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的心里清楚,上次从银白的基地出来之后,从那架直升机上,他跟其他的生命种子一样,被推了下去的时候,便经历了一次时间绳索的跳跃进入了那个深坑之中的世外桃源。
而眼前的这条时间绳索,才是银白生物科技出来之后那条时间绳索的正确的延续。
这也正是他想来的地方,因为只有这条时间绳索,才有可能引导着他最终回到银白生物科技去,阻止了一场又一场虚拟地球实验的进行,亦或是在白俊华的计划完成之前,保证那些虚拟地球的实验中不会有灵光胜出。
不过陈浩对此却特别的厌烦,尤其是这个枯燥的早晨在吃早餐的时候张燕还说出工作上的事情。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更讨厌的是,张燕与他之间居然是工作的关系。开始留恋在像昨晚那样的每一个夜晚,她们拥抱纠缠,他们拼命的融入对方身体的感觉。
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陈浩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有灵有肉的,并不仅仅是冷漠的灵光,更不是一句毫无意义的肉体。
原来砧木是多么的重要呀,原来灵光需要砧木来满足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呀,灵光酝酿了36亿年,他们创造了生命,并经过了千挑万选,终于培育出他们满意的成果——人类。
也绞尽脑汁地把人类变成它们的砧木,他们的寄生体。所以人类只是他们的产品,他们的附属,或者他们的宠物,可如今他们却需要以人类来满足他们的存在感。
他们急需要得到人类的承认,他们急需要得到人类的感知。这是一件多么本末倒置的事情。
陈浩为此而感到悲哀,抬头看了看张燕,张燕正低头吃饭,并没有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陈浩知道,张燕并不像自己这样,会思考这些东西。
这并不因为张燕的头脑是多么简单,而是因为张燕,是银白的忠实信徒。
这种忠诚或许是因为在她的基因之中,已经被剔除了叛逆成分。又或许是,他身体中注射的银白纳米金属疫苗的纯度太高。
其实也并非如此,陈浩能完全想象得到,在银白那么严苛的筛选之中脱颖而出的,一定都是银白的忠实信徒。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这样,有过穿越无数条时间绳索的经历。
陈浩并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跟张燕说,因为他确信假如张燕知道了自己此行是为了破坏银白的实验而来,她必将会毫不犹豫的举报自己。
看着眼前这个曾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回忆起之前每一条时间线索里与她的相遇相知,甚至每一个相处的细节,都让陈浩感到异常的难过。这样的难过最终使陈浩感觉到无尽的孤独。
“你呢,最近的工作没有任何的进展,我不知道到时候你该怎么跟银白交代。你看看人家叶楼,比咱们起步更晚,但已经发展了2万个会员,你知道这2万人带到银白去,给他们注射疫苗的场面是多壮观吗?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吗?这2万人回去说服他们的亲戚朋友,会带来多大的连锁反应吗?”
张燕絮絮叨叨,陈浩心里难过。两个人的情绪各自抒发,彼此之间却没有交集。
张燕突然不说了,她放下碗筷看着陈浩的冷漠,轻轻的摇头叹息,仿佛十分的失望。
她又低头吃饭,不过过了一阵儿她还是抬头对陈浩说,
“你去一趟西山庙吧,那里有一个北文大师,我跟他交流过两次,我觉得是一个挺有深度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有很多信徒,而且他的信徒之中,不乏那些达官贵人,如果你成功的说服了他,那你的业务就会迅速的展开,这座城市,用不了多久,就是银白的天下,更是你的天下……”
说这番话的时候,张燕的眼中熠熠生辉,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笑容令陈浩感动。
这样的笑容令陈浩不忍,他不忍心再敷衍张燕,于是只好冲她点头,
“好的,一会儿我找机会去会会他,争取说服他……”
“这就对了,整个银白都知道,你是最特殊的种子,所以你应该有最特殊的业绩,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跟你做搭档,且扮演夫妻。”
陈浩抬头看了看她,下意识的问道:
“你是因为这个才愿意我扮演夫妻?”
张燕笑了,伸手抹去陈浩嘴边粘着的饭粒,如同母亲一样柔和的说道:
“看你,如果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个,我犯得上晚上跟你躺在一张床上吗,我犯得上……犯得上那么投入吗?”
张燕的脸上滑过一丝红晕。这番话又一次令陈浩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严格的说是几乎每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有的时候他甚至幼稚的想,如果天不亮起来就好了,每天都可以躺在床上就好了。
不过这种思想很快便被自己打败,毕竟,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灵光洒向人间的种子,他是带着艰巨而伟大的任务而来的。
他一定要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接近五大先知,破坏他们的计划,完成任务。
达到这个目标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得到银白的注意。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其实可以不惜任何手段。包括让更多的人变成银白的傀儡。
毕竟相比之下,能够成功的赶走灵光对人类的寄生,显得更为重要。
早餐很快吃完,张燕拿出熨烫好的西装,伺候着陈浩穿上。站在穿衣镜前伸开双臂的陈浩,看着身后张燕忙前忙后的样子,突然觉得,如果日子就保持现在的模样也挺好的。
张燕好似贤妻良母,如此的温暖世间难得,也是高高在上的灵光,所永远无法体会到的。
灵光真可怜。
在张燕的帮助下,然后穿好了西装扎好了领带,镜子里的他俨然一副白领的样子。
摸起一旁的皮包,开门下楼,外面的阳光明媚,刺得陈浩眼睛生疼,他从口袋中摸出墨镜戴上,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