。
我不想再跟沈翊多做纠缠，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句:
“来人，去熬一碗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来。”
14
两个月后。
我站在皇宫的最高处，俯瞰整座京城。
底下人来禀报，说沈翊死了。
沈翊是咬舌自尽的，估计是受不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我只是笑了笑，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今天，是我腹中孩子的登基大典。
沈绪已经出殡，国不可一日无君，在沐大将军的推动下，朝中大臣很快决定让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立刻继承皇位。
而我，作为皇帝的生母、当朝太后，在皇帝没有及冠之前，理所当然享有垂帘听政的权力。
我终于还是站到了权力的巅峰，拥有了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
沐之珩身着盔甲立在我身后，向我道喜。
“沐统领，同喜。”
经此一事，沐之珩也坐到了羽林卫统领的位置，执掌整个皇宫的护卫职责。
“今天，是个不错的良辰吉日。”
“是啊，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很好。”
“太后，时辰到了，该去参加大典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京城的全貌。
这盛世繁华，真美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