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战备会议就在学军营里召开,一直到深夜,才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赵倜去范文轩府上休息,其余人等各回各家,李焕文却跟马天耳语几句之后,便去了隔壁的师范学校。
直到后半夜,他才回到家中,刚进院,马天就跟进来了,两人进屋说话,还没说完,只听院子里有了脚步声。
“叔,咋这么晚才回来?”
二叔被他这么一叫,明显一个激灵,然后故作镇定的说道:“唉,刚接了一个活,挺费劲。”
李焕文和马天对视而笑,也不点破。
“哎,对了,叔问你个事。”
“啥事,你说。”
“和陆家二妮咋样啦?能定下来就定下来,赶明叔把这活干完了,再借些大洋,给人送去,你俩就赶紧成亲吧。”
李焕文笑笑,马天却站了出来。
“叔,我和我哥正商量这事呢,雒阳楼我都定下来了,这订婚酒,咱要办就办的热闹些!”
二叔被马天这话给逗笑了,抽了鞋底子便佯作打他。
“你小子,还热闹些,哪有那些钱往里扔?!”
院子里热闹,把婶子也惊醒了,婶子出门一看,也跟着笑了起来。
“叔,别打我,别打我,我说的是真的。”
见马天不像是说谎,二叔这才收了鞋底子,连忙问起事情原由来。
原来,两位老人并不知道李焕文现在已然是洛阳宪兵司令,不日便要去豫北上任保安司令,现如今他手底下光士兵就又300多号,在洛阳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宪兵司令是个啥职务?几品官?”婶子不懂这些行行道道,张口便问。
“现在没几品几品的说法了,大概比县太爷稍微大点吧。”李焕文得了便宜卖乖,一句话,把两位老人吓住了,在他们眼里,县太爷便如那天一般的存在。
正在此时,大门被推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黑壮的大汉,一身别扭的军装穿着走起路来一摇一晃,颇为吓人,等走进了一看,差点没把叔叔婶子吓趴下。
“刘四爷,您,您咋来了?”二叔在那天法庭上见过刘四毛,今日再见却是在家中,心下一惊,连忙迎了过去。
“哎呦,老叔,可不敢这样,可不敢叫我四爷,我现在是洛阳宪兵队队长,是您侄子的马弁。”刘四毛赶紧解释道。
眼瞅着侄子李焕文不但当上了什么宪兵司令,而且还收了刘四毛当马弁,二叔如坠云里,他们三人进屋之后,也赶紧拉着老婆回屋。
“焕文出息了,赶明得回老家给大哥烧烧香,让大哥也高兴高兴!”婶子说着话,竟然流了泪。
他们三人进屋之后,马天不知从哪掏出半瓶子杜康来和一只烧鸡来,可巧,刘四毛也弄了半瓶酒,一包油炸花生米,三人相视而笑,坐下来便酌了起来。
“文哥,吴校长那我都交代好了,今个晌午二叔就开始干了,说是四五天就能造出来,可就是缺往里灌的水泥。”刘四毛饮了一杯后,说道。
“告诉吴校长,再快些。最好两三天就能做成。”很显然,李焕文很着急。
“那既然要狸猫换太子,为啥非要闹订婚这一出呢?”使劲啃着鸡爪子的马天不解的问道。
“你傻呀,新婚不上阵你不知道?范文轩那老小子要是赶文哥上前线,这事不就黄了嘛!”刘四毛喝道。
一句话,三人齐笑。
“哎,对了文哥,到时候,找谁抢咱呢?”刘四毛的问题确实重要,几乎是整个计划之中最为关键的部分。
“不行我去,妈的,大不了完事我出去躲些日子。”马天心一横,义正言辞的说。
“滚,老子我当了土匪那些年,这道我熟!我去!”刘四毛有些不服气,说实话他也是光脚不怕穿鞋,再说,自己动手还理由正当些。
“你们谁也不用去,我已经找好人了。”李焕文抿了一口酒,望向窗外,月色清晰,树杈映在窗台上的黑印影影绰绰,一道风吹过,带来簌簌的响声。
第二日,刚刚灰蒙蒙亮的时候,便有人拍了大门,婶子急忙去开,却见到陈信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前。
陈信给李焕文带来了一个消息,陕西刘镇华和山西阎锡山联合向赵倜发来电报,说是要来洛阳参观豫鼎,赵倜已经同意了,现在召各部长官前去商议,点名也要李焕文到场。
等李焕文到了现场,这才发现原来发电报给赵倜的不止刘镇华和阎锡山,南边的广州政府也发了询问电,湖南、江浙、云南、四川、包括山东的张宗昌也敢来电窥探,甚至,东北王张作霖已经派了自己的长子张学良前来,此刻已经到了河北境内!
各路大的小的军阀无一不在闻听此讯之后,立即反应,只是山水相隔,如果近在咫尺的话,怕这小小洛阳早已经聚满天下英雄了!
赵倜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越来越觉的必须要豫鼎运去开封,到那时,即便有人去抢,开封也地处河南中央,想打过去也不那么容易。
可是,现在远有虎视,近有刘阎大军,仅凭毅军怕是抵挡不过的,况且北京政府的边防军两旅已经兵临城下,此刻俨然到了必须下决定的时候了!
一众将官都在门外候着,唯独李焕文一到,赵倜立刻叫了进去问话,这可把范文轩气的不轻。
“焕文,你是德国回来的高材生,你说说,眼下该怎么办?”赵倜抬举李焕文,实际上却打的是北京政府的主意,王印川还在路上,此时李焕文便是唯一可以当做与北京沟通的桥梁。
李焕文对此心知肚明,他倒也没有卖架子,直言道:“大帅,不知道您现在要保的是河南呢,还是这座大鼎?”
“当然是河南!不过……”赵倜脱口而出之后,却是一阵迟疑,眼瞅着门外大鼎,感到无限的不甘心。
“徐次长想要,那自然是段总理的意思了,所以,还是趁这个时候把烫手山芋交给北京最为妥当!”李焕文一边说,一边瞧着赵倜阴晴不定的脸色。
待他说完,赵倜明显有些生气了,尽管他其实知道李焕文一定会这么说。
“不过,豫州之鼎原就属于河南的。”李焕文欲言又止,赵倜闻听,立刻被吊足了胃口。
“你有主意?”
“借刀杀人。”
“何意?”
“我听说吴光新大帅的两个旅即将到达孟县,洛阳去北京必经此地!”
赵倜听罢,又是一阵沉吟,忽然抬头斜视李焕文半天,盯的他心里有些发毛,但表面上却依然镇定自若。
“哈哈哈,妙计,妙计!好,好,好!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此事绝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大鼎去处,所以,运鼎那日还是个麻烦啊!”
“卑职明日订婚,在雒阳楼摆了酒席,请大帅务必赏光。”李焕文答非所问,却解决了赵倜最后一个麻烦。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接下来,李焕文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需要解决了,那就是陆二妮,如果陆二妮不答应跟自己订婚,所有的事情都将泡汤。
出了学兵营,他便直奔陆家而去,马天早就准备好了相应物事,光下聘的上好布料就足足拉了一马车,这气势直逼当年范文轩娶齐家小姐那阵势了!
陆母正在铺子里打扫,二妮也站在一边算账,忽听门外鞭炮齐鸣,还以为又是谁家嫁姑娘娶媳妇呢,二妮最近一直想着自己个的婚事,遇上这等事也是跑出来想要瞧个新鲜,可谁知她这一出门,却看见一队人马正朝着自己家走来。
打头的竟然是自己的情郎李焕文!
李焕文一身戎装显的气派的很,脚上蹬着油光锃亮的皮靴更是把人衬托的高大,一双眼睛正盯着门口的二妮笑,直一眼,便让她羞红了脸!
陆母正在屋里忙活,嘴上还在念叨自己姑娘想嫁人想癔症了,谁家娶媳妇都要去看,此时二妮却突然一溜烟跑回了后院里去,陆母还未叫她,便有人上门了。
“婶子,我今个是来向二老提亲的。”李焕文开门见山,言罢,马天人等立刻一股脑把林林总总的礼品摆满了整个铺面。
望着各色物品,陆母有些略显激动,慌忙让座,若不是有街坊提醒,她都忘了要回答李焕文的话了。
“哎哟,这,这,好事,好事,我跟你陆叔没意见,家里准备准备,就去选个好日子。”陆母的脸笑的跟朵花似得。
“陆婶,啥也别准备,雒阳楼的酒席俺们已经定下了,到时候去就成了!”马天一边说话,一边朝着门外撒着花生瓜子,陆家门口热闹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