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已经清理干净了，每个人都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现场只剩下沈天浩和叶轻衣两个人。
沈天浩看着沉默无声的叶轻衣，有些担心，到底没忍住开口询问：“你还好吗？”
“我？”叶轻衣回过神来，“我当然很好，怎么会不好呢？”
“多亏了素心，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什么？”媳妇没事，沈天浩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说实话，我以前有很多事想不明白。”
“比如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娘那么好我爹还总是让她伤心，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娘不能像李氏一样讨我爹欢心，让我和叶昭能在我爹面前多露露脸。”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娘和奶娘就那么死了，是不是真是我的错。”
“我不明白我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
“我还不明白我对素心那么好，她为什么还是觉得叶轻云母女更好。”
她把这些缠绕在她心头多年的谜团一一道来，脸上是一派祥和平静，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沈天浩却觉得很心疼，觉得他原本天不怕地不怕就连杀手的血喷在她身上也面不改色的小女孩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这样镇定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环住了叶轻衣，想要把所有的温暖都给她。
“现在想明白了？”他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在哄一个小朋友。
叶轻衣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和温暖，“嗯，想明白了，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明白过。”
过往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我以前总是放不过自己，所有人都觉得我该退让。”
“我娘觉得我应该让着叶轻云才不失长女风范。”
“我爹就更不用说了，他巴不得我根本就不存在。”
“其实我自己也从没有放过我自己，我总觉得我是有罪的，我娘和奶娘的死，素心跟着我没过几天好日子。我心里其实一直觉得我这些都是跟我有关系的。”
沈天浩张了张嘴。
叶轻衣却比他更快，“不要可怜我，沈天浩，不要觉得我可怜。”
“放不下的人才可怜。”
“我放下了，就自在了。”
“那些人以为他们赢了吗？李氏赢了我娘，但她其实心里也是害怕不安的。她怕我爹移情别恋，她怕她儿子不能继承云阳侯府的爵位和家业，她怕叶轻云不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说不定午夜梦回她还怕我娘和奶娘的鬼魂来找她索命。”
“叶轻云不也害怕吗？害怕不能出人头地，害怕魅力不再。”
“说实话我以前也想不明白，也总是害怕不安，所以总想抓住点什么。”
“现在我不怕了。”
叶轻云回头看着沈天浩，“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要问个为什么凭什么。”
“好多事情其实就是没有答案的。”
“不是温柔贤惠就能得到丈夫的爱，也不是带人温和就能得到别人同样的对待。也不是全力以赴就一定能心想事成。”
“这样一来，以前所有想不明白的事都明白了。”
“最害怕的事也不过如此，我就不怕了。”
“他们越是不让我如意，我就越不能让他们如意。”
“去他娘的温柔贤惠，去他娘的端庄秀丽，去他娘的不争不妒，老娘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沈天浩看着这样容光焕发的叶轻衣心里充满了骄傲，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一点也不迂腐。
不过他还是要逗一逗她，“叶轻衣，你说脏话了！”
叶轻衣被他目瞪口呆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去你的！”
她就是说脏话了又怎么样？既不伤天害理又没碍着别人，自己还舒服了不少。
“王爷，你的王妃言行不当，举止不端，你打算怎么样？”
沈天浩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免为其难地说：“还能怎么办？自己的媳妇也只好认了呗！”
然后还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唉，本王的一世英名啊，就这样栽在你手里了！”
“不行，你得补偿补偿我才行！”
话音才落，沈天浩就觉得嘴上有一种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他呆呆地捂着自己的嘴唇，回味刚刚的美好触感，“叶轻衣，你轻薄我！”
叶轻衣看着他呆头鹅一样的神情，心里很是得意，这个最终将翱翔天际的男人此刻也会为了她而神魂颠倒，还有这么一点少年人的心性。
“祁王妃放浪形骸不拘小节，轻薄了你又怎样？”
沈天浩一把捧住她的头，以一种更加虔诚热烈的姿态吻了下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
沈天浩：媳妇亲我了，我当然是要更卖力地亲回去了。
叶轻衣闭上了眼睛，只是享受此刻的这一点真心。
其实她刚才有一句话没有对沈天浩说，这两天她在祁王府里辗转反侧，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甚至发呆的时候眼前都会浮现出沈天浩的身影，她觉得自己多半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沈天浩的。
真的，应该，大概是有一点的，只有一点而已。
今天晚上听了素心一席话，她明白了好多事情就是没有为什么也没有答案的。
她越是想要对素心好，结果对方越是觉得自己对她不好，毫无道理地怨恨她。
那么她越是想要逃离沈天浩不去想他的好处是不是就越是逃不开呢？
叶轻衣决定放自己一条生路，一切都只顺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不再为自己的人生设限。
沈天浩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要烧起来了，从未体会过的美妙滋味在他的身体里心里翻腾，它所到之处一切的紧张不甘和怨恨都被治愈了。
天上地下，他只希望时间在此刻静止。
“主子，云阳侯在王府等着您呢。”
家将甲永远是一根筋又倒霉，也不知道是因为倒霉才一根筋还是一根筋才让他倒霉。
“滚！”沈天浩怒目而视。
“我这就滚这就滚！”家将甲马上就消失了踪影。
被打破的气氛却没办法就这么干净利落地又连起来，叶轻衣推开沈天浩的脸，“沈天浩，我只是一点点喜欢你而已。”
真的只有一点点，你不要误会。
“回去吧，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