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忽然想起,自从上次跟叶楼一起去了非洲的那个遭受了运势袭击的部落之后,一晃三年,自己居然一只待在阜新市,从没出去过。于是当他发现火车在一直向西南的方向行进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些许担心,他担心自己再次身陷一场实验中,或者又一个“楚门”的世界里。
他的脑海中有几条甚至十几条不同轨迹的记忆。另外一个张燕告诉过陈浩,银白的模拟地球实验,打开了多条时间绳索的通道,所以陈浩知道,自己脑海中的这些看似各自独立,但却彼此交错的记忆,都是真的,只不过是来自不同的时间绳索。
或许也正是这些记忆的彼此的纠缠,才让陈浩产生了这样的敏感和担忧。他担心这火车走着走着,一下子又走到了一个虚拟世界的边缘,或者一条时间线的边缘。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便无法用现有的经验和逻辑去衡量眼前的一切,那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火车就这样一直向西南走。张燕困了,双手抱着陈浩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陈浩扭过头,隔着车窗看来时的方向,已经离开阜新市很远了,再也看不顾到天空中飘荡着的银白色的蒸汽了。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偏西,夕阳就在火车的前面,橘黄色的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撒在了张燕的脸上。陈浩抬起一只手,帮张燕遮住眼睛,免得眼光影响她的睡梦。
张燕笑了。
“瓜子饮料矿泉水啦……”
“来来,把腿收一下……瓜子饮料矿泉水啦……”
一段经典的火车上特有的叫卖声传来,一个身形略显肥胖的中年女人,推着小推车,正从车厢的一端朝另一端走来。
陈浩也笑了,在他的一段记忆中,上次听到这样的叫卖声,还是十几年前,十七岁的陈浩,第一次独自乘车去南方。
一晃这么多年,没想到,这样的叫卖声仍旧没什么变化,这几乎已经融入了火车的文化之中,说不定还会传承下去。
那女人推车从陈浩身边走过。陈浩正望着她的背影,在回忆中徜徉,对面座位的一个男人,凑了过来。
“兄弟……这个,你要么?”
说着,他神秘兮兮的用手在嘴巴上比划了一下。陈浩完全没看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下打量他,这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很长,在脑后随便的梳了个辫子。嘴巴上长着两绺胡须,随着他开口说话,来回的摆动。
上身穿着一件单薄的墨绿色的运动服,下面穿着一条破旧的牛仔裤,很显然很久没洗过了,脏兮兮的。
脚下蹬着一双皮鞋,皮鞋的漆面已经磨损严重,看样子顶不了多久了。
这人浑身上下,到处都透着一股邋遢的劲头。
他手里拿着一个双肩包,把拉链打开一条缝隙,冲着陈浩一个劲的使眼色。
“兄弟,要么,便宜给你……我就这最后一个了。”
原来是兜售东西的,陈浩不感兴趣,但还是礼貌的冲他笑了笑,摇了摇头拒绝。
但那人并没死心,左右张望了两眼,那样子颇为神秘,索性凑了过来,就坐陈浩和张燕对面的空位。
把那双肩包打开一个缝隙,冲着陈浩,压低声音说,
“兄弟,看样子你就没有,我好心把我自己的卖给你……你看看,九成新,还有30小时,够你用一阵子了,来,看看,看看……”
陈浩好奇的喵了一眼,恍惚的好像是一个防毒面罩。
那人注意到,极大的增强了他的信心,他索性伸手,把双肩包的拉链拉的更开一些,里面的东西露的更多一些。
没错,是一个类似防毒面罩的东西,上面还链接个一个半透明的管子。管子的另外一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玻璃瓶子,表面喷着一层银白色的漆,乍看上去,像极了暖瓶的内胆。
“快到终点站了,没这东西怎么能行?我看你肯定没有,我便宜卖给你……我跟你说,就这成色的,就这剩余量,30小时,你到里面买,至少两万,我便宜卖给你,一万五,我这人实在心肠热,就当是帮你个忙,救人一命,真的,成本都划不来的。”
“这东西,一万五?算了,我们不要。”
陈浩笑了。
那人显然没死心,再次环视四周,然后往前探了谈身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
“我跟你说,就快到终点站了,要是没这东西小命就不保了。钱这东西你再多,命没了,还有什么用?老弟,我跟你说,一上车我就看出来了,整个车厢,也就你能懂,也就你有钱能买得起,别看你现在觉得一万五有点贵,但等下车了,你绝对会打心眼里感谢我的。你看看他们……”
说着,他喵了一眼周围的人,
“他们……他们没救了……”
“难道,前面的城市,空气不太好?所以非要带防毒面具?”
那人沉吟了一下,道:
“差不太多吧,但不太准确,我不能具体告诉你,不然我就会被盯上。为了赚点钱,我可不想搭上这条命。你就记住,兄弟,我百分百不坑你,这个我再给你让点,一万三,就一万三了,不能再低了。”
眼前这人神秘兮兮,一边说话一边来回的张望,好像是在躲闪着什么人。
“可是,谁出门随身带一万多现金啊……”
“兄弟,那啥,我看你这戒指不错吧,哎呦……”
那人的眼睛盯在陈浩的手指上。陈浩低头看去,果然,自己的中指上带着一枚钻戒。钻石不小,闪闪发光。
那人嘿嘿的笑,
“兄弟,不瞒你说,我就是干这个的,这趟车我不知道坐了多少遍了。一趟不多带,就一个,我也看出来,也就你买得起,那我就吃点亏,换了……”
说着,把双肩包往前推了推,伸手去抓陈浩的手。
“嗨,你干啥,站住……”
突然,两个乘警摸样的人,冲着那人大声的吆喝。那人一看,立刻慌了神,趁着陈浩不备,一把便把钻石戒指撸了下去。然后把双肩包往陈浩的面前一扔,
“这个给你,咱们两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