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我马上就要疯了。
转身离开。
他却拉住我的手：「林囷，只要你服个软，我就当你刚才的话没说。」
我憋住眼泪，打了他一巴掌，一字一顿地，把那句话还给他：「郑锦晟，你别得寸进尺。」
我离开了医院。
夜深了。
风吹得我直打颤。
我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
我朝着马路对面过去，那里是我和郑锦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恍惚间看到了以前的郑锦晟。
我走了过去。
然后……
我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囷囷，别去！」
我停下脚步。
那一瞬间。
一道白光闪过。
我听到郑锦晟叫我的名字，「囷囷！」
我没了意识。
07、
我死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有意识。
我飘在空中，周围车水马龙。
我的死相很难看。
郑锦晟呆呆地站在那里。
像是没有接受我的死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过路人越来越多，他才反应过来该打120。
祝欢也收到消息赶来，她不敢看我的惨状，捂着眼睛哭得稀里哗啦。
我有点难过，我以前答应祝欢要好好活下去的。
在我孩子没了的时候，她怕我轻生还安慰我。
可是，我还是死了。
死在深秋的孤独的夜晚。
08、
我跟着郑锦晟回了家。
是我之前住的那间房子。
他红着眼，怔怔的，还没有接受我死去的事实。
我看着他慢慢地走进我的房间，查看着里面的一切。
我房间里其实没什么，装饰简单。
很久很久以前，郑锦晟还说养我很简单，别的女生喜欢的我什么都不要，还开玩笑我不像个女生。
那时候，他有什么东西都会给我。
他说：「别家宝贝有的，我家也得有。」
可是后来他什么都忘了。
郑锦晟什么都不做，只看着我桌子上摆放的照片。
从天亮看到天黑，眼泪无声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那是我和他结婚那天在酒店里拍的。
照片上的他笑得灿烂，眼神温柔。
而我则靠在他身上，看着他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勾起了他的什么回忆。
他跪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着：「囷囷，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求求你，快点回来……我和你好好过……」
他呜呜地哭着，用手捂住脸。
徐念禾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她靠在门上静静地看着郑锦晟哭泣。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等哭声渐渐变小，徐念禾走上前，想扶郑锦晟起来。
「锦晟，地上凉，你别感冒了。」
我看到郑锦晟一把推开徐念禾，歇斯底里地冲徐念禾喊道：「滚啊，你滚！」
「我不想看到你。」
09、
郑锦晟脸色很难看：「林囷呢？我只要她，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我突然间有点想笑。
在我死之后，他又想起我的好，觉得非我不可了吗？
那徐念禾呢？
他不是喜欢她吗？
又在为我伤心什么。
明明在我流产的时候，是他弃我不顾，整日陪在徐念禾身边，忘了我。
可是已经晚了。
我看到了我的尸体，很恶心，被车碾得四分五裂。
郑锦晟要去公安局收尸。
郑锦晟哭得像条狗，眼泪稀里哗啦的。
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么爱哭。
徐念禾讨了个无趣，离开了。
再次回到家，郑锦晟瘫坐在地上，他的黑眼圈很浓。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
也不吃饭，也不洗澡。
就坐在我住过的房间，看着我以前用的东西。
有时候他翻看着我以前写的日记，眼睛通红。
我厌倦了留在他身边的生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走不开。
每次离他超过一百米，我的心脏就有电流穿过，生疼。
我只能守在他身边。
10、
第三天的时候，祝欢来了，她和郑锦晟在谈论些什么。
我离她近了些，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原来是关于我的葬礼。
祝欢说：「囷囷以前说过，她想要火化，把她的骨灰撒在海里。」
以前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这个地方困住我太久了。
我不想留在这里的，我还想去看看大海。
郑锦晟不同意：「她走了，我怎么活？难道连最后的念想都不肯留给我吗？」
「郑锦晟，你他妈还有脸提囷囷，生前不是你折磨她？现在还装什么深情！」
「恶不恶心啊！」祝欢厌恶地说。
是啊，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还怀念些什么呢？
不是很假吗？
「我觉得囷囷在天之灵也不会想留在这里的。」
祝欢怒了，劈头盖脸地骂郑锦晟。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11、
「汪汪！」忽然传来小狗的叫声。
是旺旺。
我养的小狗。
那是我在学校附近遇到的。
第一次看到它，浑身是血，被人虐待得不成样子。
其他行人都避之不及，生怕它有传染病。
我看着它的伤疤，明白了它的处境。
如果我视而不见的话，它就会死在那里。
所以我收养了它。
我记得那天是我和郑锦晟吵架了。
他让我滚。
我刚要出去，他又补充道：「今天你要是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家”。
我一个人在街道上走着，彼时他怀里正躺着美人。
「小狗，你也没有家吗？」
「好巧，我也没有。」
「那我们就相依为命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它呜呜地叫着，十分可怜。
我把它抱回了祝欢的住所。
其实我和它很像，都是没有人在乎的。
郑锦晟以前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他都爱我。
我怎么又想起他了，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是他辜负了我。
12、
我给小狗取名旺旺，我希望它一生兴旺。
祝欢不喜欢猫猫狗狗，可是我又没去处。
所以我只能求她发发善心，留下它。
虽然祝欢几次开口想拒绝。
但是她看到我祈求的眼神又不忍心了。
她沉默很久：「好，我答应你。」
我和她和旺旺生活在一起。
那是我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郑锦晟和他说的一样，没有来找我，也没让我回去。
有时候，祝欢和我去小区遛狗，她牵着我的手：「这样的生活挺好的。没有郑锦晟那个贱人，囷囷你和他离婚吧，别再回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晕倒了。
祝欢着急地送我去医院。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当时我是犹豫的，虽然我一直以来都很想做妈妈。
但是现在的我根本不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
祝欢看出我的顾虑，握住我的手：「囷囷，别担心，孩子生下来我帮你养。」
「那毕竟是一个生命呀，你忍心打掉她吗？」
对啊，不管未来怎么样，她都有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权利。
所以我留下了她。
我想我以后一定要努力成为一个好妈妈。
13、
知道我怀孕的消息，郑锦晟把我接了回去。
郑锦晟怕我出什么幺蛾子，把我“关”在这公寓里。
每天都有很多人照顾我，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郑锦晟那时候正在外面寻欢作乐。
哪有时间顾及我？
如果不是徐念禾突然找上门。
……
怀孕那段时间，我是没有看到过旺旺的。
再次看到它，我有些哽咽。
旺旺看起来瘦了很多，凄厉地叫着，有气无力。
郑锦晟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旺旺。
就算它什么都没做，甚至还竭力讨郑锦晟开心。
我死了之后又没人管它，肯定受到了虐待。
郑锦晟靠在墙角，抱起旺旺，哭得更厉害了。
旺旺本能地想挣脱，却无能为力。
「祝欢，我求求你，给我一点念想吧。」
郑锦晟还在求情。
祝欢见他这么惨烈，也松了口。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去，但是我知道囷囷，她肯定不会再喜欢你了。」
祝欢走了。
我看到她眼角流下泪痕。
这姑娘，肯定哭了不少。
她抹了抹眼泪，走得很快，像一阵风。
估计是看到旺旺后心里难受，想起了我。
我好想抱着她，安慰她。
可是我已经死啦。
死人是不能碰到他们的。